第83章

  方隐攸思忖片刻,问道:“太子这人如何?”
  “舒慕谨与他来往较多,他曾说太子是个十分称职的储君。”柳扶斐的语气变得诡异,“不过他对我总是格外提防,所以我鲜少与他往来。”
  “钟季修呢?”
  “钟季修?”柳扶斐思索片刻,说道:“他自诩清高,瞧不上我,我便与他相处的也少,只是听到旁人说他是个方正贤良之人,路上遇上乞食者,就算手中无分文,都能将身上锦衣脱下来赠与别人。”
  方隐攸微微有些诧异,“京城中还有这样的好人?”
  柳扶斐闻言埋怨的剐他一眼,“方隐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好人吗?”
  “你?”方隐攸的视线将他从头扫到尾,“你顶多算是个金玉其外的贵公子。”
  “也就是你,旁人若是如此说我,我必要——”
  “必要将他的祖坟都刨了?”方隐攸眼神戏谑的接过他的话,抬手轻拍他的侧肩,“柳兄如此矜贵的公子,怎么能说如此穷凶极悖的话。”
  说完,方隐攸忽然往洞口探了一步,“有人来了。”
  “公子!方大哥!”
  是丞京语的声音,方隐攸松了口气,再次惬意的倚上石壁。
  柳扶斐越过他走出山洞,看向迎面而来的丞京语,问道:“怎么了?”
  “慕哥哥让我来叫你们去用午膳!”
  丞京语微微侧过身子看向被他挡住的方隐攸,“公子特意嘱咐了厨子做了炖牛肉,是岭南的口味,方大哥肯定喜欢!”
  第70章 钟季修
  事实证明,京城的厨子厨艺再好也做不出岭南的口味。
  方隐攸咽下嘴里味道寡淡的牛肉,看向面前桌子上摆着的一坛兑了水的酒,忽然有几分后悔扮作柳扶斐的侍卫了。
  不然,他就能喝上醉仙酿,至于面前的这种脏东西,他实在是难以下咽。
  坐在他身侧,不知道是哪个达官显贵的侍卫瞥见他面前满满当当的酒坛,讨好的凑过来,问道:“这位小兄弟,你不喝酒?”
  方隐攸嗯一声,将酒坛往他面前一递,“给你。”
  那侍卫嘿嘿一笑,接过酒坛后灌了一口,满足的打了个酒嗝,感慨一句,“不愧是宰相,连我们这种下人都能喝上这么好的酒。”
  他抹一把嘴角的酒渍,看向方隐攸,“我是户部尚书钱居韵的侍卫,你可以叫我张老二,兄弟怎么称呼?”
  方隐攸眼珠一转,淡淡道:“方老大。”
  张老二嘴角的笑意忽的顿住,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方老大是哪位大人的侍卫?”
  方隐攸纳闷的打量他一眼,当时他和柳扶斐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人竟然没认出他来?
  “将军府柳扶斐的侍卫。”
  张老二闻言一惊,他上下打量方隐攸一眼,“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就是你...”
  张老二用手挡住嘴,悄声问道:“你这般厉害,那柳公子给你多少工钱?”
  方隐攸闻言心中一动,反过来问道:“你家大人给你多少工钱?”
  张老二摸摸鼻子,带着几分轻蔑的说到:“那姓钱的虽然贪,但是胆子却小,从不贪大钱,给我们的工钱便也不多,一月才一两白银。”
  “不过...”张老二压着嗓子,神秘兮兮的说到:“柳公子外祖家富可敌国,还有个做将军的爹,有钱的很,必然不会如钱尚书一般抠搜吧?”
  方隐攸摇摇头,“他不给我工钱。”
  “啊?”张老二不可置信的低呼一声,“这姓柳的竟然比姓钱的还抠?”
  张老二摇着头啧啧嘴,“方老大,我今日既然喝你一坛酒,必然不会让你受此等委屈,你且等着,我张老二肯定会再为你谋一个好差事。”
  “好差事能开多少银两的工钱?”
  一道语气阴阳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张老二有些意外的转头看了过去,立刻惊得站了起来。
  “柳...柳公子...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柳扶斐手里提着一个酒坛,缓步走到方隐攸面前,将酒坛轻放到桌子上,“醉仙酿。”
  张老二闻言一惊,忍不住好奇的用眼角余光撇向方隐攸,却发现他十分自然的揭开封口,仰头喝了一大口美酒。
  酒香顷刻之间四溢,长桌边坐着的一排侍卫皆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然后视线不由自主的偏到了方隐攸身上。
  柳扶斐手搭在方隐攸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睥着张老二,“我委屈他了?”
  张老二忙不迭的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柳扶斐满意的嗯一声,视线扫向看热闹的旁人,“看什么?”
  众人立刻收回视线,脸都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方隐攸喝了两口酒,终于觉得舒畅了起来,他长呼一口气,抖落柳扶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柳扶斐却不依不挠的又搭了上去,随后顺势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背上。
  张老二离得最近,将两人之间的往来看的一清二楚,心里虽然满腹疑惑,但是也不敢多问一句,只祈求着这尊大佛赶紧离开,别在他们下人待的地方凑热闹。
  只可惜,柳扶斐却并未提前走,一直到方隐攸酒足饭饱以后才和他一同离开。
  侍卫们吃饭的地方在庄子非常偏僻的西北面的一个小房子里,一出来是长长的一个回廊,穿过回廊后是一处假山,假山后面有一个凉亭。
  方隐攸和柳扶斐才在凉亭中石桌边坐下,便看到四皇子钟季修正朝这边走来。
  他似乎是心有所感,忽然驻足朝这边望了过来,在看清他们两人以后皱了皱眉,踌躇了片刻才继续往亭子里走来。
  柳扶斐撑着下巴,戏谑的朝他问道:“寿王明明瞧见了我,怎么还往这边来?不觉得本公子言行浪荡脏了这周遭的景致?”
  钟季修板着脸,但是因着他五官柔和,便也不觉得冷漠。
  他缓步走到石桌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册书摊开,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方隐攸瞥了一眼书页,只觉得上面的字生僻古怪,写的东西也晦涩难懂,完全看不懂是什么书,于是他转头看向柳扶斐。
  柳扶斐收到他的视线,朝着钟季修感慨一句,“难怪圣上常说寿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想到这枯燥无聊的《括地志》都能让你看的如痴如醉。”
  钟季修翻过一页书,白净的手指按住书页地脚,并未理会柳扶斐的打趣。
  “但是这满园春色难得,寿王却视而不见,当真是辜负了好时节。”柳扶斐说着,忽然伸手将书册盖住,一脸笑意的继续道:“不如与在下一同共赏美景,也算是不浪费了宰相大人邀请你我前来的好意?”
  钟季修终于抬眼看向了柳扶斐,那眼神尤为平静,看不见半点不满,他温声道:“春景虽好,但是年年如旧。”
  “人生百年,犹如一瞬。”
  “为了一园春色而怠慢学问,虽只片刻,也非读书人所为。”
  说罢,钟季修看向柳扶斐盖在书册上的手,“柳公子若是有雅兴,可去赏花扑蝶、亦或是吟诗作画,只是小王就不做陪了。”
  柳扶斐讪讪的收回手,“既如此,那我也不叨扰寿王了。”
  随后,柳扶斐便和方隐攸一起离开了凉亭,朝着另一处假山走去。
  方隐攸回首看了一眼坐的端正的钟季修,“他一直如此?”
  柳扶斐点点头,“我幼时入宫时住在皇后宫中,他们几个那时也都还住在后宫中,所以难免会碰见。我每每看到钟季修时他手里都捧着一本书。”
  “从小到大的书呆子,无趣的很。”
  方隐攸嗯一声,“不过我看他行走时步履轻盈,想来是会武的。”
  “那是因为圣上尚武,所以便要求皇子们从小也习武。”
  方隐攸思忖片刻,问道:“你与钟季棣和钟季修交过手吗?”
  柳扶斐摇摇头,“没有。”
  方隐攸想起钟季棣一杯子就能将钟季祐打的落入花丛,功夫必然不低,就是不知道钟季修如何了。
  “不如我试试他?”
  柳扶斐不说好与不好,直接牵着方隐攸的手拐了个弯,来到方才凉亭的后面,然后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递给他。
  “用这个。”
  方隐攸接过石子,观察钟季修片刻后迅速将石子弹向他的后肩。
  钟季修的警觉性并不高,在石子即将要打上他的肩膀后才反应过来侧身一躲,然后石子顺势砸到他摊开的书上,又滚了几下后落到了地上。
  钟季修俯身捡起石子在手中打量,随后起身环顾四周,应该是在寻找是谁扔的石子。
  早已经躲在假山后面的柳扶斐朝方隐攸使了个眼色,“如何?”
  方隐攸思索了一会,摇摇头说道:“敏锐度不够,反应速度也慢,功夫最多在我的四层,不像是能威胁到我的人。”
  “单论武力,钟季棣反倒更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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