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方隐攸说完后悄悄露出半张脸窥向亭中的钟季修,他又端坐着开始看书了,似乎方才的一切并未发生一般。
  方隐攸摆摆手,“先走吧,找个地方坐着说。”
  两人走向假山的背阴处,这里也有一座凉亭,只是视野稍微差一点,只能看到几块顽石和几株迎春花。
  方隐攸坐到石桌边,抬手轻点桌面,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今日见到钟季棣和钟季修时的情景。
  这两人的反应可谓是毫无破绽,钟季棣虽然态度不善,但是却也合情理,至于钟季修就更甚,压根没有睁眼瞧过自己。
  方隐攸头疼的闭上眼,郁闷的说到:“你能瞧出些什么吗?他们两个人谁对我的态度更加反常?”
  柳扶斐走到他身后,抬手按住他的太阳穴替他放松。
  “我与他们两人交往都不深,看不出些什么。”柳扶斐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方隐攸的肌肤,语气变得轻柔,“没事,到了晚上我们再仔细的一探究竟。”
  方隐攸嗯一声,脖子的力道卸了下去,整个头往后一仰,重重的抵在了他的腹部。
  柳扶斐见状轻笑一声,顺势弓腰俯身,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前额。
  两人在凉亭里坐着歇了一会,丞京语就寻了过来,说是曲水流觞和击鞠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问他们要去玩什么?
  柳扶斐起身,朝方隐攸伸出手,“你对什么感兴趣我们便去哪里。”
  “我一个侍卫,也能和你们这群达官显贵一起玩?”
  柳扶斐点点头,“眼下本来就是闲玩的时候,不讲究那些规矩。”
  方隐攸沉思一瞬,看向丞京语,“钟季棣和钟季修选的什么?”
  “太子要去击鞠,寿王选的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是什么?”
  柳扶斐解释道:“文人墨客显摆自己的一种路子,众人顺着流水而坐,水面放置一个酒杯,乐师奏乐,乐声停时酒杯在何人面前此人就需要吟诗一首。”
  方隐攸闻言撇撇嘴,语气嫌弃的说到:“方才钟季修的一段文绉绉的话就听得我头疼,我们还是去击鞠吧。”
  柳扶斐失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倚在凉亭柱子上的丞京语,“和舒慕谨说,我们去击鞠。”
  丞京语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柳扶斐看向方隐攸,“你之前玩过击鞠吗?”
  方隐攸摇摇头,他曾听别人提起过,这击鞠乃是京城贵族喜欢玩的玩意,具体如何玩,他还当真不知。
  “无碍,我等会教你。”
  说着,柳扶斐握住方隐攸的手腕,将人往木楼那边牵去,温声说道:“我要先换身衣裳,我这身锦衣可不能糟蹋了。”
  方隐攸撇向他腰间的香囊球,“玩击鞠时这球还戴吗?”
  柳扶斐故意晃了晃腰,日光在金丝上流转,炫耀夺目,“自然要戴,这多气派。”
  方隐攸无语望天,由着他将自己带到楼中。
  柳扶斐换的是一身檀色窄袖长袍,那双织金的短靴也换做了黑色长靴,看上去倒是飒爽了许多。
  柳扶斐张开双臂在方隐攸面前转了一圈,“如何?”
  方隐攸倚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个夜明珠把玩,闻言随意的瞥他一眼,朝着他腰间的香囊球使了个眼神,“不搭。”
  “当真?”
  方隐攸点点头,“千真万确。”
  柳扶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取下金球扔到一边。
  方隐攸见状立刻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把短匕首递给他。
  “戴这个,十分威武。”
  柳扶斐接过匕首挂在腰间,然后在方隐攸面前转了圈,“这样如何?”
  方隐攸将手里的夜明珠顺手藏进衣袖,起身后装模作样的上下扫视着柳扶斐,“头玉硗硗眉刷翠,柳郎生得真男子!”
  柳扶斐的脸色瞬间通红一片,他又怨又喜的瞪着方隐攸,“你在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宇周教我的,他说我便是那诗中举世无双的好儿郎。”
  柳扶斐脸色的红晕立刻消散,“我...我以为...”
  方隐攸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宇周见了你,必然也会如此夸赞你,我不过是代替他提前说了。”
  方隐攸的语气和神色都看不出半点异样,只是眼底深藏的那一抹怅然终究逃不过柳扶斐的法眼。
  柳扶斐咬紧牙根,忽然伸手将人紧紧的抱住。
  方隐攸一愣,“做什么?”
  柳扶斐的手掌捧住方隐攸的后脑轻轻摩挲,他知道方隐攸必然听不惯他这时说些矫揉的话,于是语调侃道:“不做什么,只是没想到方大侠也是有几分文采的。”
  话音刚落,方隐攸猛地挣脱他的怀抱,然后抬腿踢向他的面门,柳扶斐连忙后撤,顺势握住他的脚踝,乖张的笑了笑,说道:“怎么,夸你还不行了?”
  随后,柳扶斐用力掐住方隐攸踝上的穴位,在他下意识的收腿时往前探一步,再次贴在他身前,手也攀在了他的后颈。
  “你们——”
  忽然闯进来的舒慕谨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噤声,满脸嫌弃的啧啧嘴,“这太阳还高悬着呢,你们晚些时候再抱,如何?”
  柳扶斐放开方隐攸,无语的扫一眼舒慕谨,“你来做什么?”
  舒慕谨眼下也换了一身衣裳,瘦削的身子裹在一件竹青色窄袖长袍里面,看上去像是一根烤干了的竹子。
  “来催你们快些去,别让太子等太久,他好歹是个主子。”
  第71章 击鞠
  击鞠和曲水流觞的位置隔得非常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群人可以说互不干扰,都能玩的安逸。
  击鞠的场地很大,周围插满了二十四面红旗,旗帜后面摆着一排大鼓,击鼓者皆是肌肉结识的壮汉,若他们手中的鼓槌擂到鼓面上,必然是响彻震天的动静。
  方隐攸几人到场地时太子钟季棣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也并未责怪,只是朝着身后伺候的人招了招手,那人便立刻举着一柄底端如偃月的木杖交到他手里。
  钟季棣握住月杖,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几人抬了抬下颌,示意他们也尽快上马。
  柳扶斐将方隐攸带到一匹黑色骏马旁边,嘱咐道:“骑黑马者为一方,白马为另一方,不过你也不用管这些,到时候你只需要——”
  柳扶斐的手指向舒慕谨手里的红色木球,后又指向场地南边的一个竹门。
  “将这球用月杖击入门中,便算拔一筹。”
  “此次黑白马各二十二人,限时一个时辰,拔筹多者胜出”
  “到时候舒慕谨会唱筹,你听了便懂了。”
  方隐攸将可生剑悬在腰间,伸手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月杖,他稍微掂了掂,只觉得轻的厉害。
  “可用武吗?”
  柳扶斐点点头,“可以,来玩这个的都是会武的,你下手无需顾忌。”
  方隐攸嗯一声,他待会倒是可以试探一下钟季棣的武功。
  等到方隐攸坐稳后抬眼环顾四周,才发现钟季祐竟然也在,而且他骑的也是黑马。
  “他怎么也在?”
  柳扶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只知道他武学没天赋,其实他读书也没天赋,连篇像样的诗赋也作不出来。”
  “文人损人都隐晦,他被嘲笑了可能还听不出来,所以还不如来这里,输赢都直截了当,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方隐攸了然的点点头,不再看钟季祐。
  舒慕谨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停到场地中央,举起手中的红色木球高喝一声,“各位且看好!”
  话音一落,擂鼓声如万马奔腾,将众人的心情带得高昂起来。
  舒慕谨猛地将球抛向头顶,然后迅疾的骑马外撤,周围的人立刻骑马执杖,都朝着木球奔去。
  柳扶斐握紧缰绳,朝着方隐攸喊道:“切莫伤到自己!”
  方隐攸点点头,眼神兴奋的用手中月杖拍打马背,骏马嘶鸣一声,迅猛的冲入人群。
  十几匹马都朝着一处奔,皆带着一股狠劲,赌的就是谁先怯场退出,胆大的便能率先夺球。
  方隐攸听着鼓声和马蹄声,眼神死死盯着正在迅速下落的木球,手中的月杆已经蓄势待发。
  太子钟季棣亦是如此,余下的人看到气势汹汹的两人,下意识的勒紧了缰绳,谁都不敢去凑那个热闹。
  柳扶斐想去,却因为落后方隐攸一瞬,压根追不上他。
  鼓声越来越急,让众人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皆是满脸亢奋的盯着方隐攸和钟季棣。
  大多数人都笃定方隐攸不敢真的和太子抢球,毕竟他可是大境未来的主子。
  不过方隐攸压根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球落得不够快,与其等它落地,不如直接截住算了。
  于是他手臂一挥,月杖在空中一抡,直接就朝着木球而去,钟季棣见状暗骂一声不守规矩,但是也只能顺势挥杖,免得真的让方隐攸将球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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