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缓缓抬起头,正对上谭椟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道:“原来是大殿下,好计谋。”
一股杀气向谭椟袭来,他忙后撤数步,挡下白离佛的剑刃,双刃相撞,震的谭椟手腕一阵酸麻。
奋力抵开剑刃,蓄力朝白离佛刺去,对方一个侧身避开,抬臂在谭椟肩胛处刺了一剑。
两人再次对峙着,仿佛脱离了周围的混乱。
整个陵丘早已尸横遍野,大片大片的暗红犹如地表开出的诡异之花,在这片麻色中绽放着。
齐姜气喘,盔甲已经溅满血渍,可身上无数伤口把内衬染得颜色更深。
谭榆握着刀,一步步走近,齐姜盯着他,扯动沾血的嘴角,冷嘲一声。
不知牵动了何处伤口,偏头唾出一口腥甜。
谭榆伤得也不轻,费力的开口:“怎么,撑不住了?”
齐姜抹了抹唇,冷笑:“别小看了我靖国人。”
两人同时有了动作,刀剑相撞,都希望能给对方致命一击。
白离佛被击退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环顾着周围战况。
虽仍势均力敌,但再拖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后方已被火势垄断,卡口正在混战,这般有利的地形,竟如今成了死局。
白离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真小瞧不了谭椟。
可他白离佛若真败在此处,他心有不甘,死也不能瞑目。
“定要杀出一条路来。”
靖河上游,水势湍急汹涌,但此时也只能强行渡河。
“能留下些弟兄,士气还在,定能再打回来。”
心中权衡好后,白离佛站起身,颤着手,喊道:“各将士听令,杀出一条血路!”
谭椟明白他要撤退,如今这局势,硬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能后撤,正合了谭椟的心意,既夺回了陵丘,又击退了白离佛,怎么看都有益处。就算他白离佛日后卷土重来,那自己又可以建功立业,赢得父王重任,至于帝位,会得手的。
齐姜听令后,不甘就这般撤退。但白离佛的意思他明白,这样耗下去,只有鱼死网破,倒不如撤兵回去养精蓄锐,能打下第一次,自然有第二次。
一边挥刀一边往卡口处退,谭榆见状,忙砍倒一人,追了过来。
谭椟见他这样,心里一紧。要他真杀了齐姜,激怒了白离佛,靖军不撤退了该如何,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齐姜正窝了撤退打不了胜仗的火,动作快速到谭榆都没有反应过来,齐姜已飞踢起一把刀贯穿了自己。
谭榆满目盖不住的震惊,僵硬的低头看着自己伤口,猛的跪倒在地,口中涌出鲜血。
谭椟吃惊,见四弟望着自己,好像说着什么,一步步走近,才听到谭榆费力的说:“皇兄,救臣弟……吾还不想死,不想死。”
谭椟心中悲哀,但蹲到四弟面前,握住刀柄,轻描淡写道:“你不能活,你要在,吾的胜算就少一分。”
谭榆难以置信的摇头,虽然因为胸腔的疼痛,幅度很小,但他不敢信,他的兄长真的冷血到如此。
谭椟接着道:“莫要怪兄,轮回切记,莫选在帝王家。”
猛的抽出刀,冷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仿佛落叶般,无力的倒地,没了气息。
齐姜呆愣,竟然真的有人会在皇权前冷漠至极,毫无人性可言,一阵寒意在心底生起。
白离佛趁这个空隙,立即率残余兵将突出重围。运气不错,靖河退潮,水流平缓许多,也算渡了河,勉强打了平手。
此战终结,靖邬两国各自炸开了锅。
·
靖国,鹤洲。
靖帝焦急的在乾宇殿踱步,满朝大臣小声议论着。
“报——”殿外传来声音,靖帝急宣进殿。
那侍卫气喘着,跪倒在地,奉上前线战报。
“此陵丘一战,战损五千,杀敌四千有九。陵丘失守,暂退靖河对岸。”
靖帝不满:“没了?”
那侍卫接着报:“其中,击杀邬国四皇子,谭凌榆。”
满朝一片吃惊声,气氛微妙起来。
靖帝内心一惊,稳住声音:“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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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和庆殿。
邬王同样震惊,努力稳住身子不当众倒在尊位上。
“什么?!你重报!”
“四殿下,已血洒战场。”
悲痛从邬王心里钻出,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颤着声音唤:“孤儿——”
阶下大臣跪地,齐声道:“请王上,节哀。”
谭楷压压唇角,尽力掩盖喜色,虽心中悲伤,可他的心早没了温度。
佯装悲痛,道:“父王,四弟报国有功,儿臣为有这样的兄弟有幸啊。”
邬王恍惚,挥袖:“散吧。”
待阶下空荡,邬王支撑不住,颓然倒坐下来。
第5章 意外突发
山猛震着,把这寂静的黑夜打的粉碎,群鸟惊起,扑飞着翅膀逃离。
谭樾浅眠着,车体开始晃动,让他好几次磕到了头,捂着脑袋很不爽。
正想问车夫发生了何事,马的嘶鸣声打断他的话,谭樾瞳孔微缩,心知不好,马受惊了!
车夫知道马受惊,赶忙去扯缰绳时,无奈马的狂野牵制不住,拉扯中跌倒在地,把自己性命生生送在了马蹄下。
谭樾努力站起,想先离开马车,可这两匹马在本不宽敞的山道上横冲直撞,竟直接往崖下奔!
谭樾在天旋地转中被甩出车外,陌生的坠落感包裹住他,慌乱中想伸手扯住什么,却只有树干的枝条抽打地他火辣辣的疼,
“不会真要完了吧……”
谭樾晕乎乎的,心中生出一丝绝望。
猛然间后背好像砸入了什么,一股冰凉淹过他,粗鲁的灌入他的耳鼻以及口中。
谭樾呛地猛咳,无措地拍打着水面,想尽力远离迅疾的漩涡,他的确什么都会,可唯独不通水性!
靖河的力量怎么能轻易抗衡,一个激流让谭樾没入水中,没了意识……
·
靖军驻地。
白离佛躺在榻上,猛地坐起,呼吸有些不稳,疲惫的揉揉眉心,才从方才的梦魇中缓过神。
再无心入眠,披衣出帐来吹吹夜风。
今夜无月,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边疆本就寂静,现在更静的渗人。
白离佛正愁后半夜该如何熬过时,一声轰响在寂静中炸开,所有人都一抖惊醒过来。
白离佛疑惑,但夜正黑无法探查,只能和各将士去安抚受惊的马。
齐姜窝着起床气,皱着眉一句不说,白离佛了解他性子,笑着:“齐将军若被扰了清梦,先快去补觉吧。”
接着反手制住齐姜送过来了的一拳,笑眯眯道:“下次记得换一边。”
齐姜更不爽,欲缩手却被白离佛拽着,半天缩不回。
两人僵持,齐姜盯着对面那笑眯眯的欠揍样,最终妥协:“说吧,去哪。”
白离佛达到目的,利落的松了手,头往营外偏了偏:“随我一起去看看。”
齐姜转身,假装去拿火把,余光瞄着白离佛,趁对方没注意,闪进了自己帐内,扑到榻里睡回笼觉去了。
白离佛被气笑,朝帐里喊着:“你何时又多了一招。”
转身也往自己帐中走去,进来抬眼望见那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仔细擦着。
这戟是白离佛刚入军时一直用的利器,在换剑之前,它常伴着他,驰骋沙场,冰冷无情的划过敌人咽喉,嗜着热血。
他的戟用的极好,是在军中颇有名气的,但他封了“战神”名号后,就换用了剑,不少人都问缘故,他没给出答案,倒也不是没有,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可能只能烂在心里直到他入了丈深的厚土。
白离佛晃晃头,拉回思绪,都未曾注意自己唇角带着一抹苦笑。
天边带上一层白色,缓缓击退着黑夜。
齐姜活动着酸痛的肩胛走出帐,虽然中途醒过,但幸好回笼觉的质量不错,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扭头见一个人背着天边的金光站着,眯着眼瞧了半天才看清是白离佛。
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吃惊:“你不会后半夜都没睡吧?”
白离佛抿着唇只盯着他,齐姜不自在,干笑着:“大早上的,干嘛呢这是冷个脸,来,笑一个。”
白离佛伸手扣住他的肩,低声道:“不知道齐将军是否允许,让我把你从这扔到帐内再好好睡一觉?”
齐姜面露尴尬,笑道:“你可真会说笑,我是那种嗜睡的人吗,想来白将军急着出去,走吧,我去牵马。”
缓慢的马蹄声在靖河岸边交错响着,白离佛低头见靖河的水浑浊了好些,奇怪:“今日这河水怎么这么浑?”
齐姜点头同意,望远处瞧去,感觉有些奇怪。
又眯眼仔细望了望,内心纳闷:“这边的山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