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裴妍不理她,盯住她手中拿的一朵兰草,伸手要去碰。
那女孩本就对公主心有恐惧,以为是公主要打她,下意识往后一躲,手中的兰草也避开了裴妍的指尖。
裴妍笑出一声,收回手,引得铃铛又一刻细响。
“你不愿给我?”
女孩惊恐的抬头,清澈的眼眸满是恐惧。
“没,没有,公主若想喜欢,奴,奴给您……”
女孩跪下,双手奉上那朵洁白的兰草,好让裴妍去拿。
裴妍倒又拿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转动着花,轻飘飘的一句传入女孩耳朵:“你方才就是不愿,可是对我不敬?”
女孩单薄的身子抖了起来,只顾得磕头认错:“公主,奴没有,请公主息怒,请公主息怒……”
裴妍冷眼看着那处石板染了殷红,松了指尖,一朵洁白的兰草就落到了那抹殷红上,溅上了几滴血珠。
只丢下一句:“可惜了。”
那女孩听着公主离开了,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还没来及细想那句可惜了是什么意思,一转头还没看清什么,只感觉到脖颈一凉,倒在了兰草边。
第7章 动身回都
白离佛翻身上马,凝望模糊成一片的营地片刻,转身朝山道奔去。
谭樾和齐姜已经在山道口等下,身后只有一纵精兵相随,两人都没有说话,齐姜在马上觑着谭樾。
他心里既惊讶又意外,白离佛那么一块比冰还冷情的人,竟真的能把一个毫不知底细的人留下,这几日还细致的照顾着。
昨日他捧着碗喝粥喝的呼呼响,抬头看白离佛端起一碗,边向帐处走边对身旁的樾君说:“温热着,喝了正好。”
齐姜不知道当时自己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有一兵凑过来戳戳他,问:“齐将军,你……是被烫了吗?”
还没转头回了人的关心,战神又给他丢下一颗雷:“过几日回了鹤洲,寻个好郎中瞧瞧,别落下什么遗症。”
惊的齐姜险些把口中的粥喷到身边的人身上,咳了半天,听耳边那人又说:“我就说吧,齐将军你得慢些喝,呛坏了怎么办……”
齐姜愣住,心里琢磨半天,越想越坐不住,把碗塞给旁边那人,索性站起身去问白离佛。
一进帐,见谭樾慢慢在木几前喝着粥,白离佛正向他推着一碟……肉?!
齐姜睁大眼睛,一步窜到木几边,盯着碟中的吃食,辨着,真的是肉!
指着碟,受伤的问:“白汀!你藏肉还不给我吃一口!”
白离佛被突然冒出来的齐姜吓一跳,见他那神色,觉得搞笑。
“我藏肉?”
齐姜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被抓住了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那这是什么?”
白离佛瞥了一眼碟子,认真答:“兔肉。”
齐姜一时被噎住,顾及谭樾还在,一把拉起白离佛出了帐。
确定周围再没其他人,齐姜压低声音凑近白离佛道:“是好弟兄就给我说,那樾君是不是……”
白离佛奇怪,“嗯?”
齐姜戳了他一肘子,“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逼你偷来了肉?”
白离佛听他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分析,觉得完全可以把齐姜按进河水,好好洗洗脑子。
齐姜竖起耳朵听他说,已经准备好若樾君真有半点威胁他好弟兄的意思,他立刻要把他重扔进靖河。
却听到:“他,没有威胁我,肉是我给他拿的。”
齐姜石化一刻,看来得把自己扔进去了。
可能齐姜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白离佛无奈扶额,继续说:“上次,你可记得,咱俩偶然猎得的兔,回来给将士们添了荤,剩了点我问你可还要,你说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齐姜也明白过来了,那日白离佛问他后,他嫌麻烦就慷慨的让给了白离佛,想来这肉,就是那时候风干留下来的。
齐姜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但此刻也顾不上有没有肉,终于抛出他的疑惑。
“既没威胁,那你为何要对他这般好?”
白离佛愣了一刻,内心也冒出一句:对他……好吗?
其实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这也算不得好,只是很正常的照顾伤员,最多只算是尽得一位好将领的用心罢了。
可很正常的事,放在白离佛的身上,就不正常了。
齐姜也算了解些他的性子,知道他这人板正,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认定了的事是心中有定数的,所以饶你有八百张嘴,也说服不了他。
正是这般,白离佛虽年岁尚轻,却给人以稳重之感,也能深受靖帝信任,授了“战神”名号。
若在平时,有了伤员,白离佛也只是每日问候着情况,安抚几句,距离掌握的极好,不会让士兵寒心,也不会太亲密落人口舌。
但这次,齐姜看不明白,一贯冷情的白离佛好似……多了一份柔情。
齐姜看见他垂下眸来,隐住那抹眼光,沉沉回答:“并没有。”
齐姜听他这样说,知道再没什么问下去的意思了,只拍拍他的肩过去继续去喝粥了。
白离佛依旧站着,只有他知道当齐姜问出来的时候,心里紧了一刻,好似他自己真怕齐姜会发现什么的。
白离佛抿了抿唇,压下情绪,安慰着:我心里自有定数。
谭樾听齐姜神神秘秘的把白离佛拉了出去,忽心生无味,把碗搁下静静坐着。
白离佛进来,见他还剩有半碗粥,下意识问:“怎么不多喝些?”
突然意识过来,齐姜那句“你为何对他这般好”又响在耳边,轻蹙眉了一下,把碗端起出了帐,没给谭樾回答的机会。
谭樾眨眨眼,眼前依旧模糊不清。
人就是奇怪,眼睛看不清后,听觉和感觉倒清明了许多。
谭樾隐隐感觉到白离佛好像有些对自己……不悦。
谭樾被自己冒出的感觉惹得搞笑,他只是偶然被救的人,有什么能耐惹将军不高兴,定是自己多心罢了。
有这闲功夫,倒不如想想怎么赶快恢复眼睛,记起之前的事。
谭樾烦躁地摩挲右腕,他这几日不时能忆起零碎的往事,每次心会没由来的沉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到底忘了什么?”
·
谭樾余光扫到齐姜,偏头,见他猛的收回视线,不自在地给马顺毛。
“……”
谭樾没在意,阖眼等白离佛来。
没多久,传来马蹄叩地的笃声,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止住了。
齐姜先喊着:“白汀!”
白离佛下马拽着缰绳走过来,瞄了一眼旁边冷漠的谭樾,正眼望向齐姜。
“等了些时候了吧。”
齐姜抱臂懒洋洋的回答:“还好,把营中后面的事安排好才重要,何老鬼没摆脸色吧?”
白离佛笑出一声,说:“没,倒是战士们颇有些不舍。”
齐姜叹气:“我靖军重情重义,这仗一完,咱俩倒轻松回了鹤洲,他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返乡。”
白离佛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回去面圣时,给皇上谏言谏言吧。”
谭樾听着这两人说话,不知道自己该从石头上起身,还是继续坐着,可这石头确实有些硌……
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那几位兵旁边,和他们一块静静站着。
两人边说边上马,谭樾见要走,拽紧缰绳也跨坐上了马,夹了夹马腹,跟着那两人慢慢踱在后面。
白离佛余光注意着他,心里疑惑这看不清的人,马是怎么骑的,除非……
白离佛略感不爽,他堂堂将军真要被这来路不明的人戏耍?亏得他这几日还尽心照顾着。
白离佛想开口质问,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人能辛苦装几日半瞎子,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暴露出来,莫不是又有其他什么计划?
白离佛黑着脸心里思虑着,余光依旧注意着谭樾,观察着他的动向。
此刻谭樾心里百般后悔自己的强撑,看不见就看不见,说一声让各位稍慢点,他也好硬蹬着马前行。
现在好了,因为自己不说,都以为自己是健全的人,这速度完全是在考验自己的嘴硬,而不是骑技。
谭樾也想明白了自己是会骑马的,虽脑中不大记得,幸好牵住缰绳就知道该怎么策马,要不他这累赘还得赘一层。
可他就算会骑马,但身体还虚弱着,眼前仍模模糊糊的一片,为了跟上部队的速度,他咬着牙硬忍着不适,扯着缰绳的手已有些发抖,脖颈也有了些潮意。
谭樾心里叹着:“幸好这马倒灵性些,让我稍轻松些。”
齐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白离佛聊,问了一句,等了白离佛半天,却没听见回答,不满的“啧”了一声,扭头要骂他,却见白离佛已经退到樾君旁边,皱着眉在说什么。
齐姜咽下骂娘的话,扭过脖子在原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