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谭楷丢下剑,逼问:“你是看着吾长大的,让吾想想,从吾儿时就开始喝药了吧,你……”
谭楷止住,手扶着脑袋,大脑开始昏昏沉沉,医首起身,唤侍女把谭楷扶稳躺好,医首轻叹一声。
角落冒出一个黑影,医首的声音毫无波澜:“殿下休息了,明日再汇报吧。”
医首轻轻扣了扣轩寺的门,门开了一条缝,那开门的女人见来人,尊敬道:“方大人。”
方泛跨进寺,冷冰冰的月光铺在寺中的石板上,女人领着他踩上石板,开口:“娘娘等您有一阵了。”
在一个院落前站定,女人道:“大人稍等。”
方泛被领进门,最后在一棵树下的秋千上见到雅妃,女子坐在秋千上,小幅度的晃着,听到动静,偏头温婉一笑:“方大人来了?”
方泛的目光触到雅妃双目上覆着的白绸,眸光淡了淡,开口:“娘娘安,深夜扰您,抱歉。”
雅妃不在意,开口:“楷儿今夜没喝药吧?”
方泛不知道怎么说,硬着头皮答:“娘娘恕罪,殿下……我给殿下点着温香,今夜应该并无大碍。”
雅妃开口:“楷儿已经许久未上来看看我了,这孩子。”
雅妃唤:“晴玄,扶我回去吧。”
女人上前,扶着雅妃起来,方泛突然开口:“娘娘,何时才能告诉殿下这病?”
雅妃停住脚步,柔声道:”楷儿既然想知道,那便告诉他好了。”
方泛上前一步,担忧道:“可,殿下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雅妃挣开晴玄的搀扶,道:“我已经失去榆儿了,他不能接受都要接受,这是他谭昔楷的命。”
……
谭昔楷偎在雅妃怀中,委屈道:“母妃,皇兄皇弟都不与我玩。”
雅妃抚着谭昔楷的发丝,安慰小家伙:“楷儿这是难过了?这不是还有弟弟呢吗?”
谭昔楷玩弄着母妃的发饰,问:“母妃,为何我的字是也是单字楷?”
雅妃:“谭楷,不喜欢吗,弟弟不也叫谭凌榆,字榆吗?”
谭楷摇摇头,回答:“我很喜欢,我只是问问。”
雅妃哄着谭楷:“好了,喝药吧,也不知道谭榆跑哪里去玩了,我去找找他。”
谭楷皱着眉咽下碗中的药,正漱着口,见一宫女惊慌失措的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娘娘落水了。”
谭楷推开碟子,往外跑,母妃不通水性,再加上如今已经到初冬,风已经有些刺骨,母妃如何忍受。
盏湖旁已经聚了一堆人,谭榆正被谭椟谭棹围着,谭榆一见谭楷,张着嘴巴哭:“皇兄……”
谭楷凶他:“不许哭,母妃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找你算账。”
谭椟不满,站出来说话:“谭榆也是因为冰裂,掉入湖里,才上来,你怎么能这么凶他。”
谭棹给谭榆披上厚袍,遣人让把谭榆送回去。
谭楷回怼:“他身边是没有下人吗,再说这会的天气冰怎么能冻结实,掉下去也是他活该!”
这么一番话,倒让谭椟想起来了,喊:“是谁陪着四殿下玩的?”
半天一个侍从才站出来,谭椟下令:“你跪到那去!”
雅妃被救了上来,谭楷扑过去:“母妃,母妃!”
澜妃过来,道:“怎么还不去找医首?你们都是木头吗?”
谭楷站在院落,见众人进进出出,谭榆穿的暖暖和和,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皇兄的衣袖。
谭楷生气:“走开点,别碰我。”
谭榆的眼泪又要掉,委屈的禁了声。
谭楷烦的不行,揪着谭榆的耳朵出来,训斥:“你看看你闯了多大的祸,要不是你,母妃能落水?水那么寒母妃怎么能受的了,还有,你为何要去盏湖玩?你……”
谭榆被说的受不了了,哭着:“皇兄,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
谭楷:“你错了也没办法,母妃现在都没醒来,你过来和我一起侯着。”
邬王也急急忙忙赶来,问:“怎么样了?”
医首支支吾吾:“因为五殿下也正发热,这边有些紧张。”
邬王道:“整个医司那么多医首,孤可不信樾儿能用得找那么多人照料,你为何用这借口。”
那医首跪地求饶:“王上,虽没那么夸张,但王妃本来身子就不好,再加上在这个天气受寒落水,最有经验的张医首又在五殿下那里,我们现在也不过是白站在这里。”
邬王恼怒:“废物!偌大王宫能有用的医首就张启一个?来人!拖下去。”
方泛站出来,道:“王上,鄙臣或许可以一试。”
邬王盯着这个年轻人,衡量一番,点头准许了。
邬王扭头见两个小人站在角落,让人带过来,谭楷大大方方叫道:“父王!”
谭榆有些怕邬王,在谭楷再三的眼神催促下,才弱弱开口:“父王。”
邬王抚了抚两人的脑袋,有人喊:“张医首到了!”
邬王叫住张启,问:“你过来了,那蕊贵妃那里呢?”
张启答:“是,是娘娘遣臣过来的,说那边她可以照看着些。”
邬王道:“胡闹,孩子生病也不是小事。”
邬王让张启进去,抬脚准备往出走,谭楷拉住邬王的衣袖:“父王,您去哪里,母妃还没醒过来呢。”
邬王耐心道:“张医首来了,父王也就放心了,准备去你五弟那瞧瞧。”
谭楷准备再拖延一会,结果邬王身边的两位卫兵把他抱走,谭楷看着邬王的背影消失在宫门的转角,眼泪从眼尾滑下一滴。
方泛出来,焦急:“王上呢?”
“去贵妃那了。”
方泛无法,只能遣人去送信:“王妃的眼睛怕是不能再用了。”
谭楷听到,发疯一般冲过去,质问:“什么叫不能再用了,你说!”
周围人拉他,说:“殿下,殿下,冷静一点。”
谭楷小小的拳头攥的死紧,挣扎开,望了一眼方泛,转身出去了。
谭榆叫他,谭楷冷冷道:“你滚。”
在廊角没人的地方,谭楷一拳狠狠砸在柱子上,心里像是有一只野兽,叫嚣着要把刚才面前那些无能的人撕碎。
谭楷脚下发软,不顾手上的疼,想起早上他还夸母妃的眼睛漂亮,像是盛放着月亮,母妃笑着刮他鼻尖。
谭楷放声大哭,眼泪多到怎么都抹不干净。
邬王正慈爱的逗弄着谭樾,虽然还不会说话,可一见邬王,就笑嘻嘻的望着他。
虽然有些不舒服,但热总算是褪下去了,蕊贵妃担心:“王上,雅妃那……”
邬王开口:“应该无妨。”
宫女来报:“王上,雅妃那里,医首传来信,说雅妃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
蕊贵妃惊异一声,望向邬王,邬王沉思,道:“按他们的进行吧,一双眼睛罢了。”
宫女退下,蕊贵妃放心不下:“王上,臣妾去那看看吧,毕竟……”
邬王打断:“你陪着樾儿就行,孤去一趟好了。”
谭楷睁眼,看见谭榆抱着他的胳膊倚在柱子上睡着了,脸上挂着泪痕。
谭楷小声:“没出息。”
谭榆被谭楷毫不客气的摇醒,迷迷糊糊问:“皇兄,你是哭了吗?”
谭楷怎么会承认,不答话抽身便往母妃那走,一进来碰见邬王坐在椅子上,母妃静静睡着,不过眼睛上已经蒙了一条白绸。
谭楷愣了半天,要开口问安,邬王示意他不要出声,起身走出来,道:“你母妃才睡下,别打扰她。”
谭楷忍着眼泪点头,目送邬王离开
……
谭楷惊坐起,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仔细嗅到温香的味道,咬牙把香盒打翻,他许久未做梦了,偏偏还是……
谭楷想一定要把方泛杀掉才好。
第32章 初冬作画
谭樾更好衣,吩咐泗艽准备一件外袍。
泗艽小心问:“殿下,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谭樾解释:“嗯,有点事还没有处理,你不必等吾。”
泗艽明白,不再多问,细心为谭樾穿好,嘱咐:“殿下,万事小心。”
谭樾翻出院墙,脚步转向目的地,顺着墙根一路疾行。
等他停下步子,已经站在卉都一处老旧巷子深处的一座宅子前,院门早已挂满了象征岁月的尘土。
谭樾不碰它,而是转身向背后走去,在一棵枯死的槐树下摇了两声铃。
谭樾侯在一片寂静中。
院墙背后的砖墙缓缓拉开半尺,有个人影闪出来,行礼:“殿下。”
谭樾走进墙后的暗室,背后的缝隙恢复原状。
谭樾许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哑,清了清嗓:“问出多少了?”
回答:“费了些许功夫,人是大殿下派来的。”
谭樾蹙眉,走向被立柱紧紧捆着的壮汉,盯着他,一双眼眸被阴影覆盖,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