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雅妃单薄的身体轻颤一刻,扯开话题:“可是窗子没关?怎么这会儿有点冷。”
  “母妃,您可后悔生下吾?”
  雅妃听谭楷说了一晚上这些没由来的话,心里烦躁的紧。
  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谭楷兀自低喃:“吾就知道,您向来看重的是榆弟。”
  雅妃拍案,案上的茶具急促的响了一声。
  “你今日来便是说这些的?”
  谭楷颤着手,抓住母妃的手,苦涩道:“吾只有母妃了,可您躲在着一方寺院,只顾得自己清闲。”
  “住口!”
  雅妃甩开谭楷的手,恼怒:“你,出去!”
  谭楷喊出:“谭椟要杀了吾!”
  雅妃愣住:“谁?”
  谭楷颓然的坐下,从喉咙里挤出:“谭旭笙。”
  雅妃扶着案走过来,紧张道:“他做了什么手脚,可有已经伤着你?”
  雅妃冷哼:“他已经害死了我的一个孩子了,又想干什么。”
  谭楷唇角勾起,红着眼尾:“母妃,您回到苓菱宫吧。”
  雅妃又想起那些时日,静静坐下,轻声道:“你让我想想。”
  谭楷低笑,胸腔震动着:“母妃,儿臣早已替您解决了那些烂人。”
  雅妃察觉出谭楷的异常,面色一变:“你今日是不是没喝药?”
  “吾,早已经喝厌了那些苦水。”
  ·
  五皇子府。
  “殿下——”
  谭樾抬眼,看泗艽走过来,手里收着一封纸件。
  泗艽递与谭樾,禀报:“殿下,是大殿下府里的人送来的。”
  谭樾随手接过放在一旁,依旧提笔蘸墨。
  泗艽看到殿下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奇殿下在画何物,比纸件还重要。
  正要侧身瞄一眼,谭樾开口:“泗艽。”
  吓的泗艽忙立身站好,等着殿下的吩咐。
  泗艽竖着耳朵等了半天,没见殿下说话,抬头看见殿下正望着窗棂出神。
  扭头顺着谭樾视线看过去,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安静的在风中起舞。
  泗艽不忍打扰殿下,踮着脚要退出去,这时谭樾开口:“跑哪里去?”
  泗艽苦着脸,心道好倒霉,偏偏这时被抓住。
  谭樾放下笔,挂着一抹浅笑:“去把吾的剑拿出来。”
  泗艽愣了一瞬,许久没见殿下能如此好心情的笑一笑了。
  反应过来后,忙答应着扭头就跑出去。
  谭樾不是突然心情好,而是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突然记起了白离佛。
  ·
  将军府。
  谭樾百无聊赖的给白离佛磨着墨,一手撑着脑袋盯着外面发呆。
  白离佛瞧见他的模样,好笑的放下书,用指尖点了点谭樾的额头。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谭樾惊醒,放下墨块,望着白里佛:“只是突然想起曾经看的一册武画,有一幕正好是勇士在雪下练剑,簌簌白雪映剑光,真是一副好景象。”
  白离佛听他说完,起身解下自己的狐裘,转身向外走。
  谭樾叫住他:“外面冷,把狐裘穿上再出去。”
  白离佛朝他笑的明朗:“瞧好了。”
  那是谭樾第一次完整的看完白离佛舞剑,远胜书册中所写“游龙卧雪听三尺,寒光轻挑墨玄铁”。
  白离佛着一身白服,偏又有腰处的朱砂细带点上一抹亮色,飒爽身姿,周围的雪花倒成了白离佛的衬饰。
  谭樾不觉看痴了眼,等到白离佛走进,才反应过来,起身为白离佛拂着肩膀的落雪。
  白离佛凑近他,问:“如何?”
  谭樾借着拂雪的动作,在白离佛耳边轻道:“深得我心。”
  白离佛笑着搂他,谭樾退后,依旧抱起汤婆子,故意道:“冷。”
  白离佛瞧见他眼尾的一抹笑,知道又是他的把戏,只得作罢。
  第34章 茉亭观梅
  “殿下,昨夜落雪了。”
  谭樾听着甫祁询问是否要扫雪,整理衣襟的动作未停。
  “扫了罢,稍后日光一露,倒不方便。”
  甫祁答应着,走上前为谭樾整理腰带,夸道:“这身墨锦果真适合殿下。”
  谭樾扯了扯嘴角,抬眼盯着镜中的自己,不明情绪。
  泗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马已备好。”
  谭樾抬步出了房门,余光扫到泗艽身后的两侍从举着礼盘。
  泗艽读懂殿下的沉默,开口:“这是艽仔细为殿下挑的四壶樱桑酿,随殿下一同去赴宴,正好。”
  谭樾没说话,只微微点头,转身向府门走去。
  跟在谭樾身后的甫祁,快速与泗艽交换了一刻眼神,泗艽明白,吩咐身后的两人跟上。
  冬日早晨空气寒凉,只有稀碎的日光被雪映着闪出淡色金光,街上没几个人,他们也知道是五殿下出行,早已经掩门藏了起来。
  “回来!别乱跑!”
  一声女子的惊呼打破静谧,蓦地,街上飞出一只正扑扇着翅膀的鸭子,正在追赶的女子不偏不倚摔倒在谭樾的马前。
  谭樾扯住缰绳,蹙眉居高临下盯着冒犯者。
  那女子连连吸气,揉着摔痛的胳膊,一把抓住鸭子的翅膀,扭头准备离开时,才注意街上还有人站着。
  女子感觉到那人周身的低气压,摸了摸鼻子,准备开溜时,眼睛不自主瞄向那提拔的身姿。
  顺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甫祁?”
  女子惊喜,朝甫祁招手。
  甫祁观察到殿下的不悦,心里对女子失语片刻。
  谭樾更加烦躁,开口:“既然遇到了熟人,那叙罢再来。”
  甫祁两步走到女子身旁,低声道:“快向五殿下行礼赔罪。”
  女子的杏眼睁圆,问:“这就是你经常提到的五殿下?果真……”
  谭樾沉声:“何时让道?”
  甫祁忙拉女子让开,行礼:“殿下恕罪,祁稍后就到。”
  谭樾的眼神在女子身上驻留一瞬,随即策马离开。
  甫祁呼出一口气,忍不住训斥:“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
  女子愣住,反驳:“要不是大早上这破鸭子乱跑,我也不至于摔倒在殿下面前,搞得这么狼狈。”
  “微生荷,殿下虽然不问,但已然起疑,所以……”
  “长生给我消息了。”
  “何时?”
  微生荷狡黠一笑,拎着鸭子扭头往回走,摆手道:“莫要让殿下等的心急了。”
  甫祁立在原地,思忖着。
  泗艽一见甫祁,忙拉住他:“你可算来了,殿下去亭子前,吩咐我一定得等到你。”
  甫祁知道泗艽打的什么算盘,胳膊肘戳了戳泗艽:“我知道耽误你饮酒了,等日后我赔偿。”
  泗艽翻出一个白眼,不耐烦:“这话你还是留给自己讲好了,快走,别让殿下等急了。”
  谭樾踏入亭子,见皇兄都已到,微微欠身。
  “皇兄莫怪,弟来迟了。”
  谭椟迎上起来,笑着:“这点小事,吾怎么会在意,来了就好。”
  谭棹放下手中的笔,注意到谭樾身后的物件,问:“樾弟来便是了,还带了礼,这让吾如何?”
  谭樾浅笑,拿起一壶递与谭椟:“这是吾府里自己酿的樱桑,今日正好让皇兄们尝尝。”
  谭椟来了兴趣,慢慢打开,开口:“吾早想尝尝樾弟手艺,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谭樾未见谭楷,不经意开口:“二皇兄……”
  谭樾品了一口樱桑,淡淡道:“来是来了,不知去了何处。”
  谭樾落座,怀抱着汤婆子,嗅着幽香,心情好了点,少见的眼尾挂了笑。
  夸道:“皇兄的梅倒是上乘。”
  谭棹提笔蘸墨,在纸上勾画着,接过话茬:“这可是你这大皇兄的宝贝。”
  谭椟随意倚在一处栏杆,仰头饮了一口,摆手:“既知道,之后可别遣人来讨。”
  谭棹停笔,斜睨对面的人:“你可知道你这梅蕊是多好的画料,樾弟都能舍得拿出佳酿,你倒……”
  谭樾起身,重启了一壶樱桑,在一个小瓷碟中倒了点,开口:“皇兄,这樱桑也可佐画,试试?”
  谭棹懒得和谭椟费口舌,听谭樾此言,忙乐得沾了少许,给画上的含苞待放的梅苞点了一笔。
  谭棹挑眉,颇有些惊异,不再讲话,埋头调色去了。
  谭樾听得琴音铮铮然,歪头瞧见是谭楷,雪花纷纷扰扰,轻落在他的狐裘上。
  谭椟举剑一跃,站立在回廊正中,伴着琴音,听着雪声,舞动而起。
  谭樾接过侍从呈上的剑,脱了羽织,抬腕——
  “铛”,急促的一声,两剑相抵,谭椟与谭樾对视一眼,随即各自抽剑后退。
  琴音渐强转急,对方的剑刃直逼谭樾咽喉,谭樾后撤,回转,消了对方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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