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羌塘心下决定,道:“只是不知道此事需要不需要给将军禀报,下午淮四王的近侍在府外驻足了一刻钟。”
白离佛奇怪:“不是来拜访的吗?”
羌塘摇头:“只是两人站在不远处,没带任何登门礼,面上也无半点喜色。”
白离佛不用羌塘说明了,就知道这俩人只是来蹲点的。
白离佛起身:“原应我去拜访才符合礼节,后日你随我去一趟。”
羌塘:“是!”
白离佛沐浴时,感觉心口滚烫,灼烧感强烈到抑制不住。
他只当今日喝了酒,吹了风,入睡前随便拿了药丸含着。
闭眼又想起南景的眼神,和齐姜的话,再有今日那两个近侍鬼鬼祟祟的动作,白离佛越想越不对劲。
若靖帝真的龙体抱恙,为何他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甚至前两日早朝都有去上,皇上好好的坐在大殿上。
自从樾君离开后,他的确对一些事情不再留意,可他也不至于迟钝到这般地步。
索性睡不着,白离佛起身点了蜡,将一直安放的戟拿了出来,拿起绒布开始仔细擦拭。
唯有戟这沉甸甸的重量,才给白离佛一种踏实感,他久久望着,似看一位故人。
白离佛推门出去,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一温习着霍孑曾教他的动作。
随着行云流畅的动作,戟划开冰冷的空气,搅起地面残留的雪花,恍惚间,白离佛感觉回到了十九岁,他最后一次用戟。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白离佛干脆的收住,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握着戟的手紧了紧。
他放好戟后,转身又去了书房,打开暗格,里面整齐放着一沓书信,每封落笔处都有淮四王印。
白离佛盯着看了半天,才从最底部拿出一封,展开,简单的问候,客气的套话,每个字都带着生疏。
白离佛记起当时收到信后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人给他写信,第一封还是邬国的五殿下,由于天气不好,送来的纸信道取消了这次的游玩。
淮四王听说白离佛时,还是霍孑无意提了一句,所以白离佛第一次见到淮四王,是在霍孑的寿宴上,当时他才十四岁,淮四王也不过才加冠,封王不久。
淮四王看着稚气未退的白离佛,但眉眼依旧有着藏不住的锋芒,只是拍了拍白离佛的肩膀,嘱咐:“可一定要好好练习。”
白离佛望着逆着光的淮四王,郑重的点头,因为他发现霍将军与淮四王关系不错,那他也爱屋及乌,打心底看重淮四王。
每年的春宵,稻粽日,除夕各个节日总会收到书信,白离佛也一直与淮四王往来书信,甚至淮四王进洲来面圣时,还会到霍孑的府邸拜访,与白离佛畅谈,但自从他被封了“战神”后,他俩的联系便断了。
白离佛收好信,坐下研墨,思绪飘了很远,霍孑战死后,在他十九岁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前,那两年他是在南府度过的,南景对他更严格,淮四王从送过来的信中知道后,不仅宽慰他,还邀请他去缇城来做客。
提笔写定最后一个字后,白离佛轻叹一声,折好预计明日派随从送到皇宫。
白离佛一时没事情可做,见案上有些乱,又开始整理兵书,奕书,诗书,无意间从其中掉出一页纸笺,白离佛疑惑着拣起,看到是熟悉的字迹,不知道是谭樾什么时候夹进去的。
“白汀、白汀。”
白离佛盯着两个不同字体,却都含着相同的意思,忍不住鼻头酸了。
谭樾可能从没有可能想到,当时白离佛听他亲口说出他是谁时,愣住的那几秒,白离佛心脏搏动得有多快,可惜他留不住他。
何时才能相见呢?
白离佛不知道,也从不想这个问题,这个答案是藏在大雾中,茫然若失的。
记起之前谭樾无聊,想找书看看,靖字与邬体虽是两种语言,交流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书写时少部分有差异,字形也不同,倒读的谭樾头大。
白离佛看在眼里,在谭樾看书时,递给他两本书。
谭樾望着白离佛,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现在还有书看,等读完后,再寻你要。”
白离佛含着笑:“你打开看看。”
谭樾接过,翻开书页,惊讶:“你从何处寻来?”
白离佛搪塞:“有位邬国的朋友,我拜托他给我的。”
谭樾笑:“那你可识邬体?”
白离佛不回答,只道:“学总是会学会的。”
白离佛的回忆中断,每每忆起过去,就好比从所剩无几的蜜罐中取糖,每次只舍得取一点点,尝尝甜,生怕不小心贪嘴吃干净了。
怅惘着仔细放好纸笺,白离佛回到房中,静静坐着熬过后半夜。
第二日清早,童亦干完自己的事后,在廊角碰到白离佛。
童亦禀道:“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白离佛点点头,今日他要去城郊操兵练习,跨上马时,心口愈来愈滚烫,含了药丸也不管用,正向城门走时,被一骑兵队拦下。
白离佛挑眉:“何事?”
带头的领兵答:“太子有令,将军不可踏出城门半步。”
白离佛觉得好笑,钧链怎么还用这般幼稚的手段。
白离佛抱臂道:“不让我出去也行,今日兵营的事,你们怎么处理?”
领兵犹豫答:“将军你只要不出城便好,其余的事自会安排得当。”
白离佛懒得和他们废口舌,转身策马回府。
刚下马,羌塘奇怪:“将军是有东西落下了?”
白离佛无语:“太子下令不许我出去,只能回来了。”
过不久,羌塘来报:“将军,淮四王回信了。”
白离佛展开看完后,吩咐:“你去备好登门礼。”
·皇宫
“殿下,今日白离佛原要出城去兵营,被拦下了。”
钧链摆弄玉器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道:“没反抗?”
“回禀殿下,没有。”
钧链喃:“奇怪了。”
随即吩咐:“把这两件玉器送到皇姐处,说是我精心挑选好的。”
侍从答应着下去了,钧链掂了掂一个白瓷药瓶,笑的阴险:“白离佛啊,我说你走的太早了,解药都没等着拿,这下有你受的了。”
又有侍从来报:“回禀殿下,淮四王今日往宫外送出了一封信。”
钧链:“喔?可知送往了何处?”
“依据眼线的判断,是往白将军处去了。”
钧链来了兴趣,思索:“怪不得不同意呢,原来是有私交啊。”
钧链突然想起:“我让你找的人,寻到了吗?”
侍从毕恭毕敬的递上纸卷,垂头在旁边等着。
钧链哈哈笑了两声:“好,办的好,赏你的。”
侍从从地上捡起银块,忙塞到衣服里,开口:“谢殿下,谢殿下。”
钧链等不及了,他要亲手将白离佛拽下高坛,再等着他来摇尾乞求。
钧链压下笑,秘密的出了宫,来到街坊偏僻的一角。
随从叩了门,无人回应,今日天气本来就不好,阴沉沉的,还刮着冷风。
钧链黑着脸等了小半刻,不耐烦:“去,把人给我抓来。”
钧链有些冷,策马出来寻了家茶馆,要了壶热茶,啜饮着等消息。
正巧听到旁座有人交谈着,钧链原是无意听的,可耳朵捕捉到“公主”二字,抬眼望着那三人。
那三人也没有想到偏偏听者有意,其中一人道:“听说孑公主会被送去和亲?”
“真假?孑公主可是嫡亲,你忘了,上次送去和亲的那位好像只是旁系,随便封了名号,就被送去了。”
“害,你想,淮四王若登基,哪容得下……”
正说话的人被打断,因为他的脖颈已经被钧链掐住,那人喘不上气,脸色憋的紫红。
其他两人也被钧链震慑住,抖着身子缩成一团。
钧链用了狠劲,等那人断了气,阴冷道:“谁准许你们私自议论皇亲?只是警告,我今日只惩罚他一人,免了你们的死罪。”
其他俩人只顾磕头认错:“我们保证再也不会了,谢大人留情。”
钧链见围过来的人多起来,他不能闹大,若被父皇听到,他的机会又会减少。
想着便给他们留下一张字条,道:“先把这人背回去,去银庄取五十两银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忙接过,钧链轻声威胁道:“若我再听到,小心你们的舌头。”
两人猛摇头后又是一阵保证,钧链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盯着他们:“还不离开?”
看他们走远,钧链给馆主散了银子,当做补偿金。虽然馆主黑着脸抱怨一大早就被搅了生意,但还是收下了,他只是一个生意人,少惹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为好。
钧链出了茶馆,远远看见随从押着一个乞丐过来,慢慢踱进乞丐的家门前,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