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个人挤进他一成不变的生活里,他们共同规划着一日三餐,用着一样款式的生活用品,他的家里从此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第16章 小猫和小狗
一回到家,岑以白乐颠颠地拎着那份属于他的生活用品,换了鞋就跑进浴室,把洗漱用具一一取出来,颇有仪式感地同颜易的摆在一起。
他的牙杯是米黄色的,正中央是一只用线条勾画的小猫,颜易的则是浅绿色,画的是一只小狗。两份同款不同色的东西挨在一块儿格外顺眼,让他没来由升腾起一股在冬日阳光下晒太阳的自得感。
他此时还不懂,那份前所未有的体验,叫归属感。
他学着过往所见的人们那般掏出手机,摸索了一阵后找到相机,准备拍下来。
他成天跟颜易待在一块儿,手机在他手里形同虚设,大多时候都被存放起来,平时最大的用途便是给楚洄和店长发消息,除此之外再未派上过其他用场。
因此虽然楚洄当时同他粗略介绍过使用方法,他对其他功能仍是一知半解,用得不太熟练,研究了好一会儿,没将画面定格住,反倒在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被吓了一跳,连连将手机拿远,又乱点了一通之后才如愿看到他精心摆放的物品被拍摄入镜头中。
他兴致勃勃地抓着手机出去跟颜易分享。
拖鞋被他踩得啪嗒作响,颜易听见声儿,头也不回地问:“都放好了吗?”
“好了,我把浴室的架子重新规整了一下,还给杯子拍了照,你要看吗?”
颜易将买的食材归好类装进冰箱,合上门时一脸意外:“好啊,看看岑摄影师拍了什么。”
他接过岑以白递来的手机,点开相册里的第一个缩略图,赫然闯入的是岑以白放大的半边脸,镜头摇晃几下后,一双困惑的眼睛出现在屏幕中央,跟镜头对视了几秒后又低垂下去,似乎在认真捣鼓着手机页面。紧接着画面被拉远,岑以白整张脸都入镜,半歪着脑袋,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物。
颜易挑眉:“哪有杯子,只看到了小猫。”
岑以白也瞪大了眼睛,在看到自己出现在屏幕中的那一刻起就有些无措,被颜易一调侃更是羞赧得不行,手忙脚乱夺过手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明明拍了的……”
“你按到录像模式了。”颜易说,“划一下进度条看看。”
他说着上手把画面拉到最后,两只不同颜色的杯子果然出现在镜头中,颜易瞥了岑以白一眼,含着笑意有所指:“确实很可爱。”
岑以白也跟着抿嘴笑开,骄傲地昂着下巴,不出三秒又收了回去,谨慎地抬手碰了碰头顶两端。
这是颜易第二次见他做这个动作,他好奇道:“在做什么?”
“看耳朵有没有长出来。”岑以白放下手,咕哝道,“我之前,老是控制不好耳朵,让它跑出来。”
颜易看着他苦恼得拧在一起的眉毛,轻笑:“没有长出来,以后我帮你盯着,如何?”
“好啊,你真是个好人。”琥珀色的眼珠子亮盈盈的,岑以白弯着眸子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张好人卡,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叮嘱,“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这个秘密只能我们两个知道,不可以再告诉其他人。”
“好啊,我们拉勾。”
岑以白歪过头不解:“拉……勾?”
“像这样,”颜易竖起大小拇指,比出一个“六”的手势,示意岑以白照做,而后用小拇指去勾岑以白的,将大拇指同他抵在一起,“盖个戳就算约定好了。”
一个孩童才会用的约定方式落在岑以白眼里就成了某种新奇而神秘的仪式,他盖好戳,心满意足地晃荡到客厅,余光瞥见落日的余晖斜斜从窗边拉进来,照在地砖上,圈出一小片暖橘的色块。
一抬眼,屋外正是暮云合壁时,大片的天色被落日染成浓烈的橘红。
岑以白二话不说搬了把椅子到阳台,没了窗户的束缚,天边的燃火更为肆意地闯入视线,成片的火红中央裹着一层被熔化的金黄,绵绵不绝地向望不见头的远山烧去,明火经行处,薄云被卷成炽热的橘子海。
在如此热烈壮观的暮色下,有人正吵得火热。
岑以白原先还呆呆地观赏着难得一见的异色云,渐渐听清吵架声后更呆了。
他好奇地探头探脑,透过阳台栏杆的间隙窥见了吵架现场。
是右侧楼下的邻居,女主人正气急败坏地指责男主人没有颠勺的本事还硬要逞能,烧坏了她新买的锅。
“我昨天刚用旧家电换来的锅,你看看给糟蹋成啥样了。”
“我这还不是想着给你下一回厨,尝尝我的手艺,你凶什么凶?”
“谁教你在做饭的时候玩消消乐了?把锅都给消没了!这团东西是人能吃的吗?”
岑以白眼珠子一转,趴在围栏边往下望,好奇地想看看那口锅烧成什么样了,奈何栏杆间隙太小,任他怎么使劲也找不到合适的观看角度。
他抓耳挠腮,干脆变回小猫的体形,踩在围栏上方,扒着栏杆往下看。
换了个角度,果然将下方的情形看得清楚了一点,女主人叉着腰,身侧是被端出来晾的锅,远远看过去,只能望见黑乎乎的一团,隐隐冒着烟。
岑以白对女主人的愤怒感到赞同,侧过身子,想听听两人接下来的争执内容。
这边观摩得正认真,颜易一出来却是被吓了一跳。
几分钟前还摇头晃脑的人不知所踪,只能从阳台半开的玻璃门瞥见猫的背影,他喊了声“岑以白”,下意识要去找他的身影,几秒后才蓦地反应过来猫就是岑以白。
他一下子还是没能适应过来这个转变,潜意识里无法将猫和人直接划等号。
回过神之后,他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胆大的猫正踩在阳台上焊的铁栏边缘,以一个危险的姿势趴在上边,不知在看什么。
他急匆匆跑过去将猫提溜下来:“颜一百,做什么呢。”
岑以白缩着脖子,抬爪子指指下边,颜易顺着望过去,也瞧见了吵架现场,他点点小猫脑壳,将他放到地上:“八卦。”
不安份的猫脚一沾地又一溜烟爬上阳台沿,在颜易的眼皮子底下,他倒是不敢再扒着缝了,只是端坐在上边,一本正经地看太阳西斜。
金黄的光打在他身上,将一身乳白的毛发染成浅淡的橘,颜易揉着他的脑袋,退远了几步,给换上新肤色的小猫拍了几张照。
岑以白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在看见手机镜头时把身子挺直了一点,摆了个端端正正的姿势。
颜易再次被逗笑,边按快门边点评道:“还挺有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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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波澜起伏的一天结束,晚上颜易重整了一下书房,将归置的折叠床重新拉出来,准备自己凑合一晚,把主卧让给岑以白睡。
岑以白对这个结果却并不领情,在颜易铺床时闷不吭声跑到主卧搬来了猫窝,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说:“我可以睡这里。”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没暴露身份的日子里岑以白都是在猫窝中度过夜晚的,但颜易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一见到岑以白如今鲜活的人形样貌,便无法将他与睡猫窝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再缩居在小小的猫窝里是委屈了他。
更何况在这之前,岑以白明显对他的床兴趣更大。
“你不喜欢睡床吗?床比猫窝软多了。”
岑以白支支吾吾的,先说“喜欢”,随后又摇摇头,没头没尾接了一句:“你也睡。”
“我睡床,那你呢,更想睡这边吗?”
岑以白不说话了。
这回颜易略一想就明白了:“你想跟我一个房间?”
岑以白轻轻点头:“不可以吗?”
颜易想到早上醒来时的混乱场面,不知如何回答。
再看到岑以白眼巴巴的模样,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得艰难:“也不是不行。”
再次并肩躺在床上,颜易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天的丰富程度几乎赶过了他过往二十多年里的所有见闻,以至于他刷手机时都还魂不守舍,脑子还落在后边回味消化发生过的事。
岑以白好奇地凑过来,好巧不巧瞥见他朋友圈里的第一条新动态——是袁倾清在分享她家的猫。
他顿时怒从中来:“你为什么又在看别的猫?”
突如其来的控诉将颜易砸得回了神,他直喊冤枉:“没有看别的猫,这是她自己发的,不是我要看的!”
岑以白瘪着嘴半信半疑,显然还记着他的前科事迹,颜易只好拿着手机跟他解释:“这是朋友圈,谁都可以发,好友都能看到。”
颜易想了想,翻出傍晚拍的照片,编辑了一段文字进去:解锁一只橘猫。
点击发送的同时,他让岑以白点开自己的朋友圈:“你看,你是不是也能刷到我发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