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颜易轻笑着,拿手摩挲着牌子上的刻痕:“之前就想问你了,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你的生日吗?”
  岑以白缓缓摇头:“这是编号,代表着我是第六十一只进入训练所的动物。”
  颜易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不是所有动物都能进训练所吗?”
  “不是的,化了形才可以。”岑以白回忆着那点时光,眼里还有眷恋,“那是……庇护所,是我们进入人类社会前过渡的地方,因为去了那里,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才有机会遇到你。”
  他直视着颜易,嘴唇微启,吐字清晰:“能进入那里对我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所以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会喜欢,也能被好运眷顾。”
  第19章 坏小猫
  “禾风花店半周年庆,充值会员卡可获赠一束鲜花,当天消费还能享八五折优惠,要进来看看吗?”
  花店门口,岑以白打着个小领结,头上戴了个花里胡哨的小花发箍,第19次向驻足的过路人分发卡片,僵硬地念着店长教给他的台词。
  但同前面十八个顾客一样,眼前的女生显然也是被他的装扮吸引来的。
  “小哥哥,你的发箍好可爱,可以要个链接吗?我想给家里的妹妹也买一个。”
  岑以白无所适从地看了眼袖手旁观的店长,伸手朝他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我们店长挑的,你可以问他。”
  等人心满意足地要到链接离开之后,岑以白顶着路上时不时朝他投递过来的目光,有些苦恼:“店长,我们只是个开花店的,半周年也有必要这样吗?”
  店里今天举办半周年庆活动,岑以白一大早就被店长拉到门口发宣传单招揽客人,非但要杵在门口站桩,还稀里糊涂被套上了奇奇怪怪的装扮,美其名曰他长得讨喜,这样可以吸引到人流量。
  “花店怎么了?花店也要仪式感的。”店长拨了拨他发箍上的小花弹簧,笑眯眯的,“你就当一早上招财猫,我们测试一下效果嘛。”
  这是他参考了网上分享的诸多门店活动之后想出的形式,效果也确实立竿见影,才十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新奇地走过来。
  然而当事猫岑以白却依旧愁眉苦脸,无情戳破他的虚假繁荣:“这已经是第七个来问发箍的了,我们确定不是在帮别人促销吗?店长,你要不改行开发饰店吧,肯定很多人来买的。”
  店长闻言把传单卷成筒在他小臂上轻敲了一下:“可不能挫自己的锐气,周年庆本来就是图个热闹,卖出去多都不要紧,不过……你真的不喜欢这个发箍吗?那么多人夸好看。”
  平心而论,岑以白的确很喜欢发箍本身的设计,但喜欢跟戴着被拉出来任人观赏是两码事,社恐的小猫提出抗议:“为什么只有我戴?这不公平,他们看我的目光像在看傻子。”
  店长听见最后一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帮他正了正歪掉的小花:“当然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你看着呆头呆脑的,逗起来很有意思。
  这是他的内心话,但说出来眼前较真的人肯定要炸毛,他抿着唇嗫嚅了半天,没想出别的理由,转了转眼珠子改口道:“辛苦你帮帮忙,下午请你喝果汁怎么样?”
  听到果汁,岑以白果然精神了点,耷拉的眼皮子撩起来:“那我要葡萄汁。”
  “当然可以。”店长轻笑,往自己耳鬓边也别了个蓝色的小花发卡,“这样就公平了是不是?”
  逗完岑以白,店长也没真的让他在门外光站着,而是跟他替换了分工,让他进里面包扎花束,自己则在外面招待答疑。
  到傍晚时分,花店临近关门时,店长额外抽出了十束不一样的花朵,让岑以白在店门前支了个小摊,随意挑选合眼缘的陌生人,邀请对方参加活动,将花送出去。
  这是岑以白最期待的环节。
  漂亮的花朵能给人带来快乐。
  他喜欢将这种快乐分享给其他人。
  没有人能拒绝在平凡日子里收到一束意想不到的花,岑以白的任务完成得很迅速,在还剩下最后两束花朵时,岑以白再次见到了昨天的那个女孩。
  许是没在他身边看见其他人,这一回女孩没再回避他的目光,站在一旁犹豫了片刻,等摊前最后一个顾客走完之后,女孩挪动着脚步,重心不稳地来到他跟前。
  女生穿了条黑白泼墨的连衣裙,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人也瘦削,伶仃地立在远处时,让岑以白联想到寒风里凋零震颤的枯枝,风一吹就要断落。
  跟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孩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型流畅而有辨识度,眼珠子大而黝黑,跟葡萄似的。
  那是很漂亮的眸子,眸光却有些呆楞,并不有神,如同一潭沉寂了许久、没有源头的沉水。
  女孩身上缺乏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生气。
  岑以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主动开口:“你好,禾风花店今天开业半周年,参加简单的小互动可以免费获得一束鲜花,要参加吗?”
  女孩仍是盯着他,许久之后,她动了动嘴唇,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轻拧着眉毛,像是不舒服一样别过头呛咳不止。
  岑以白将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关心道:“你生病了吗?”
  女孩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胸口起伏着喘息,摇头道:“我没事。”
  岑以白从两束花中挑出其中一份:“你喜欢栀子花吗?很衬你。”
  女孩欲言又止,视线落到一旁的洋桔梗上,岑以白心领神会,更换了花朵递给她:“这个也可以的。”
  他想了想,拿起一只笔塞到女孩手中:“我们的互动很简单,你写下一个近期的小心愿或者是对花店的祝福语就行,到时候我们会贴在店里做成便签墙。”
  店长并没有规定互动的内容,这么讲也只是走个过场,并不需要获赠人真的付出什么来交换,写便签是岑以白临时想到的形式,简便又快捷,几乎不需要费多少心力,可女孩捏着笔迟迟没有动作,仿佛遇到了很为难的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岑以白始终耐心地等着,女孩却突然放下笔:“我还是不要了,把花留给其他人吧。”
  “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岑以白在她转身时叫住她,“若是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写下来。”
  女孩定定地立在原地,良久,她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转回身跟岑以白对视,用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说:“我……我不会写字。”
  岑以白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那你想说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写。”
  女孩垂眸望着那束皎洁的洋桔梗,五指收拢又松开,最终小幅度点了点头,简短地说了三个字。
  找奶奶。
  岑以白微微一愣,接收到女孩确认的眼神后才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他仔细收好便签,抬头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路口某个熟悉的身影,转瞬收了声,拿起洋桔梗送与面前的人:“祝你生活愉快,得偿所愿。你可以叫我小白,除了周末之外,我每天都在这里上班,你想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 岑花匠今天还没下班吗?”女孩一走,颜易正好行至身边,一眼看见他头上的发箍,当即拨了两下,“这是哪来的?”
  “店长买的……再等我一会儿,今天店里搞活动,我帮忙送花了。”
  两人一起收了东西,正式下班时岑以白把剩下的最后一束栀子花递给颜易:“今天的花,送给你,是栀子花。”
  颜易顿住脚步,快速看了眼他怀里素淡白嫩的花,没有接话。
  如果他方才没看错的话,这束花岑以白原本是拿来送给别人的。
  被拒之门外之后才落到了他手里。
  不是一开始就属于他的花。
  这个认知让颜易有些心情复杂,像被花的绒刺扎着,难以忽视地感到别扭。
  “你不喜欢栀子花吗?”
  颜易侧过脸,摇头不语。
  隔了一会儿,他憋不住问:“你今天很开心吗?”
  岑以白惊讶地睁大眼睛,旋即点头如捣蒜:“你看出来了啊……今天的工作好玩,我喜欢。”
  再者,以往送颜易的花都是从工资里扣的,今天难得可以免费得到一束,岑以白自然心情不错。
  发箍上的弹簧小花也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如同岑以白那对象征主人心情的耳朵。
  跟女孩子聊个天而已,至于开心成这样吗?
  颜易心里越发难平,再看那朵晃动不停的小花也觉不爽快,一声不坑地抬手捏住边缘,强行把小花固定住。
  岑以白呆楞楞的:“你为什么不开心?”
  颜易抬脚往前走,小声嘀咕一句:“别人挑剩下才想到我。”
  听觉灵敏的小猫精准捕捉到这句埋怨似的自言自语,忙追上去,磕磕巴巴地解释:“不是、不是故意给你挑剩下的……店长说,要顾客、顾客为先的呀。”
  “跟顾客也可以聊那么久吗?”颜易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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