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摸着自己掉下来的毛,将它们滚成一个小毛团,手指无意识地在上边戳戳戳。
翻涌的情绪像源源不断挤入心口的水,而他是那颗被水灌满的气球,沉重又酸胀,被挤压得随时有可能破裂。
他瘪着嘴角有点委屈。
他不想让颜易生厌的。
可是换毛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想的。
第31章 恶魔颜小花
两人毫无预兆地陷入了冷战。
确切地说,是岑以白单方面在冷战,具体表现在家里愈发沉默的氛围、上下班时永远隔着一米的背影以及绝不跟颜易出现在同一空间里的猫窝。
就连洗澡这项岑以白最讨厌的活动,都不消颜易开口催促,他就跟转性了一样自己收了衣服早早跑进浴室,然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家里四处晃荡,沾了水的拖鞋啪嗒啪嗒的,在所到之处留下成串的水印。
回过身来发现地板被弄湿的人微微一惊,脑子里灵机一闪就是一个令颜易头疼的馊主意。
他头也不擦,冲到阳台拎了拖把就开始勤劳地拖地,弯腰时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垂落在地,将水迹晕得更大滩。他就这样一边制造水滴一边挥着拖把清理,一路拖到颜易脚下时还故意戳了戳他的鞋面,示意他抬腿让道。
颜易几乎要让他这一系列无厘头的动作气笑,扯过一条干毛巾往他头上盖:“先吹头。”
长了反骨的人充耳不闻,反手将那条毛巾摔到肩膀上挂着,而后跟店小二似的哼哧哼哧地继续弯腰拖地。
等到将颜易早就擦过一遍的地板拖得锃亮,他才跟没事人一样大手一挥,坐在沙发上吹半干的头,全然视颜易为无物。
这样不上不下的状况每天都在上演,渗透到他们日常相处的每一处细枝末节中。
除了吃饭时还是一如既往给面子地吃掉了半条鱼和一大碗米饭之外,其他时候岑以白都在用无声的举动跟颜易拉出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这种细小的变化对他们的生活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却像卡在喉间咽不下去的一根小鱼刺,不影响进食,但异物感十分明显,令人无法忽视。
偏偏颜易对此束手无策。
说到底,他也需要时间缓冲,自己都还是一团乱麻的状态,又如何去拨动另一个人的弦。
二十多年来从未对谁如此上过心,等他明白过来那种时常浮上心头的冲动是什么的时候,关不住的情绪早已如源源不断窜出的星火,汇聚成一团亮光冲向理智的辽原,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但颜易舍不得就此割舍。
在某些时刻他难免偏执地想,那是他养的猫,由他亲自捡回家照养好伤口,他曾数次将指尖抚过那身由他洗净梳顺的皮毛,为他搭置一方小窝每日精心喂养,岑以白身上总有一处生长是因为他。
早在那个雨夜,脏兮兮的猫爪在他裤腿上留下印子的时候,他们就该绑在一起的。
至于那些不该有的感情……颜易想,他会试着抑制。
只是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已经将关心融进意识深处,变成脱口而出的话语,纵使还处在不冷不热的局面,颜易也没忍住时刻关注着岑以白的情况。
早晨出门前,颜易看着天气预报上的降温提示,从卧室里多拿了件外套递给背好包的岑以白:“今早降温了,外边冷,拿件外套再出门。”
“我不冷。”岑以白板着一张脸不肯接,“我毛厚着呢。”
反正颜易睡觉时也不理他,那就让他冷死好了!
颜易劝说不动,觑着他的面色没再坚持,只是也没把外套放回去,随手挎在胳膊弯跟在他后边一起下楼。
出了单元楼,迎面便是一阵秋风,这个节点的风不似夏日那般清爽,夹杂着湿气侵透衣物,直往皮肤里钻,将肚皮吹得凉悠悠的。
岑以白绷着身子拽了下衣角,偷偷瞥向颜易手中的外套。
紧接着,一分钟前还在嘴硬的猫以迅雷不及耳之速抓过那件薄外套,边穿边给颜易留下一个匆忙中透着别扭的背影和一句简短的、散在风中的话:“我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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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袁倾清拿着个空水杯,站在过道上摇头晃脑观察了半天,对着电脑沉思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
她止不住犯嘀咕:有这么棘手吗?都快看成一尊雕像了。
走近一看,那上面放着的分明是用一个公式就能处理的数据,她不明白思考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是她才疏学浅了?
她站在颜易边上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用胳膊肘不经意地戳戳他的肩膀,在对方抬头时用嘴型挤出两个字:“看群。”
随后她面不改色地朝主管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确认对方没关注到这边之后便丝滑地拿着杯子到茶水间,假装无事发生。
颜易堪堪从魂不守舍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点开三人的小群,发现袁倾清在半小时前转发了条抢票指引的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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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有猫】:流泪咬手绢.jpg
【不乐呵】:已阅,批。圆圈圈命里有票!
袁倾清是个彻头彻尾的追星族,喜欢的新晋人气歌手近两年开巡演,袁倾清摩拳擦掌,在抢票一事上从未缺席过,在观看演出上她也从没出席过。
可谓是次次参与,次次陪跑。
这次的演唱会好不容易开来了柏城,她更是跃跃欲试,就指望能成功一次。
颜易粗略扫一眼就明白了大致的流程,他经常帮颜馨抢各类音乐会的门票,对这种事并不算陌生,甚至还练出了一点心得技巧。
他提前做好准备,掐着即将开始的节点快速按下抢购按钮,而后就是坚持不懈的戳页面操作。
如此重复了数十秒之后,屏幕上终于卡出了付款页面。
两点零一分,袁倾清在群里发出哀嚎:怎么又没了!我明明都点到它了,到底是谁抢了我的票!
陶乐和紧跟着发:我也被挤出来了,别灰心,再蹲蹲回流票!
颜易付完款,顺手截了图汇报情况:搞定。
几秒后,身侧嗖地传来一阵风,袁倾清瞬移到他身后,哆嗦着手指向那个页面,难以置信道:“这是真的吗?确定不是我眼花了?”
“货真价实——如果平台卖的不是假票的话。”
袁倾清捂着嘴巴,很想发出尖叫,又碍于午休刚结束,不少同事都已抬起脑袋进入工作状态,她艰难地压着声音,却还是难掩激动:“颜易——不,颜哥,从今天起我愿意为你两肋插腰!”
她掏出手机对着那张订单反复观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下次还来找你了。”
“……”颜易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是什么好差事吗?”
“你不要理解得这么肤浅,”袁倾清凝重地摇头,“这是我对你全心全意的信任。”
两人说话间,无处不在的主管又拿着叠文件从门口进来,袁倾清故技重施,指着颜易电脑桌面:“你这串数据……”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袁倾清的惯用说辞被屏幕上一只以头抢地的乳白猫堵住。
袁倾清:?
好漂亮的猫,想摸。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短暂被小猫的美貌冲昏了头脑之后,她后知后觉被摆了一道。
不是,之前那么大一个摸鱼专用的代码壁纸呢?
怎么变成猫了啊?!
眼看着主管的脚步近了,她只能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主管的视线,无声对颜易发出质问:“你屏幕怎么换了?”
“小袁三点之后找我过一下最新的ppt。”主管擦肩时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好的。”袁倾清一秒切换成顺从的职业模式,等人走后又转过身研究颜易的电脑桌面,“话说回来,你家小猫掉毛严重吗?”
颜易抬眼,只见她一脸苦恼:“入秋了,甜芋进入了换毛期,每天掉的毛都能织成一张毯子了,你家小猫难道不掉毛吗?”
颜易顺着她的话略一回想,家里最近的确没怎么出现猫毛。地板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在岑以白每日孜孜不倦的拖洗下甚至比以往还要更加干净,他连灰尘都很少见到。
但岑以白是只进化了的猫,没法直接同其他的小猫相对比,兴许不需要再经历这一阶段了也说不定。
“我每次给她梳完毛,地板都成雪地了,不过我最近有了个新想法,我打算把这些毛都收集起来,戳成像这样的猫爪小挂件。”袁倾清打开一张图片给颜易看,“感觉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你的猫要是掉毛的话也可以这样做。”
那是一张猫毛毡钥匙扣的成品图,颜易看着那只逼真可爱的小肉垫,被说得有些心动。
只是怎么收集到这些猫毛却成了问题。
猫都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