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还来得及。
  穿好衣服林丘不出意外地在书房找到正在写什么东西的松生:“师尊我们出去玩吧,你在写什么?”
  林丘伸长脖子凑过去一看,边看边读:“……邀请您参加我与……”还没读完,整张纸就被松生反过来扣在桌面上。
  “哎?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丘本来就是开一句玩笑,结果松生脸上却真的闪过一丝不自在,“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看看嘛?”
  松生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把纸张对折再对折后收起来,正色道:“不是要出去玩吗,再不去天就黑了。”
  “不给看就算了,那我们快点出发,早一步过去就能多玩一会儿,我小金库里的钱都没怎么花出去。”
  第 72 章
  夜幕下的街道依旧人头攒动,灯光将整个街道照得灯火通明,几乎要掩盖皎洁的月色,天与地倒悬,脚下平坦的土地成了天上宽阔灿烂的星河,熠熠生辉。
  天空中炸开陆离斑驳,形状不一的烟花,像仲春的草地,顺着人潮前进,林丘掠过香气四溢的小吃摊,避开从街头串到巷尾的舞龙队,在一片欢呼的热浪中,缓缓停在一个在一种被围挤的摊位中略显冷清的杂技表演摊位前。
  不知这摊主是怎么想的,这里位于天下第一宗——大衍宗的周围,仙家子弟无数,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法术有千万般变化,这里没有人看,也是理所当然了。
  林丘张望了一圈,围在台下的都是些修为不高或者干脆就没有任何修为傍身的凡人,大多数只是待一会儿,好奇地看几眼,发现是些无趣且没什么新意的手段,便拍拍屁股走人。
  林丘站在台下,称不上宽敞的台子上,一对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夫妻,在无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合作表演种种惊险的杂技。
  也不知演了多久,二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俱是津津汗水。
  一轮过后,夫妻二人拿起讨赏的铜盆,一左一右地从人群两边讨赏钱。
  “各位公子小姐,夫人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人在的捧个人场,祝大家吃穿不愁,生活如同锦上花,大财小财天天进,一顺百顺发发发!”
  周围人不多,很快就铜盆就转到林丘与松生面前,二人各往里面放了一袋钱,光看袋子就分量十足,把那男子乐得合不拢嘴,连胜道谢:“多谢二位公子,多谢二位公子,二位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二人面对面站着,他说的话越多,林丘心中的疑云便愈发浓重。
  没等他说完漂亮话,林丘就试探地问:“敢问阁下出身何方?”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答:“五河村,在小叶宗周围,偏僻的小地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二人说话间,从另一边走的中年妇人也到了,站在旁边侧耳倾听二人的对话,皱紧眉头盯着林丘的脸,没等男子把话说完,一拍大腿,伸出一只手指着林丘惊叫道:“你是不是小叶宗的少宗主?叫……叫林丘!前段时间拜在大衍宗一位鼎鼎有名的长老门下,是不是?”
  男子听夫人这么一说,赶忙仔细端详,也是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和小何特别要好,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他感叹不已:“真好啊,你们两个现在都有出息了,我的那一双儿女若是有你们一半好,我都要去烧香拜佛喽。”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林丘夸得脸热:“哪有哪有,我好久都没有见过老乡了,你们知道阿爹阿娘最近怎么样了吗?”
  “挺好的,还和从前一样,每天忙着照顾宗门里的弟子,身体也很硬朗,没受什么重伤,也没病。”
  “我前两天去买菜还看见他们在和卖肉的商量价格呢。”
  “那就好,那就好。”林丘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你们是才搬过来吗?”
  那妇人一挥手,顿时喜上眉梢:“我们只在这里待几天,这都要多谢小何了。”
  “何师兄?”
  “是啊,他惦记着我们从前给过他几口饭吃,便给我们租了这个台子,来回的费用也是他出,要不说这里繁华呢,一个个出手都大方得不得了,这几天挣的钱够往后吃一年!”
  林丘点头:“原来如此。”
  “小何也在这周围,你往前走走就能看见。”
  林丘冲二人笑笑,挥手告别:“不耽误你们挣钱了。”
  “再见再见。”
  “再见。”
  松生跟在林丘身侧,他心里很清楚,若说那三人中谁的威胁最大,那必然是何间,他与林丘年纪相仿,年幼相识,最重要的是,虽然他最初怀抱目的接近林丘,但他却并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是个人都会有阴暗的想法,即便是圣人也不例外,重要的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正派。
  他转头看向林丘,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半张神容平静种透着些彷徨的脸,与上午遇见赵玉京和周栾的反应大相径庭。
  没有逃避,没有担忧,没有害怕。
  松生无法准确形容林丘的神色,可能类似于近乡情怯吧。
  得知何间内心的不堪,不仅没有引起林丘的反感,反而加深他对何间的了解,更近一步地靠近他的心湖。
  松生突然出声,吓得陷入某种沉思的林丘抖了一下:“小丘,你要去见他吗?”
  “我……”林丘的脸完完全全地转过来了,直面松生,松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由于纠结而微微颤动的漆黑眼珠,不久后化作镇定,“师尊,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件事迟早要说开的,不说开我始终觉得不安心。”
  松生:“可是这里人多,我们又不熟悉这里的布局,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很丢脸。”
  林丘:“……”
  “小点声就好了,小何哥一定不会像大师兄和赵师兄那样激动。”
  松生没再反驳,林丘就当他同意了,他如果不同意,那自己只好另找机会和何间见面了。毕竟他们是恋人,今天一连来了三个人,他会不高兴也正常。
  临走前,林丘在周围布下一个结界,然后飞快地捧起松生的脸颊,天空炸响烟花,绽放绚烂的光彩,在无边的人潮中,林丘轻吻松生的唇角,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这两天委屈你了,等过完节,我一定好好陪你。”
  一直以来都是松生照顾林丘,林丘成日与他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开始有模有样地学着师尊照顾自己的样子去安抚师尊:“别伤心了,你知道的,我最最喜欢你。”
  松生常年围绕在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仿若罡风的冷意,在这一刻化作绕指柔,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是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柔情似水,胸中无比畅快通达的感觉告诉他自己——原来我并不如我想的那样毫不在意。
  “我也最喜欢你了。”松生此刻的上进心显得有些孩子气,说完这句话又强调了一遍,“最最最喜欢你。”
  比林丘多一个“最”。
  林丘被他逗笑了,唇角绽放的微笑与弯弯的眉眼在灯光下被映照得无比明艳,胜过世间一切美好,压倒亘古长存的月色,不容置地占满松生的全部视野。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结界被撤下,林丘拉着松生向前走,再次化作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
  顺着那夫妻俩指的方向走出不远,何间久出现在林丘的视野中,他生得俊俏,个子高挑,在人群中打眼得很。
  何间身着月白长袍,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点缀,很是素净,看见林丘过来,惊喜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林丘,真巧啊,你也来这里玩,也对,你从小就爱凑热闹,这么重要的节日,岂有不来的道理。”
  林丘本来想开门见山地直说,但听见周栾熟悉的嗓音和语调,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其实说不说也没什么,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纵然何间动过一些歪脑子,但他谁不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路呢?会这么做也是正常的,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伤感情。
  “小丘,小丘?”何间因为长期练剑略显粗糙的修长手指在林丘眼前上下晃动,见他回神,皱眉问,“你有心事?”
  林丘:“不重要,不重要,我已经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如果日后心里有纠结的事,也可以来和我诉苦,不用不好意思。”、
  “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这句话何间很受用:“那最好不过了。”
  松生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笑吟吟地交谈,完全没有任何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哪怕是一点点苗条,林丘往那就是一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的叙旧神情。
  他心里隐隐烦躁起来,强行耐着性子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那两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松生心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何间年轻,万一,万一……
  “师尊,我的事都解决了。”林丘再次熟练地布下结界,抱住松生亲了一大口,“等急了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换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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