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孙朔扶着梁修竹将他放在床上叮嘱道:“今日你就先在这里住一晚,有什么事等我明天回来再说。”
之前那身衣不蔽体的装扮早在出绮梦楼的时候就被换下了,孙朔不知从哪里给他找了一套还算正常的衣服。
梁修竹靠在床上,脸上还惨白惨白的,显然吓得不轻。眼中盛着感激虚弱的说:“谢谢你。”
这次又是孙朔帮了他,今日若不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梁修竹以往对孙朔的成见都消散,心中的感激更深。
正在给他盖被子的孙朔闻言脊背一僵。随后有些不自在的回道:“不必。”
淡淡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梁修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视线转向别处。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孙朔为他豪掷万两的场景,那时候他只感觉自己要完蛋了。得知这人是孙朔之后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他自认为是一个对孙朔无关紧要的人,更何况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他就瞧不起自己。后来一起经过追杀关系稍微好一点了但也不至于让他这般舍身相助。
一万两白银,梁修竹想都不敢想。这是他这辈子都还不上的恩情。
“那个......”孙朔率先被屋里的气氛弄得喘不过气主动开口:“你应该饿了吧?我下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说完也不看梁修竹,步履匆匆的推开门下楼。
走到门外的时候,孙朔才深吸一口气。面对梁修竹的那种紧张感慢慢消失。
屋内的人同样如此,孙朔走了。梁修竹才将紧绷的身子舒展开。一想到今日在孙朔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梁修竹简直想给自己两拳。
身为梁府的少爷竟然被骗到了青楼,还差点被糟蹋。还偏偏被熟人撞见了。
在猛地拉起被褥捂住脸,梁修竹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躲在被子里无声发泄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梁修竹赶紧撑着身子爬起来坐好。顺便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过来吃饭吧。”孙朔推开门,将手上的饭菜端到桌前。
撑着还发软的身体,挪到桌前。梁修竹看到桌上的菜他立刻眼冒绿光。
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他早就饿的两眼发昏了。吃起东西来什么都不顾。
孙朔看着他和那张脸极为不符合的动作行为。不禁想问好歹是世家公子。怎么动作如此粗糙?与他那张带着独特清冷感的脸十分违和。
但仔细一想,梁修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性格倒像是一般的市井小民,能屈能伸胆小又猖獗。
“你..吃慢点....”怕他噎住,孙朔忍不住提醒道。
离开了梁家,他和娘的日子便艰辛起来。以前在粱府虽然遭人白眼受人排挤打压,好歹吃穿是不用愁的。
但是自从出了梁府,他们二人没有钱财。只能将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仅有的钱要留着看病抓药不可挥霍。
梁修竹已经很久没吃到大鱼大肉了,平日里都是用的一些粗茶淡饭。
拿起一个酱肘子啃,梁修竹转头看向正在打量自己的孙朔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唔...孙兄。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你的恩德来日我一定会报答的。”
报恩?孙朔眉间流露出一丝不耐:“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见他脸色不好梁修竹一哽,便不再说了专心干饭。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孙朔从腰间掏出一些碎银子:“这些你先拿着。明日你我再来找你。”
“我不要....”梁修竹没有接。
孙朔直接将银子扔在桌子上,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梁修竹看见他要走,心中有点慌也跟着站起来。
没有孙朔在,他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要进宫上值。再晚宫中要宵禁。”孙朔推开门正要走,转头看向还愣着的梁修竹:“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等我明日过来找你。”
“哦...”
梁修竹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坐回原处视线环视屋内。内心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孙朔的出现就像是定海神针,将所有的狂风骤雨都压制了下来。
亦如当初他们被人追杀的时候,只要孙朔在他就感到十分的安心。
走进皇宫,天边最后一丝红霞消散。孙朔和另一个御前侍卫交班。巡视的时候正好遇见刚用完晚膳出来散步的宋怀夕和赵昉烨。
两人手牵着手,在廊下灯笼的光影中慢慢朝着御花园走去。宋怀夕略带兴奋的声音顺着晚风传进孙朔的耳朵里。
“今天张夫子教我念了千字文,好有意思。”
“是吗?怀夕可否念几句来听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孙朔脑海中竟不自觉地浮现出梁修竹脸面孔。
“我真是疯了....”突然掩面,孙朔哑着声音骂道。
第126章
梆子敲过三声,隆喜殿的窗户透出烛光。再过一会就是卯时,是皇帝上朝的时候,也是皇宫中皇子们上学的时辰。
自从给宋怀夕找了先生,他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懒觉。张温文向来十分严格。不喜欢学生惫懒,即便宫中只有宋怀夕一人上学他也是严格按照宫里的时辰来要求宋怀夕。
屏风外,一群奴才端着梳洗要用的东西静静等待着。皇后娘娘爱赖床往往要皇上好好哄一哄才肯起身。
宋怀夕被烛火晃了眼睛,眉毛动了动翻了个身子还想再睡。时节越发冷了,宋怀夕和他的被褥也越发难舍难分。
即便是殿内已经早早的燃上了炭火,宋怀夕还是不愿意起床。
“还不起?”
赵昉烨身着明黄色的单衣,坐在床榻边看着他耍赖的将头蒙进被褥里十分有趣。身体蛄蛹了几下不动了。被褥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伸手轻轻推了他几下,宋怀夕被褥下的身体纹丝不动。
“那我可走了?”赵昉烨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故意吓唬他:“你若是迟到了,到时候我可不和张夫子求情。”
闻言,被子里宋怀夕还十分困倦的眼睛蹭的一下子就睁开了,从被子里伸出头拉着他的袖子:“你不要走,我就再睡一会会儿....”
“就...一会会儿....”说着说着维持着拽住赵昉烨的姿势,那双钝圆的眼睛又闭上了。
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每天早晨都会上演一番,赵昉烨已经见怪不怪。伸手拿过他要穿的衣服。将人从被子里刨出来抱在怀里。
现在还没入冬,屋子里燃着炭火也不至于冷。赵昉烨将困得东倒西歪的人扶正给他仔细的将衣服穿好。
等衣服穿的差不多的时候,宋怀夕的瞌睡虫也醒了。一头栽在赵昉烨的怀中迷迷糊糊的嘟囔:“赵昉烨,好困啊,你能不能帮我给夫子告假....”
“不行。”赵昉烨单手抱着他,将他放到一边的矮凳上命人给他梳洗:“张夫子不喜惫懒之人。你这才开始学东西,就要懈怠了吗?”
宋怀夕本来也没抱着多大希望,听后乖乖的任由朝露给自己梳洗。
赵昉烨穿好朝服准备上朝,踏出门后又折返回来。京城的晨风吹在脸上有些寒意。
看着宋怀夕只穿着一身圆领锦袍对着春华说:“给他在外面加一件小褂子,再给他备些点心路上吃。”
“是。”
说完赵昉烨走过来吻了吻宋怀夕还有些迷糊的脸蛋:“下学后我来接你。好好听课。”
“嗯。”宋怀夕咧开嘴笑了笑:“知道了。午膳想吃鲜笋干虾饺。”
“馋猫。还有什么想吃的?”赵昉烨弯了嘴角:“都让人给你备着。”
又说了几样,宋怀夕这才看着赵昉烨出门。收拾了一下东西他也该走了。
走出门天空还是黑漆漆的,只有宫人们手中提着的宫灯散发着明亮的光。晨风拂过宋怀夕忍不住将脖子一缩,深吸一口气鼻腔中的晨风十分清冽。迷迷糊糊的脑袋也变得清楚起来
穿过一条长街,宋怀夕就到了书院。这里原本是皇宫中皇子教习的地方。只不过现在只有宋怀夕一人罢了。
摆好自己的课本和笔墨纸砚,宋怀夕看着夫子还没来自觉地温习起昨日教的千字文。
虽然每日早起很痛苦,但是只要是起来了也就不那么痛苦了。跟着夫子学东西宋怀夕觉得很有意思。
张温文到的时候,看见宋怀夕坐在位置上捧着书正在诵读昨日的课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
缓缓抚摸着胡须,张文温不住的点头。虽然这人天生有亏,但胜在性子质朴做事踏实认真。若是好好教导日后也可成大器。
也算是福兮祸之所倚,因祸得福吧。
另一边,梁修竹失眠了半宿直到深夜才勉强睡着。梦中也不安稳,被诱骗到绮梦楼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