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程北暂时还不打算烂在小黑屋里。
更何况,蔺言才教过他,要礼貌。
礼貌。
咬牙笑了笑,程北被子一拉躺了下去,布料下的四肢僵硬的绷紧,颈侧的青筋时不时突起。
这点工资拿的真烫手啊。
杰森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的退到门外,将医务室的门一关,蹑手蹑脚的跑了。
江舒游还在等着他呢。
跑到s区,杰森正好遇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明秋阳,那人手里捧着个饭盒,眉眼压低,心情似乎不太明朗。
明秋阳常来见尹玉成,按道理来说,这是不合规的,但是没人特地去管。
还是那句话,指甲盖大的工资糊弄糊弄就行了,谁真拼命啊?
杰森算是有责任心的那一批了,他举起电棍横在明秋阳胸口,吩咐道:“盒子打开,让我检查一下。”
普通的饭盒,走个流程罢了,但明秋阳却拒不配合。
“怎么,尹玉成躲里面了?”杰森屈指敲了敲盖子,“喂,尹老板,在吗?”
那当然不可能在。
明秋阳看着杰森的眼神逐渐古怪起来,没听说崔堂把杰森的脑袋也打坏了啊?
紧接着,明秋阳又释然了。
杰森长官当韭菜虽然长得比较慢,但也不是不行。
“咳、行了行了,你回a区吧。”
杰森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幼稚,挥了挥手放明秋阳走了。
倒不是他不怕盒子里有什么违禁物品,而是就算有也无所谓,桑德拉是私企,一切损失由严安自己买单。
杰森才不帮严安省钱。
“叮。”
电梯抵达顶层,杰森伸了个懒腰,刚笑起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尹玉成趴在血泊里,江舒游蹲在他的脸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他的身体。
“你们……发生什么了?”
杰森给了自己一巴掌,闭了闭眼,问:“你怎么从牢房里出来了?尹玉成被谁打了?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了?”
江舒游拉下脸上的布,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是尹玉成,他笑吟吟的说:“杰森长官,您在说什么呢,我才是尹玉成啊。”
地上趴着的青年也抬起了头,拨开头发,“杰森长官贵人多忘事,我们换个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杰森皮笑肉不笑的问:“两位这么闲,先进牢房怎么样?”
尹玉成耸了下肩,自己把自己关了回去。
每个s区牢房都有专门的密码锁,尹玉成早就在第一次越狱的时候从狱警嘴里套出来了。
论危险性,尹玉成远不如其他人,严安甚至连锁都没换。
江舒游却不乐意了。
“褚沙能出去,我应该也能吧?”
拍了拍衣服,江舒游从地上站了起来,“杰森长官,我还没和蔺言长官仔细打过招呼呢。”
你也想打?
凡事和蔺言打招呼的犯人,都去医务室走了一遭,依杰森看,江舒游也要步入他们的后尘。
“想出去,行啊。”
“每月一日可以让亲人来探监,你有亲人吗?”
江舒游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探监啊…确实是个好机会。”
此时,监狱长休息室。
蔺言一手插兜,一手举着张名单靠在门沿上,金棕发被压出了卷曲的形状贴在颈侧。
一排犯人站在走廊里,抬头挺胸,像是昂扬的公鸡一般,吃饱喝足后,他们干活都有精神多了。
比起又累风险又高的挖矿和捕鱼,抄写档案轻松惬意,是大多数犯人的第一选择,人多了竞争自然也大了。
蔺言苦恼的看着这些犯人,将手里的名单放下,按顺序叫道:“b0528出列,写几个字我看一下。”
“是,长官!”
b0528的长相很年轻,字比人还年轻,遗憾落选。
蔺言咬了咬下唇,叫来了下一位犯人,半个队伍陆陆续续的试完后,蔺言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人,是文盲。
要求罪犯的文化水平高显然不人道主义,蔺言对着这些满是热切的眼神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对每个人都比了个大拇指后,他终于敲下了最终人选。
“克里斯曼,你进来吧。”
克里斯曼得意的挑起唇,“长官,就我一个人,工作量会不会太大了?”
蔺言用对着的名单挡住下半张脸,眸光诧异:“怎么会呢,你可是克里斯曼霍华德啊!”
克里斯曼“嗯哼”了一声。
蔺言又重复了一遍:“进来吧,克里斯曼。”
克里斯曼得意的表情凝滞,眉尾挑起,“没了?”
一般不是还要接上几句溢美之词吗?
“没了。”
蔺言将手一摊,自己进了办公室,嘴里催促道:“快点吧,要抄的东西真的很多。”
克里斯曼失语,双手插兜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脚尖一勾,甩上房门,男人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拿起最上面的文件翻了两下。
狱警们的年终报告。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抄的?”克里斯曼捏着文件晃了晃,面露嫌弃。
“就是用来消磨犯人精力的。”
蔺言坐到他旁边,小声说:“矿区挖来挖去不全是石头,你难道真看到矿了吗?”
“还有每周一次的捕鱼,你在桑德拉这么久,吃过一次鱼吗?”
少年一边说一边将各个文件分门别类的摆好,推到克里斯曼面前:“伟大的克里斯曼霍华德啊,文书之神赐予你力量,开始干活吧!”
克里斯曼扯着唇笑了一下。
别误会,不是高兴的笑。
是大少爷下乡做牛马的笑。
第25章
举起双手, 克里斯曼晃了晃掌心的纱布,“长官,我还伤着呢。”
蔺言握住他的手吹了吹,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 又掐着嗓子念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拟声词, 最后说:“呼呼, 不痛不痛!”
“好了, 可以抄了。”
克里斯曼:“……?”
好荒谬。
好无力。
感觉被耍了。
克里斯曼摇了摇头, 将刚才看到的一幕从大脑中清空,随便挑了张纸开始抄。
为了让克里斯曼认真工作, 蔺言寸步不离的坐在旁边, 拖着下巴看他。
看着看着, 蔺言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你和你哥关系很不好吗?”
“嗯。”
克里斯曼专注的时候还挺像个人,一心二用的回道:“我们差了八岁,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还在喝奶。”
蔺言算了下年龄, 最后皱着鼻子说:“你哥比我大十岁, 我第一次考满分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
满分?
克里斯曼斜了蔺言一眼,还是个好学生?
“我看到你哥,是不是得管他叫叔叔啊?”
蔺言又打了个哈欠,他总是很困, 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 也可能是因为犯人们太难管教。
克里斯曼哼笑了声,从高高堆砌的文件山上拿下一小叠纸, 道:“那不用。”
“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死刑犯。”
克里斯曼坏笑了下, 模仿蔺言和他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语气说:“犯人a1019,出列,啧,听起来真爽。”
蔺言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你也想当狱警吗?”
克里斯曼立刻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拒绝:“我可不要继续留在桑德拉吃该死的清水煮菜。”
一听他说菜单,蔺言也蔫了。
蜂蜜蛋糕明天才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对他这么残酷。
伤心的猹只能在瓜田里寻找最后一丝快乐,蔺言将下巴搁在克里斯曼的手臂上,语气委屈的问:“你哥会给你买蜂蜜蛋糕吗?”
这个问题把克里斯曼都问的一愣。
仔细思考了一下兄弟两人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克里斯曼最终道:“他会请我吃下了毒的。”
“或者发霉的。”
蔺言震惊的瞪圆了眼,湖蓝的瞳孔仿佛要从里面滚出来:“好可怕。”
说他哥八岁杀人,蔺言无动于衷,说给他吃发霉的蜂蜜蛋糕,这人倒觉得可怕了。
克里斯曼捏了捏鼻梁,再一次将蔺言和疯子挂钩。
我就说桑德拉没好人。
“那你们是不是亲兄弟啊,我听说很多有钱人都会有私生子、养子之类的……”
执着于吃瓜的少年脑袋越来越近,头发已经戳到了克里斯曼的脸。
克里斯曼只要稍微偏过脑袋,就能将鼻梁整个埋进蔺言的颈间。
“大概是吧。”
就算不是他也不知道。
柠檬味。
克里斯曼又闻了一下,好像还有点海风的味道。
他嘴一张,就那么顺畅的问了出来:“你喜欢蜂蜜蛋糕?”
蔺言鼓起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