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知道,克里,”蔺言安抚的拍了拍克里斯曼的手背,“下次我会负责监督捕鱼,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好吗?”
  下次。
  资本家都知道,这是画大饼的常用语句,克里斯曼对无数人用过,现在也被人用到他身上了。
  像是怕他不高兴,蔺言双手托腮,十指张开做开花状:“好不好嘛。”
  克里斯曼十分受用。
  但他还是不忘提醒蔺言:“封荆不是个好东西,你小心点,给他往死里注射肌肉松弛剂,不用担心剂量,死不了的。”
  封荆站在蔺言身后,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
  等他处理完尹玉成,就让克里斯曼尝尝苦头。
  蔺言抬起一只手,掌心按在克里斯曼的唇上,轻轻摇了摇头,“不要在背后说同事的小话。”
  同事?
  克里斯曼和封荆同时陷入了迷惑。
  谁是谁的同事?
  【夏娃:你在点我吗?】
  【蔺言:别太敏感了,夏娃。】
  【夏娃:那我继续去和其他人工智能说你小话。】
  【蔺言:?!】
  【蔺言:怎么这样。】
  【夏娃: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说所有人的小话。】
  完全放心不了。
  蔺言搓了搓脸颊,将鸟笼先放在克里斯曼这里,“我先走啦,你记得照顾好它,千万别让它死了。”
  “等、”克里斯曼没来得及叫住他,少年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克里斯曼捧着鸟笼,手足无措的举起又放下。
  他以往的宠物都是烈性异兽,各个体壮膘肥,从来没养过这种小型异兽,总觉得一不小心就能捏死。
  “叽。”
  异兽小声的叫了下,怯生生的躲到了距离克里斯曼最远的角落。
  克里斯曼和异兽四目相对,双方都感到了莫名的紧张。
  小黑屋外
  天空被雨水吞噬,密云蒙住了日光,封荆看着半个身子都被淋湿的蔺言,缓缓举起左手。
  对准少年的后背,封荆比了个手枪的手势,食指一勾,嘴里发出一声“砰”。
  没有血花飞溅,也没有尖叫喘息。
  在他的梦里,他连一把枪都变不出来。
  封荆嘲讽的勾唇,如果他真的有一把枪,如果那天晚上蔺言真的死在了门口,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封荆会死。
  没有蔺言及时赶来给他放毒和包扎,封荆会变成一具尸体。
  放下手,男人无声的牵起唇,没关系,反正梦里谁也死不了,再等等,等他醒过来,有的是机会杀了蔺言。
  你把我当做猎物。
  我也一样。
  就在封荆等着蔺言开门时,背对着他的少年突然扭过头,蓝眸警惕的扫了过来,失去笑容的面孔透出一股疏离感。
  封荆心下一惊,蔺言看见他了?
  不可能,这是梦,蔺言不可能看见他。
  那就是他身后有东西了?
  封荆扭过头,在他的背后是一片浓重的雾气,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建筑,这雾和他先前梦到的一样。
  封荆环视一周,发现除了他在的场景,其他地方都被雾填满了,这大概也是梦境的自我保护机制。
  少年沉吟了一会儿,扭回了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轻声嘟囔着:“好冷,狱警制服怎么没有冬装啊。”
  “滴”的一声,门开了。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蔺言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房间里很暗,只能依靠门口-射-进来的光视物。
  蔺言急忙打开台灯,对准床上照去,只见封荆脸色惨白的躺到床上,颈侧有两个血洞,血已经凝固了,结成一层血疤,衣服和床单红了一片,地上还有一条赤尾蜥的尾巴。
  “封荆?”
  蔺言唤了他一声,床上的男人胸膛微不可查的起伏着,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站在门口的封荆也在看自己,原来他那个时候那么狼狈吗?这幅样子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怪不得蔺言一点都不怕他。
  封荆忍不住回忆自己被杰森和闵盛一人一棍打晕过去时的场景,他那时是什么模样,看到那一幕的蔺言又是什么表情?
  那天他带了眼罩,错过了太多。
  他在蔺言面前总是一次次丢脸,无论是被敲晕,被注射肌肉松弛剂,被赤尾蜥袭击,还是被严安枪击,每一次,每一次,封荆永远在受伤,永远处于下风。
  见过他最无害的一面,谁还会觉得他能咬死人呢?
  闭上眼,封荆靠在门上,听着蔺言在房间里走动,纱布“次啦啦”撕裂,少年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语气中有担忧,也有焦心。
  磅礴的雨声都被盖了过去。
  在他自己都抛弃了自己的时候,蔺言比他还着急。
  封荆听着,鼻尖的血腥味远去,声音也消失了,这片空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又或者,另一种可能。
  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封荆的唇角弯起讥诮的弧度,失血过多而死,死在蔺言面前,很符合他之前的狼狈形象不是吗?
  虽然这么想,但封荆的手却扣紧了,他从不甘心屈于人下,更何况,尹玉成和克里斯曼还没死,他怎么能死?
  他不会死。
  睁眼吧。
  封荆告诉自己,他该睁眼了。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他的身体又一次失去了掌控,手脚无法动弹,语言能力被剥夺,像个提线木偶。
  封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又回到小黑屋了。
  零零碎碎的回忆在眼前闪过,先是蔺言将他从海边扶回来,再是突然出现的狱警们,毫无疑问,是他们将他抬到这里的。
  五感慢慢回归,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封荆扭过头,他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里有个人。
  蔺言。
  第44章
  犯人和狱警共处一室已经足够危险了, 蔺言居然还敢这么毫无戒心的睡过去。
  他疯了吗?
  封荆咽了口唾沫,喉咙又干又痛,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撇去从指尖一直向上蔓延的麻木感, 有一件事值得高兴。
  他能说话了。
  漆黑的房间里, 蔺言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脑袋搁在封荆的枕头边, 双臂交叠搭在床沿上, 陪伴封荆的这些天,蔺言也很累。
  再次闭上眼, 封荆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 等待药性散去, 等待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等待狩猎的那一刻。
  耳边的呼吸声又轻又缓,封荆听着听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也不自觉的放慢了, 直到和蔺言同频。
  先解冻的是手, 紧接着是脖颈,上半身恢复知觉的同时,伤口处也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痛楚,让他感到一阵难以呼吸, 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的溃烂。
  用力咬住下唇, 封荆额头青筋直跳,嘴里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剧烈的喘了几口气, 封荆五指扣紧,出神的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他的身体足够耐痛, 冰冷的刺痛感渐渐随着时间淡去,封荆终于能够松开咬紧的牙关。
  冷汗带走了体温,封荆扭过头,看着眼前的漆黑画面,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长官?”
  平稳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变化,封荆轻手轻脚的侧过身,一只手撑着床板坐起来,透过那片黑色,他隐隐约约确定了蔺言的位置。
  封荆稍稍提高了音量,再一次喊道:“长官?”
  这声音似乎又太大了,封荆说完后立刻闭上嘴,静静的等待了片刻,只听蔺言的呼吸断了一瞬,很快再次响起。
  这种程度的警惕心,要是那晚遇到赤尾蜥的是他,蔺言恐怕凶多吉少。
  衣物摩擦声悉悉索索的响起,封荆伸出一只手,凭着直觉向前伸,指腹碰到了硬挺的布料,再向上,是一片冰冷的金属。
  仅仅一碰,封荆就在脑海中补全了画面,狱警制服上零零碎碎的饰品并不难记,他轻而易举的摸到了蔺言的肩,再向上——
  温热的皮肤相接,封荆手指一缩,警惕的屏住呼吸,等待了几秒,预想中的突然暴起反抗并没有出现,熟睡中的少年毫无所觉似的,像个会呼吸的漂亮木偶。
  封荆勾唇,大胆起来。
  低下头,男人的目光森冷异常,他轻声说:“长官,您会为自己的大胆而后悔。”
  最后一个字成了气音,封荆的手虚虚的抚上了蔺言的颈,五指搭在他的脖子上,掌心下方,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温热的血在血管中汩汩流淌。
  致命部位被外人触碰无疑令人心惊,睡梦中的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了“唔”的一声,躲避似的向一侧偏头。
  但这样微小的挣扎根本不可能挣脱,封荆的呼吸重了些,手指缓缓收紧。
  为了防止再一次在蔺言手里吃亏,封荆特意用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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