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孟高阳摆摆手,“跟你没关系,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顾孟然的主意。”
  “他也是担心吓到你。”
  “担心?”孟高阳气不打一处来,“以为你人没了,路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想方设法地安慰他。结果呢?他明明可以跟我解释清楚的,非要故弄玄虚,故意吊人胃口。”
  梁昭挑了下眉,“他没说我还活着?”
  “说倒是说了,”老爷子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道:“但随口一说,连句解释都没有,让我怎么相信?”
  “孟爷爷,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
  不清楚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但梁昭几乎想都没想,果断帮顾孟然说话:“他将近两天没睡,又下水捞狗,又和洪水赛跑,可以说是筋疲力竭。他不是故意吊胃口,我想他只是太累了,实在没精力解释。”
  这话一出,老爷子面色微僵,眼底闪过一丝愧色,“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是啊,浑小子两天都没休息,指定是累坏了,躺在硬邦邦的泥里都能睡着,我还在这……哎!”
  “没事儿孟爷爷,他听不见。”梁昭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孟高阳笑逐颜开,伸手拍了拍梁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外公上年纪了,记性不太好。你呀,平时帮外公多照顾照顾他,多关心关心他。”
  不等梁昭细品话里的意思,孟高阳话锋一转,“说起来外公也得谢谢你,今天多亏你舍命相救,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逃不过这一劫。”
  “不会的外公,你——”
  说一半梁昭忽然意识到被老爷子带偏了,他余光一扫,无意触及孟高阳似笑非笑的眼神,淡笑一声不再说话。
  外界风雨飘摇,空间岁月静好。留在空间休息无需提心吊胆,但不能携带物资也就意味着,这里不适合长时间逗留。
  一觉睡醒,顾孟然腰酸背痛腿抽筋,肚子饿得咕咕叫,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像是被人一顿暴揍。
  空间固然安全,但现实逃避不了,胃里迫切的饥饿感时刻提醒着他,该离开了,该回归现实了。
  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肩膀,顾孟然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一同躺在地上的外公和梁昭早已不见踪影,他四下环视一圈,在不远处溪边看到两人的身影。
  梁昭和老爷子挽着裤腿淌在溪水中,正在给泥泞不堪的小黄翻新。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梁昭捏住狗嘴、狗腿将狗子放倒按在岸边,外公从溪边捧水浇狗,像个娴熟的老技师一般认真给狗子搓泥。
  刚从水中捡回一条狗命,再次接触到水,小黄多多少少有点应激。它四条腿乱蹬用力挣扎,无奈敌不过梁昭的力气,张不开的狗嘴溢出可怜兮兮地哀嚎。
  没能第一时间清洗,狗子身上的泥浆都干透了。大大小小的泥块渗透毛层,没有容器也没有沐浴露,很难一次性清洗干净。
  狗子挣扎得厉害,吓坏了也麻烦。
  简单清洗了一番,肉眼看不见泥的程度,老爷子抹了把汗,气喘吁吁道:“行了行了,给它洗澡顺带给我也洗了个澡,折腾死了,回头让孟然自己来弄,他最喜欢这些。”
  梁昭“嗯”了一声,逮着狗子在水里涮了两下,轻轻将它放上岸。
  小黄惊吓过度,四肢抖如筛糠,但回到岸上它没有第一时间逃跑,严格遵循湿狗摇摆定律,骤然化身螺旋桨,刷刷刷地摇晃身体。
  避之不及,梁昭和老爷子被甩了一脸水。
  洗也没洗干净,水里还掺着浑浊的泥点子,老爷子本来还有点恼,抬头一看,刚刚走近的顾孟然也惨遭殃及,淋上一阵局部小雨。
  “哈哈哈……”老爷子幸灾乐祸,指着他哈哈大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小子,给你醒醒脑子。”
  顾孟然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无奈叹气,“洗完了就走吧,肚子饿了。”
  “哎!”老爷子笑容一秒消失,也跟着叹了口气,“这里空气多新鲜啊,出去又是昏天暗地的,还真有点舍不得走。”
  “反正还要种地,以后可以经常来。”梁昭随口安慰了一句,目光触及湿漉漉的小黄狗,轻声询问顾孟然的意见:“狗也带出去吗?”
  顾孟然掉头就走,仿佛梁昭不存在一般,一声不吭,从头到尾没有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老爷子嗅到不妙的气息,扭头看向梁昭,“他这是在甩脸子?谁惹他了?”
  梁昭嘴唇紧抿,低眉敛目眸色微沉,“应该是我。”
  第20章 恐怖的噩梦
  黄江暂时回不去了,这场差点将人打包带走的洪水敲响警钟,在浓雾散尽、能见度回升之前,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双腿来走。
  天色昏暗,浑浊的浓雾将傍晚染成了午夜,曲径通幽的山间小路不着村不着店,从空间出来后,三人一致决定原地休整一夜。
  挑个块平整的空地将帐篷搭起来,顾孟然从空间拿出一个打气筒、一叠全新未开封的户外充气床垫,吭哧吭哧地打满气。
  地板太硬,睡袋太热,充气床垫正好合适。
  第一次用麻烦了点,但明早走的时候不放气,直接收进空间,下次用就方便了许多。
  气温明显升高,给床垫充个气而已,顾孟然热得满头大汗。不过当他掀开帘子从帐篷里出来时,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算美妙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杂草丛生的荒地彻底大变样,简易三角帐篷矗立在道旁,门前折叠桌椅整齐摆放,桌上户外电源闪着信号灯,两盏户外照明灯悬挂在帐篷边上,将晦涩的黑暗照亮。
  好日子到头了,往后每天都是这种日子。
  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尽可能地过舒坦一些。
  鬼门关里走一圈,又饿了一天的肚子,顾孟然不愿委屈自己吃速食。反正桌椅板凳都搭好了,他索性取出煤气罐和锅碗瓢盆,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肚子饿了,花样就不整了。
  蒸上一锅米饭,剁一只鲜鸡,再切三个土豆,三个薄皮青椒,洗巴洗巴直接一锅烧。
  干花椒干辣椒、姜葱蒜大料,再来半块火锅底料,热油一炒别提多香,可以说是烧鞋垫都难吃不了。
  焯过水的鸡块下锅翻炒均匀后,加入老抽料酒,最后加水没过鸡块,锅盖一盖,顾孟然彻底闲了下来,托腮蹲在灶边上琢磨起来。
  待在风翼号还好,每天现煮现做也不嫌麻烦,可这出门在外,赶一天路还要在外边支个灶做饭……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顾孟然后悔了,早知现在,当初在风翼号就不该躺平,闲来无事多做点吃的放空间里,出门后即拿即吃,不耽误时间还能随时吃上好的,甚至连加热都省了。
  失策啊!
  现在已经没这条件了,顾孟然只能想想,耷拉着脑袋叹上一口气。
  “孟然。”
  头顶落下一道阴影,略微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顾孟然跟没听见似的,头也没抬一下。
  梁昭并不介意他的无视,屈膝蹲在顾孟然身旁,鼻尖微动嗅着空气中的麻辣香,近乎讨好道:“好香,还是你的厨艺好,和餐厅里的味道一样。”
  “我好像闻到了火锅味,放底料了?”
  缓和气氛的开场白并不奏效,任凭梁昭磨破嘴皮子,顾孟然恍若未闻,愣是一声不吭。
  梁昭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目光从燃着火焰的灶台转移到顾孟然脸上,放低声音诚恳道:“对不起,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但——”
  “但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连累我们,”顾孟然倏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梁昭,大声质问道:“所以才会在洪水来临前松开我的手,然后准备一个人去死,对吧?”
  洪水袭来前一秒,顾孟然分明碰到了梁昭。可梁昭似乎觉得来不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自作主张松开手。
  还好顾孟然及时察觉他的意图,死死攥着他不肯撒手,有惊无险地把他收进空间,要不然,梁昭别说蹲在这儿跟他说话了,估计连尸体在哪都找不到。
  顾孟然窝着一肚子火,把梁昭收进空间就不再搭理他,如果不是外公非要见,他甚至想着把梁昭关起来,关两天再说!
  顾孟然不擅隐藏情绪,他的愤怒梁昭看在眼里。
  梁昭没有为自己辩解,凝眸紧盯着顾孟然,沉吟几秒后再次道歉:“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我忘了你还有空间。”
  “哦,意思是没有空间你就可以这样做?”
  顾孟然一头扎进牛角尖,气得浑身发抖,眼眶瞬间红了,“我知道你梁昭,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和我们是一家人,结果呢,你还是把自己当外人,遇到危险第一个想着牺牲自己!你当自己是可以随时丢弃的牺牲品吗?”
  一想到梁昭可能会死,顾孟然声音骤然拔高,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迅速别开脸,掀开锅盖翻炒鸡块来掩饰自己失控的情绪。
  热油与炒锅碰撞,缭绕的烟雾升腾而起,亦如僵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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