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说谎容易圆谎难,梁昭心虚地摸了摸鼻头,老实交代道:“其实我根本没去四楼。当时送我们上楼的只有几个人,我们在楼梯间就把人解决了,后来我跟着芳姐他们去了五楼和六楼,放出了在我们之前关进去的村民。”
说着说着,梁昭忽然紧握住顾孟然的手,微垂的眼眸里满是愧色,“对不起孟然,没有及时回去找你,害你受伤了。”
“哎这个我得说一句。”旁边和小冬说话的芳姐听到了声,快步走到顾孟然前面道:“小梁可是一直惦记你,他第一时间就想去二楼找你,被我给拦住了。”
芳姐拍拍顾孟然肩膀,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这是别人的地盘,他单独行动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再三保证救出村民立马去二楼找你们,他这才答应和我们一起行动。小顾,你可千万别怪他。”
嘴巴还没张,就有人帮忙说话了,顾孟然笑出声,看着芳姐道:“姐,你这话说的,我是什么很不讲道理的人吗?我还得谢谢你呢,他做事毛毛躁躁的,多亏你劝住他。”
不是客套话,顾孟然庆幸梁昭没有贸然行动。他们在二楼弄出太大动静,已经打草惊蛇了,若这时候梁昭一个人下楼,半路碰上增援可就危险了。
说一句就只说一句,芳姐明显松了一口气,拉着小冬走到原来的位置。
而人一走,上一秒还笑吟吟的顾孟然立马垮下脸,没好气地瞪了梁昭一眼,“怎么想的,在别人的地盘单独行动,不要命了?”
“还有,别给我岔开话题。上船之前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机会和芳姐他们沟通,楼梯间说动手就动手,是因为有默契吗?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梁昭目光不再闪躲,垂眸与顾孟然对视,老实巴交地点下头,“嗯,我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什么时候?”顾孟然怒气值飙升中。
“晚上,小冬过来找我们的时候。”梁昭知无不言。
本来只是奇怪,奇怪梁昭为什么瞒着自己,奇怪梁昭什么时候和芳姐通得气,一听这话顾孟然顿时明白了,晚上梁昭分明说的是:给他支个招。
感情假装起内讧,先上船再夺船这个计划——
梁昭支的招?
顾孟然没说话,讳莫如深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瞧着脸色变了,梁昭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压低嗓音如实道:“芳姐意识到了危险,知道这群人不可能放过村子,她原本打算放弃一部分物资,连夜带着村民躲进山里,等他们离开再出来。”
“她的想法很保守,丢财免灾,人活着就有希望。可现在是末世,人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手里有多少物资。雨还在下,水位持续上涨,他们需要大量物资维持生存,才有机会在村子被淹没之前找到新的居住地。”
“我没有瞎出主意,我只是帮忙分析了一下利弊,顺便说明——危险和机遇并存,能载一村人的船不好找,他们需要的,对方刚好有。”
似乎担心顾孟然责怪,说到最后,梁昭越来越没有底气。
重活一世,重新认识一次,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顾孟然早已认清了,梁昭并非他以为的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甚至恰恰相反。
对自己人掏心掏肺,为之豁出性命也未尝不可;对无关紧要的人或事物,他缺乏同理心,近乎无情的冷漠,完全可以做到冷眼旁观。
一年多的相处,近邻恒荣盛都不能在梁昭心中占一席之地,他会为远邻石金村出谋划策?这太不梁昭了,除非他有所图谋。
石金村和游轮相争,他们始终是无意被卷进来的局外人,不论谁赢谁输,结果和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利益关系。
想这么多,其实顾孟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梁昭想石金村获胜,他想董鸿博死,他想——
为上辈子的顾孟然报仇。
第97章 一网打尽的机会
*
天色阴沉,云层逐渐变厚,绵绵细雨转瞬如注倾泻,仿佛千万根密密麻麻的银针急速砸向水面,急促的雨声振聋发聩。
波涛汹涌的水面,一艘中型散货船在风雨中摇晃,以一种僵硬而缓慢的速度航行。
船尾有黑烟飘出,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没于水中的螺旋桨高速旋转,掀起层层水浪,可速度就是提不起来,因为它身后还拖着一艘破破烂烂、全无动力的小型货船。
驾驶室,气氛有些微妙。
段月宴端坐船长椅,双手掌舵,目视前方,专注驾驶船舶航行。
正常且和谐的场面,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可他身后五个男人像是嗅到了某种危险气息,一个个如临大敌,蹑手蹑脚地退到驾驶室门口,试图逃离现场。
没等几人成功走出门,一声不耐烦轻“啧”响起。
完全是零帧起手,段月宴倏地一扭头,扬起下巴瞪着几人,“窸窸窣窣地搞什么?麻雀都没你们能吵,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让我耳朵清净清净?”
一嗓子吼得五人原地立正,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他们很吵?走路压根没声,大气都不敢出好吗?
没有人敢顶嘴,现在的段月宴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一群人斗志昂扬地开着散货船出门,原计划去黄江找船,结果连澜江都还没走出去,半道就在一座山跟前碰到了小货船。
小货船不是关键,关键小货船是黄江那边过来的,人家船员带来情报,黄江那边大范围涨水,水流异常湍急,他们在燃油耗尽的情况下被水流推着漂了十几天,根本停不下来,要不是运气好被山挡住去路,还不知道会漂到哪里去。
情况不妙,黄江之行半路夭折,段月宴只能打道回府。快断粮的小货船有心投靠他们,秉着小船也是船的原则,段月宴决定将他们带回去。
然而……
小货船燃油耗尽,全无动力,顺流还能漂,逆流只能拖。
于是大船拖小船,半天的航程开了一天还没到,耽误时间事小,成倍消耗的燃油令段月宴心情烦躁,愈发暴躁。
快了,透过朦胧的雨雾,烟波浩渺的水面,远处熟悉的山峦依稀可见,驾驶室后方五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渐渐落地,齐齐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船头转弯进入奉金湖,朦胧的水雾被激荡的水浪冲散,两艘缓慢移动的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左前方。
船员们立刻拿出船舶望远镜观察情况,还好,并非陌生船舶,而是他们的邻居——风翼号、恒荣盛。
长期停泊在湖中的船舶忽然开始移动,且朝着村子方向靠近,段月宴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把扯过置于驾驶台上的高频呼叫器。
“滋滋滋,小段?是你们吗?…*#到吗?”
几乎同时,高频响了,略微失真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驾驶室回荡开。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段月宴迅速按下呼叫器应答:“是,我是段月宴!是风翼号的孟爷爷吗?你们这是要去哪?发生什么事了?”
风翼号和恒荣盛同时移动起来,这本身就非常反常。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段月宴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对方的话再度通过高频传来时,他瞳孔紧缩,握着呼叫器的手猛地一颤。
“出事了,村里出事了!不知道从哪开过来一艘游轮,他们来了好多人。他们把村里的物资搜刮干净,还把人也全部带走了!来不及了小段,抓紧时间,必须阻止他们!”
*
“怎么样,打得开吗?”
“这锁有点不一样,感觉悬。”
“嘶,那咋办?”
……
永跃号四楼。
安全通道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乌泱泱一群人。
人群最前面,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顾孟然手拿细铁丝,对着安全门门锁捣鼓了将近十分钟,紧闭的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打不开,根本打不开,开锁技术白练了。
议论声从身后传来,顾孟然脸红到耳后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活儿是自己揽的,撂挑子不干有点儿难为情,可这个锁和别的锁不一样,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开下去只会平白耽误时间。
就在他犹豫纠结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不拒绝地从他手中抽走细铁丝。紧接着,梁昭低沉的嗓音回荡开:“锁不好整,打不开,想想别的办法吧。”
纯粹是包袱重,根本没有人责怪顾孟然的技术不行。
话音一落,村民们纷纷出起了主意:
“要不直接用油锯把门破开吧,那玩意儿威力大。”
“对哦,咱们不是还有这个好东西吗?”
“想什么呢?这不是咱们村里的木头门,这是船,这安全门完全就是一张钢板,根本锯不开。”
“那,那咋办?”
“要不找找别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