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阮或喝道:“迟疑什么,拖下去!”
  顿时,他们带来的人跪倒一片,大声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许夫郎跪在地上偷偷抹汗,他咬牙切齿地想,一开始就不应该再去敲门,应该暗地里将那个穷小子弄死,至于那个扫把星等风头过了,随便将他发卖给不知情的老男人。
  管他是打也好骂也好,不给吃穿用度都行,让他死远点!
  阮或饶有兴趣地说:“所以按不按我说的来?”
  闵老爷立刻跪下磕头:“殿下说的是,殿下英明!”
  这一桩婚事就如此成了,阮或大手一挥说:“平身。”
  大家站起来,许夫郎恨得拍腿。
  赔钱货,这下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肯定要狠狠地敲那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就想娶他们闵府上的人?让他有命入府没命出来!
  闵老爷这时还在心悸,纳闷地想那穷小子跟这位殿下到底有何关系,这么护着他?
  看阮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又不好问,只得低下头来,唯唯诺诺。
  这时闵希换完一身干爽衣裳出来,他皮肤白皙,五官姣好,只要衣裳合身就很显俏丽好看。
  阮或都看得晃了一下神。
  纵然他见过美人无数,这一位依然出挑、绝色。那身段即使裹在繁复的锦缎里,也隐约可见婀娜多姿。
  这位是那种端庄的漂亮,知性温雅,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动人,一颦一笑间,婉转妩媚,媚骨天成。
  此时,很多年轻的哥儿姑娘直夸他漂亮。
  一众男人都看入了迷。如此人间绝色,真是不可多见。
  阮或低头轻咳一声,这位在他眼中菩萨一样的存在,他可不能觊觎。
  阮或道:“好了,今日就如此,三天后再去将新夫郎娶进家门吧,就此散了吧。”
  闵老爷张了张嘴,他有话想说,但最后又闭上了。
  这位可不是能听进别人意见的主。
  他领着一众妻妾家仆悻悻而归,连老爷都夹着尾巴,许夫郎也不傻,也只能恨恨地跺一下脚,狠狠地瞪了傅言深一眼,而闵希临走之前也回过头来看了傅言深一眼,那一眼婉转凄凉,望穿秋水。
  傅言深定定地看着他道:“三日,我必上门!”
  闵希脸一红,小声道:“嗯。”
  没有媒妁之言,没有三媒六聘就想上门!
  许夫郎有话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心想到时候上门再治他!
  小声地喝一声:“还不走!”
  闵希连连不舍,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闵希可以想象自己此行回去会遇到什么,但是如果只有三天,他就还可以忍受。
  在跨出圆门之后,他又回了一次头,突然被前面的许夫郎狠狠地拽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最后那一刹还发出了惊呼声似乎伴着痛叫。
  留在那里的哥儿姑娘议论纷纷:“他那继母对他真不好呀,真叫人担心啊!”
  “刚才那一下不会就是打他了吧?这也太凶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等一下都来不及!”
  有个姑娘心有余悸地跟傅言深说:“你一定要及时去他家迎娶他呀!”
  傅言深看着那个方向没说话,缓缓垂下眼眸,拳头也攥紧了。
  第7章
  阮或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潮退后,傅言深回过神来也要走。
  阮或赶紧道:“兄台慢一步。”
  傅言深驻足,看了他一眼。
  阮或被这眼看得心头一惊,难道被他看出是算计了?
  眼前这个人不过十七,比当年年轻了八岁,那犀利的眼神已初具锋芒,依然看得他心头发颤。
  阮或轻咳一声,来到傅言深跟前,道:“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言深没说话,上下打量他,眉头微蹙。
  阮或一咬牙,拉着人便往偏僻处走去,来到一座假山后。
  “抱歉,昨天晚上宴请宾客,所有的客房都满了,只能让你暂且在此睡一晚,不想遇到了这种事。”
  阮或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钱:“这种事情既然是在我这里发生,害了两位,我也该给两位一个交代!”
  说着他将那袋银两塞到傅言深掌心。”
  傅言深凝立的眉宇终于松动一丝,拒道:“不必!”
  脸上没有表情,很冷,叫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恶。
  这尊神眉距本就窄,一盯着人看就瘆得惨,好几次阮或都要吓尿。
  他知道这人说一不二,故作叹息,就将钱收了回去。
  阮或忍不住又解释道:“兄台,昨晚我与你真的是一见如故,不是诚心要灌醉你。”
  傅言深幽幽道:“可我醉了。”
  阮或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机敏了。
  搞得他现在都有点额冒冷汗,说话有些吞吐,道:“昨昨晚我也醉了。”
  傅言深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拱手道:“多谢兄台好意,我先告辞。”
  说完他就要走,阮或在身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喊住他。
  阮或旁边的侍卫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道:“殿下,今日你为何如此反常?”
  阮或烦躁道:“你懂什么?”
  他一开始重生回来还有心情装一下,现在完全没心情了,这是不是又搞砸了?
  想想那扒皮抽筋,他现在就每晚每晚地发噩梦。
  他不是没试过杀傅言深,但每次重生都在这个山喀拉小县城,他气冲冲地去寻傅言深。
  然后,大晴天的,万里无乌云的碧日大晴天!那万钧的雷霆就追在他身上劈,一命呜呼,又死掉了。
  那家伙路过,看也不多看一眼的。
  然后又重生。
  他试过许多次!发现大晴天,不是,傅言深得活到权势滔天能弄死他的时候。
  ……
  ……
  ……
  那还玩个屁啊!
  他试过断傅言深官道……
  挺好,外焦里嫩的,他都闻到香味了。
  ……
  所以,傅言深做官的命比狗都硬!
  ……
  不想再被雷追着劈,也不想被扒皮抽筋,阮或双手拢成喇叭状,还是冲着傅言深背影大声喊道:“你有什么困难都是可以来找我的呀,抱歉呀,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真的是为你好呀!”
  说完,他自己一愣,太过殷勤了,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些什么?
  算了,不要计较这么多,将来这瘟神就知道这夫郞的好了。
  这瘟神最是冷面薄情,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惹到他必死无疑,他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
  傅言深原本想直接回家,他回想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他只能先在周边找个活计,赚点银钱,先填饱肚子再说。
  至于娶妻媒婆聘礼,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要不到时将祖宅卖掉,他俩直接睡大街去。
  当然,这是玩笑话,祖宅是不可能卖的,所以聘礼媒婆就没有了,到时候就他一个人上门迎亲,想想也挺寒碜的。
  所以为什么要嫁给他?
  明知他很穷,只有两块薄田。
  但凡他兜里面能掏出两文钱,他也不想这么死皮赖脸的不拿聘礼就去娶媳妇。
  想到那娇美的哥儿泣泪无助的眼眸,想到自己说娶他后有神漂亮的眼睛,傅言深沉沉叹息一声。
  几经周折,傅言深还是又回到了码头,深深吸了口气,走向前面的工头,有了第一次的尝试,现在他轻松多了。
  他走到工头身边,没等他说明来意,工头看到他笑眯眯道:“后生,你要扛包?”
  傅言深道:“可以么?”
  工头拍拍他肩膀说:“当然可以,有力气就可以,谁来都可以!”
  工头跟他谈好了工钱,基本是工头自己在说傅言深点头。
  说完工头又给了他几文钱:“没吃饭吧?”又指着码头旁边的路摊子说:“赶紧先去吃个饭!”
  傅言深微愣,久未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道:“多谢!”
  工头给了他三文钱,他掂着这三文钱到路边的摊子。
  曾经他也算锦衣玉食,三文钱都不知道能做甚,现在却像是救命稻草。
  路边一排排的摊子,行人往来,眼尖的老板看到他立刻堆着满脸笑容道:“客官要吃些什么?香喷喷的包子,刚出炉的包子,要不要来两个?一文钱两个,划算得紧,还有豆浆送。”
  年轻男子淡漠的脸上绽开一点笑容,很动人,声音也斯文,道:“好,来两个。”
  这么一笑,老板都愣了一下,良久才回过神来,笑呵呵地说:“好,来两个一文钱,哎,郎君长得真是俊,笑起来更是好看,多笑笑才好啊。来你的包子拿好了!”
  又给他递了一碗豆浆:“你的豆浆!”
  傅言深又笑了一下,端到旁边的矮桌,就着小小的板凳,细嚼慢咽吃起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