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闵希双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话,他越是开口,许夫郎下手越沉。
  许夫郎见他眉眼低垂,放开了小香儿过去捏他,得意又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不躲了啊!”
  闵希也是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许夫郎还在骂他,他听不进去,心里迷茫地想着。
  父亲一回来就怒气冲冲将他丢在柴房,答应了那样的权贵,父亲应该不敢反悔吧?
  但是傅言深毕竟是个穷小子,估计父亲会拿他开刀?
  明天他要出嫁了,要出事应该也是今天出事,今天还有半天会出什么事呢?
  他有些着急,好想出门给傅言深通风报信,让他小心注意点。
  但是他出不去,越想越烦躁,旁边的许夫郎骂得难听,打人更是痛。
  如果不是因为小香儿跟香姨,他一定豁出去跟许夫郎拼了。但是现在不行,他要忍着这最后一天不然他嫁出去后,许夫郎把气都撒在小香儿身上。
  他那父亲难道真不知道许夫郎会过来欺负自己?肯定是知道的,也是默认的。
  闵希心里冷冷地想。
  对这个父亲,他已经看透了。
  之前爬床虽然天天被晓以大理,什么以家族为重,但闵希也知道爬床不对,对于完全不管他的死活而让他爬床的父亲,他也恨过,心想凭什么觉得我嫁过去会帮家里说话?
  但那时真的只是想想。
  昨日之后,他彻底看清了父亲的嘴脸,根本就是对他不上心,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心里也彻底没了这个父亲。
  只要以后将小香儿跟香姨带出去,这个家就跟他没任何瓜葛了,母亲的嫁妆、母亲的遗物,他也只能舍弃了。
  “不要以为你嫁了我就管不着你了,你个死**!我可打听过了!”许夫郎洋洋得意地说:“你那男人可穷了!就一个破宅子,啧啧啧,那也能叫宅子?不如称之为鬼屋,哈哈,四周都没人住,怕不是给鬼住的!那宅子破得四处漏风,冬天不要冻死在那里才好啊!”
  他还在絮絮叨叨,闵希听进去了又完全没有听进去,听进去的是傅言深的情况,听不进去他的疯言疯语。
  许夫郎见他听得入神,得意道:“哎哟你喜欢听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能挖苦人,他可就不气了,他端了端衣冠,优雅地坐下了:“那穷小子一大早来县城采买了,还闹出挺大一出事儿,不知哪里偷来的银钱,竟在码头那肮脏的地方请那些肮脏的人吃饭!”
  “诶你说他傻不傻?有那个钱买点什么不好?”
  “不过啊,他竟然以为自己真能娶上我们闵家的哥儿!”许夫郎满脸不屑地看了闵希一眼:“虽然是你这种嫁不出去的赔钱货,他也休想娶进门!”
  许夫郎砰地一声猛拍桌子站起来:“不行,我得找老爷问问怎么弄死他,不能等明天再看到他!”
  说完他也不管打骂闵希了,径直出去,嘴里还碎碎念着。
  闵希心里面咯噔一下,也跟着要出去,不出意外地被守在柴房外的家仆拦住了。
  闵希外祖是将军出身,他从小就学过几招拳脚。
  这时心里装着事,步伐轻巧几下就躲过去了,急急地追上去。
  两个家仆也跟在身后追喊着。
  一直追到了后花园,许夫郎发现他跟着,回过头来,叉着腰,一只手指着他鼻子骂道:“怎么了?长本事了!居然还敢不听话,敢跟出来!”
  说着气得牙痒痒,大步上去,一下子就扭住了闵希的耳朵:“真是个贱坯子!在家里闲不住,就知道去找男人是吧?”
  扭耳朵是真疼,闵希被拧得轻呼惨叫:“我只是想知道父亲要拿我的亲事怎么办?毕竟明日就要过门了,今天还什么动静都没有。”
  许夫郎道:“你还想要动静,你还想要过门,我今天就弄死你,让你死了这条心!”
  “之后把他也弄死了,你们两个死了埋一起,也算是存了你的心!到了阴曹地府,可记得说我的好!”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啧,好大的口气。”
  许夫郎皱了皱眉,还没转身就骂:“哪来的贱人?还敢管到老娘头上!”
  一转身入目的是一个俊朗的青年,旁边是他唯唯诺诺、脸色都吓白了的老爷。
  那青年不正是昨日那权贵又是谁?许夫郎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得清清白白。
  青年眯了眯眼睛道:“闵老爷,你娶了个好夫郎啊!”
  阮或的手用力握了握扇柄,若放是在上一世,此刻,那谁已人头落地。
  居然够胆骂他贱人?
  闵老爷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胡须都发颤指着许夫郎:“放肆!口出狂言!还不快住手!”
  许夫郎扑通一下就跪下去了,闵老爷也膝盖发软,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草民管教无方,请殿下恕罪。”
  许夫郎也跟着磕头,片刻功夫将脑袋都磕红了。
  闵希愣了一下,也跟着要跪。
  然而,他还没跪到地上,一柄纸扇抵在了他的膝盖上。
  抬头看到了权贵笑嘻嘻的脸庞:“你可是待嫁的新夫郎,我一个普通富家公子,哪里受得起你这一跪?”
  闵希稍愣片刻,随即垂下眼帘,向他福了个身:“多谢公子!”
  阮或冲他微一颌首。
  克制着没有给他过多的神情,不然就很奇怪了。
  阮或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漫不经心地耍了一下折扇,这才道:“起来吧,都跪着像什么样,明天我还得上门喝喜酒呢!”
  “是是是!”那两个腿脚发软,许久才从地上爬上来。
  都垂着头一个不敢看人。
  阮或从鼻息间哼笑一声:“好好准备!明天我可不想闹个不愉快,毕竟……”
  他握了一下纸扇,很感兴趣那般说:“这可是我指的第一件亲事呢!”
  他走后,许夫郎还是心有余悸,看了闵希一眼,又看看闵老爷疑惑地说:“他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对这么个贱货……”
  他话没说完,闵老爷一巴掌扇过去,恨声道:“闭嘴,你还嫌刚被你连累得还不够吗?跟你说过多少次,注意场合,注意说辞!”
  闵老爷指着他鼻子浑身都在发抖:“你竟然敢、竟然敢说当朝太子殿下贱人!”
  许夫郎捂着脸颊泪汪汪的,老男人这一巴掌是真痛,耳都鸣了。
  吓得哆嗦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现在、现在怎么?”
  “还能怎么办?尽快将这祸……”闵老爷扫了闵希一眼:“将他嫁出去!”
  闵希垂目低眉,只当没听到他未尽的那一句这祸害。
  许夫郎道:“那按什么规矩来办?”
  闵老爷额头青筋直跳:“还能怎么办?原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难道还能在他眼皮底下糊弄不成?”
  许夫郎迟疑道:“那、那嫁妆……”
  闵老爷警惕地看了闵希一眼,闵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上前一步,福身道:“父亲,阿爹,婚期仓促,我自己就可以出去采买婚服。”
  闵老爷正了神色,扶须道:“嗯,非常时期,不宜拘于小节,不过婚服就不需要你准备了,你自己准备一下其余东西,去吧。”
  毕竟婚服是穿在外面,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盖上红盖头之后,里面啥也看不到,那就任由他了。
  闵老爷这么说也不给银两,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闵希还说:“谢谢父亲!”
  心情愉悦地找小香儿了。
  闵老爷看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说:“嫁妆容后再说!”
  第13章
  傅言深这边大家吃喝完毕。
  那钱来路虽脏,但牛肉粉是真香,众汉子都摸着肚子赞叹不已。
  傅言深自己花一文钱买了两个烧饼干啃着吃。
  搞得那些个汉子都不好意思了,但是一个比一个嘴上吃得快。
  一行人笑笑说说去买东西,可以的话,买些蜡烛篮子筛子什么的,水桶最好也能买一对。
  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了。
  阿肖倒退着走,说:“不咧,还得床上用品被褥枕头什么的!沛瑜哥,你怎么看?”
  傅言深没怎么看他,就低垂着眼帘默默走着。
  一户十文,一共有十五户,有一些给得多一些,总之他现在手里握着二百二十文喜钱,加自己之前的一百二十一文,他烧饼花了一文。
  共三百四十文。
  阿肖过来撞了撞傅言深肩膀:“说话呀,兄弟。”
  傅言深沉默片刻:“先看一下床单被褥。”
  “好咧!”一群汉子兴高采烈地涌进铺子,迎面就扑来独属于被褥的清香。
  他们扯了一张最大的笑嘻嘻道:“老板多少钱?”
  老板也笑得开心,伸出五根手指头,说:“这是喜被,五百文!”
  笑容从汉子们脸上消失,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太好意思去看傅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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