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呵。”席淮眼底里终于有了情绪起伏,用充满着怒意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原来母后这样想的?”
  温玉林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沉默咬了咬唇瓣。
  席淮冷笑了声,以一种看透的眼神看向了温玉林。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阿婉死了,朕的孩子没了,你便可以继续将朕当傀儡操控了。”
  “不!”温玉林徒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失措,“哀家没有,哀家从未这样想过。”
  “你从未将朕放在心上,你一直都想方设法摆布着朕,将朕当作玩弄权术的棋子。”
  “朕早该知道的,你早已与温蘅同流合污,你们才是一家人,朕还在期待什么呢。”
  说着,只听见席淮自嘲轻笑了声,最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头都不回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他目送着席淮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很久都无法回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温玉林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始终无法留下喜欢的东西。
  无论是温家庶子,还是大庆皇后,他总是留不住喜欢的东西。
  他们都会告诉他,你是温家的孩子,你凡事都要以温家为主。
  于是他蓄起长发,换上美丽的衣裳,入了皇宫,以女性的身份成为了先皇的妃子。
  先皇容貌为上乘,仪表堂堂,又因素来有着贤明,他便天真以为自己会得到善待。
  没人知道先皇有着龙阳之好,深夜里总喜欢醉醺醺来到院子里,用荆棘抽打着他。
  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人一样,先皇痴迷舔舐着他伤口,“阿沅,为兄早想要你了。”
  温玉林当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脖颈,口鼻无法喘息,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原来先皇对于自己的结拜兄弟萧沅,存有这样的心思,才会找他当是萧沅的替身。
  他向温家求救,他们却让他为温家着想,暗示他在后宫中,唯有皇后之位最尊贵。
  他忘不了他们贪婪的面孔,只因他是庶子,他便要为了温家,奉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温玉林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阿淮,他的阿淮,他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属于他的东西,为什么最后都要离他而去?
  曾想与他争抢皇位,现在想夺去他的阿淮。
  凭什么,他的努力,凭什么为别人缝嫁衣。
  温玉林起身,他身体微微发颤,浴巾下是疤痕交错的背脊。
  他原本便皮肤白皙,背脊一旦有了伤痕,竟更为显得突出。
  那样子的痕迹,宛若蛛网一般,鳞次栉比攀附在了肌肤上。
  第47章 上书房位于……
  上书房位于宫殿一隅, 本是皇子学习的屋室,但如今皇嗣稀薄,便只剩下席淮一人使用。
  由于席淮的危名在外, 侍人们打扫时, 十分认真, 屋室纤尘不染, 整洁得令人心旷神怡。
  屋室内檀香飘渺, 案几上摆放着没有被批阅的奏折。
  现在春节虽还没有结束, 上奉的奏折却仍是不减断。
  席淮叹了口气, 实在没有心思批阅奏折,他的脑子还在想前阵子与温玉林恩断义绝的事情, 不知道温玉林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要真听进去了, 想必温蘅不会安然无恙, 但事到如今, 他仍是没有听到有关于温蘅的消息, 恐怕温玉林还在迟疑犹豫着什么。
  总之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工作, 谁好人家不放年假的。
  够了,他要休息, 他超级想像影视剧里那样微服私访。
  不想耳侧徒然响起了如鬼的声音,“陛下,勿要分心。”
  盛明月尽责履行了帝师的职责,无时无刻监督他学习。
  席淮:“……”
  席淮崩溃了, 盛明月你有病吧你,你来真的?
  他都穿书了, 不用高考,为什么还非要学习?
  只要是想到这里,席淮倍感痛苦不已, 五官都狰狞起来。
  然而盛明月好似误会了什么,“陛下可是在为太后烦恼?”
  不是,这都看出来了?
  包的,这他没法否认。
  盛明月抿了抿唇道:“陛下还不够狠戾。”
  “什么?”还在神游的席淮,直接傻了。
  “陛下先前找太后,是想得到什么结果?”
  席淮无法理解看了盛明月一眼,“结果?”
  “陛下前阵子去慈宁宫,无非是想要借着李珏假死之事,敲打温太后,提醒温太后不该放任温国公。”
  “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温太后的势力本是温氏,他即使再喜欢陛下,都不会为了陛下,而放弃温氏。”
  像是循循善诱噬人心魄的妖魔,盛明月轻声细语重复了遍,“陛下找温太后,是想要得到什么结果?”
  席淮紧抿着唇,双目有些失神,近乎自言自语轻声说了声,“老师高看朕了,朕有什么想要的结果?”
  他陷入了沉默,他自然清楚温玉林不像萧沅,有自主权。
  所谓的太后党,其实是由温玉林与温蘅两人,共同组成。
  席淮无法忽视,这才想着要借机提醒温玉林,防备温蘅。
  但他无法确定自己在温玉林心中的地位,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收回温蘅的权利吗?
  “朕只是不想再遭到伤害,朕只是不想死而已。”席淮眼睫微颤,内心止不住恐惧。
  “难道朕的一个小小心愿,太后都不可以帮朕实现吗?”
  他只是借机提醒下温玉林,自己在被温蘅刺杀有错吗?
  都衍生耽美文了,他身为万人迷男主死了才有问题吧。
  盛明月:“……”
  盛明月原本端庄冷静的表情,都有片刻漂移,“陛下比臣想象中的还要天真直率呢。”
  席淮:“???”
  席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总觉得他在骂人,还听出了分阴阳怪气。
  他果真有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明明陛下还可以更狠的。”
  “什么?”
  “无事。”盛明月很快敛下了表情,露出了如同往日一样温润儒雅的笑容,“只是作为陛下的老师,臣闲来无事,便给陛下上一课吧。”
  盛明月离开了,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几天后。
  温国公温蘅贪赃枉法,协同着礼部同流合污。
  现在已证据确凿,成了新年后的第一遭案子。
  席淮人都傻了,他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青年,深刻感知到了此人的恐怖。
  “走吧,陛下。”将肩上狐氅脱下,盛明月若无其事将狐氅披在了他身上。
  细雪已化,但天气仍是有些寒凉,空气有着潮湿的气息。
  天空乌泱泱的,好像快要下雨了,沉闷得令人心情沉重。
  肩上的温度令席淮不适抖了抖双肩,但并没有脱下狐氅。
  他有些冷,为了摄取残留下来的温度,还是拢了拢狐氅。
  期间他还忍不住抬眸,看了盛明月一眼,却与盛明月双目交汇。
  盛明月同样在看着他,他眼型很是漂亮,给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但他眼珠黢黑,深沉到看不到情绪,像是巧夺天工的矜贵艺品。
  相比起小皇帝,明明盛明月更加像是傀儡。
  席淮有些怔然,心中都生出了古怪的情绪。
  这好像是自己首次看到盛明月真实的一面。
  他收回了目光,眼睛竟都不敢再看盛明月。
  直到盛明月握住了他手,“陛下,请小心。”
  席淮才瞳孔微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耳尖微红,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了起来。
  但等等,他是个直男,他真该死,他在想什么,住脑吧小淮!
  当他甩开盛明月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险些踩到水坑。
  “咳!”他立即咳嗽了声,遮掩了尴尬,道了声谢,“多谢。”
  说完,他才声音艰涩问了句,“老师干了什么,让母后服软?”
  盛明月眸光微闪,“臣不过是将温国公的罪行细数给了太后。”
  席淮不解看了他一眼,他弯了弯唇角,唇角带着浅笑,颇显得温良恭谦,君子如竹。
  最后他以平缓的语气说:“陛下既决定夺权,那么陛下便要记住,为君者其心必坚。”
  “你……”
  “温蘅早已有了谋逆之心,他想要利用温玉林,得到皇位,再将温玉林除之而后快。”
  “臣只不过是将温蘅的罪证,呈给温玉林,打碎了温玉林对于家人的最后幻想罢了。”
  “削株掘根,除恶务尽。”盛明月说着,顿了顿,他神色平平,但眉眼间十分凝重。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陛下勿要忘了斩草除根。”然而当他看向他的那刻,他再次变回了温柔的盛太师,“这便是臣教陛下的第一课。”
  席淮惊悚于盛明月的洞察力,原来他早已知道温玉林的弱点。
  温玉林将他认作自己的孩子,无非是在原生家庭上有着创伤。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