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浑身发麻,讲话都变得哆哆嗦嗦了,“等等,你在干什么,你别抓头!”
  盛明月眨眼,“臣的头有些痒。”
  席淮:“……”
  头皮痒,那是因为你长脑子了。
  盛明月有脑子,只是没有常识。
  席淮觉得他无法交流,疲惫道:“你几天没洗头,当然痒了。”
  “臣很想焚香沐浴。”盛明月神色疲倦,语气里似有暗示之意。
  席淮却彻底无语了,冷冷道:“你大病初愈,恐怕无法沐浴。”
  盛明月抿唇,柔弱单薄的姿态,竟显有些可怜。
  席淮典型吃软不吃硬,他很少看见盛明月这样。
  盛明月贯来都是温柔端庄,叫人挑不出毛病的。
  可现在他不得不叹气,“但约莫可以擦洗身子。”
  盛明月才睫毛颤动着,微微抬起了眼睫来。
  分明双目失明,可席淮偏偏觉得他在看他。
  直把他给看尴尬了,他才连忙转身吩咐着小厮准备了温水与巾帕。
  小厮目光充满震惊,似是对于天子帮臣子擦洗身子感到不可思议。
  他顿时不好意思了,嘴硬朝着小厮嚷嚷,“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小厮沉默了下,良久才小声说:“陛下若是不习惯伺候,可以叫奴。”
  席淮:“……”
  席淮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被小厮瞧不起了,可他不是娇生惯养小皇帝,他从小住宿,生活可以自理,区区帮忙擦身,他没问题的!
  席淮端着盆热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房了,殊不知小厮激动看着他的背影,将他体恤首辅,竟亲自为首辅净身的事情,都传了个遍。
  很快怀乡的百姓,都知道传闻中骄奢淫逸的小皇帝,不仅不顾性命留在了怀乡抗疫,而且还十分亲民,体恤自己的臣子,亲自为其擦身。
  曾经碌碌无为,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在怀乡的抗疫中,再次被颠覆,这样的剧情,俨然与原著里,男主盛明月获得民心的剧情如出一辙。
  然而此时的席淮毫不知情,他正在为盛明月擦拭着身体。
  盛明月的皮肤很白,因为是文臣,外貌看起来十分文弱。
  但当他敞开衣衫时,席淮才发现他有着线条分明的肌肉。
  因为是薄肌,他穿衣时难以察觉,但一旦没有了衣物的遮挡,他那具充满着生命力的身体,都暴露来出来。
  温热的巾帕在水盆里打湿,才抹在皮肤上,没有拧干的水珠,顺着颈窝处流下,激得毛孔微张,汗毛竖起。
  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脖颈动脉的青筋凸起。
  席淮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人都有些燥得慌。
  “唔……”但盛明月毫不知情,他舒服喟叹出声。
  席淮顿时僵住,“兄弟,不是,老师,你别叫。”
  第72章 盛明月不像……
  盛明月不像是故意的, 听到他的声音,耳根还有些发红,回眸时, 眼睛蒙上了层薄雾。
  你干什么回头, 你又看不见, 干嘛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奇怪, 这样的氛围好奇怪。
  “还请陛下轻一点对待臣。”他甚至还通红着脸, 用着颤抖的声音, 恳求着他下手轻点。
  席淮的手止不住颤抖,总觉得被盛明月传染似的, 耳根有些发烫, “你别叫这么大声。”
  “抱歉。”盛明月合上眼睛, 他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睑下, 似是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诧异。
  但更多的是沉迷, 他很快回神, 用那双充满水雾的眼睛望向了他,“臣只是有些不习惯。”
  席淮干笑了声, 用轻松的语气说:“这有什么不习惯的,难道你幼时没有人给你擦拭过身体吗?”
  是的,席淮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区区擦拭身体而已, 面前的人不是盛明月,而是自己的大儿。
  无痛当爹, 李珏想要认他当他的阿娘,他还不想同意,他认盛明月当儿, 对他已经够可以的吧。
  这样想着,席淮都忍不住充满着慈祥补充了句,“你要是实在不习惯,把朕当作自己母亲即可。”
  宝,我是你的妈。
  don't be shy,男孩。
  结果气氛沉默了下来。
  席淮:“……”
  席淮倒是事先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有多么奇怪,他尴尬咳嗽了声,“哈哈,开个玩笑,你怎么不笑?”
  说着,又自己找补,“朕第一次给人擦拭身体,弄痛了直说,朕不仅把你当老师,还把你当兄弟。”
  这样充满兄弟情的发言,想必盛明月都会被自己的言论感动到吧。
  谁知盛明月仍没有吭声,他此时垂着睫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席淮忽觉气氛莫名奇怪,擦拭他的身体时,手帕都情不自禁停滞。
  他是不是烧傻了,感觉有点呆呆的,和以前的盛明月完全不一样。
  半晌,只听盛明月的声音,“但臣的母亲不曾有替臣擦拭过身体。”
  若隐若现的烛光下,他笑了起来,好像又恢复到了曾经的盛明月。
  仿佛刚才的脆弱不过是他的伪装,他忽然握住了席淮停下来的手。
  “陛下怎么停下来了,还请陛下继续。”他漫不经心将自己指腹按在席淮手腕,烫得席淮手抖了抖。
  席淮连忙抽回了手,“老师说笑了,令堂若没有为你擦拭过身体,那再不济还有侍人替你擦拭不是?”
  盛家好歹是名门望族,即使母亲没有照顾过他,却最不缺侍人。
  他不相信盛明月不曾有人伺候,连他这个小昏君,都有人照料。
  席淮愈是这样说,盛明月面容上的笑容愈发愈大。
  他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愈深邃,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臣的父母不会照顾臣,只会用惧怕的眼神看臣。”
  盛明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是忠烈之士,享有着贤明。
  母亲身为世家贵女,温婉端庄,后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作为两人的孩子,盛明月自幼聪慧过人,被人给予了厚望。
  但事实上父亲表面是百姓拥戴的好官,实则搜刮民脂民膏。
  母亲看似温婉,与父亲恩爱有佳,实则私下早已与小叔私通。
  而他,他们的孩子,出生便与常人不同,他无法与别人共情。
  他无法理解常人的感情,他不会心疼,不会内疚,不会难过。
  纵使家族被灭,他都觉得理所当然,盛家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好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天生没有归属感一样,盛明月很难解释自己疏离的态度。
  只是脑海里总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有前往皇宫,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他掩盖了自己前朝旧臣之子的身份,成为了大庆首辅,见到了传闻里的昏君皇帝席淮。
  这个人果真与传闻中描述并无区别,是个任性妄为,只知贪图享乐,不知人间疾苦的昏君。
  他不知道皇宫有什么,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没有找到记忆。
  直到有天少年变了,他用直率的眼神看着他,恳求他前往北域赈灾。
  少年还称他为老师,让他教他如何成为明君。
  那一刻,他平淡的情绪,因为少年有了波动。
  而现在……
  盛明月看着面前明明很烦躁,却替自己擦拭自己身体的少年,只觉得心中温软。
  这样突兀冒出来的感情,令他心里的温暖了起来。
  好像自己不再是没有情绪怪物,而是真正的人类。
  “老师?”少年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思绪。
  抬眸只看见那张昳丽的面孔,正不满瞪视着自己。
  盛明月才回神,许是许久未沾水,而沙哑回答道:“只有陛下,只有陛下伺候过臣。”
  席淮:“???”
  席淮不太相信,他还以为像是盛明月这样的人,应该在自幼时便被家族寄予着厚望。
  但想想这里又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面前的人不是权谋文男主,而是恋爱脑。
  算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毕竟他想要让盛明月成为像是原著里一样权谋文男主都失败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喔。”于是席淮干涩回应了声,才将巾帕收起来,盯上了盛明月的头发,打结了。
  “陛下不信?”可盛明月毫无察觉,只当他敷衍自己。
  “朕信的。”席淮随口回答,边拿出梳子,边儿梳头。
  盛明月发丝很软,垂直的长发几乎齐腰,明显护理过。
  系上的发带解下,他更能直观感到盛明月的君子如玉。
  他不禁放轻手中举动,轻缓梳直着盛明月打结的头发。
  不想缠绕的头发,令盛明月一疼,整张脸都苍白起来。
  “可是弄疼你了,不好意思,朕曾经只替母亲梳过头。”
  盛明月一怔,“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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