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更何况以凌月如今的状态,也根本不会入谁的眼。
谁没事买个半死的人回去呢?
“还有别的吗?这个伤太多,怕是活不成。”
不等赵宝财接戏呢,方秀霞就急忙道:“这小孩以前家里富裕,三岁就开蒙,是识字的。爷你要书童,这买回去都省的再费心思教。而且这孩子他命贱,硬的很。别看一身伤,却是不需要花钱治,只要躺两天就好了。”
方家兴也在边上迎合,兄妹二人都希望把这烫手山芋赶紧送走。
屠海终于来了兴趣的样子。
“他识字?没说谎骗我?”
方家兄妹见有戏,连连点头保证,“没有骗!没有骗!”
屠海得承诺,才勉为其难的应一声,“既如此,把这条加契书上。要是后面发现不识字,再给他们退回来。”
越是挑剔,方家兄妹越是心安。
买卖契书牙人都是随身携带,还有小木盒子,里面装着小号版文房四宝。
赵宝财麻溜的写好契书,一式两份写清楚时间,双方在日期上画押。
这种卖做养子的,最后又被偷拐出去卖的情况以往也有发生。
只要带出原住地,上个奴籍基本上就能解决。
赵宝财这活干的利索,非常的有经验。
屠海按着沈回说的拿到卖身契,终于松一口气。
手下的壮汉上前给银子,又将凌月松绑。
孩子一直昏迷,壮汉只能抱着,离开赵家。
赌坊里,凌星觉得度秒如年。
王有麦早已离开,沈回一直在凌星身边陪着。
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时不时的出声安抚。
院子里终于传来脚步声,凌星迅速起身往前迎。
在看到壮汉怀中孩子的一瞬间,凌星的眼泪夺眶而出。
“弟弟!”
凌月浑身的伤,凌星靠近后根本不敢碰。
屠海道:“先进去让孩子躺下,我已经叫人请了大夫,别担心。”
凌星直点头,用袖子擦眼泪,跟着一起进屋。
院子里只有一间房能睡人,是屠海的屋子。
他也没嫌弃凌月浑身脏污,直接让人把孩子放他床上,贴心的盖上被子。
安顿好后,屠海喊住心神都放在弟弟身上的凌星。
一般情况下,这种拐卖偷出来的,都会卖去另外的府县。
而且都是卖为奴隶,让其成为奴籍。
这样的话,后面就算是亲人找来,也要赔付买人的钱,还有吃穿、住宿的钱才能把人带走。
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基本上不会有人被赎回去,只能就这么认了。
但凌月比较特殊,他就在原地没有离开。
而且也不会入奴籍。
正是因为这点,从一开始屠海就没考虑过把人买回来。
还是沈回和他说,一定要弄来卖身契,他才逼着赵宝财演那一场戏。
“这是卖身契。”屠海掏出卖身契,脸上神色却不见轻松。
“若赵家不报官,直接去县衙消除掉你弟弟的籍契。到时候你可以手里的卖身契,给他新立籍契。”
屠海强调道:“如果赵家选择宁愿每年按着孩子年龄,多交一个人头税,也要报官找孩子。那官府找人时,千万别躲藏。”
只要躲藏,一定时间内找不到,就会认定被拐卖。
介时凌月的信息就会通报各州府,在哪都上不了籍契。
流民什么都不能做,凌月会像个不见天日的老鼠,活在阴影之中。
想要见光,就只能回赵家。
屠海见沈回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顾着盯凌星的情况,像是怕对方情绪不稳出什么事一样。
他只好用折扇点一下卖身契,继续对凌星解释,“沈回要我拿它回来,是怕遇到后一种情况,以防万一。”
“赵家一旦报官,你最好第一时间让官府的人找到凌月。到时候,可以拿着卖身契对立公堂。正常情况下,不会判你赢。想要赢,就看你能不能让县令站在你这边。”
“而这卖身契,不是你能赢的筹码。它是你能让县令让你赢后,给县令将人判给你的借口。”
不然就算是县令,也不能凭白越过律法,把人判给凌星。
因为有原身记忆,凌星知道这张卖身契有多重要。
没有它的话,他甚至没办法有一线希望,让凌月彻底回来他身边。
凌月只能永远在赵家。
做赵家的孩子。
要是赵家对凌月好就算了,可孩子一身伤,他都不敢碰一下,那简直就是虎狼窝!
凌星收好卖身契,对屠海拱手行礼。
“多谢八爷。”
又转头看沈回,心绪受情绪影响有些乱的凌星,没能注意到沈回慌张躲避的视线。
“二郎,谢……”
“一家人不必言谢,这个方法管不管用,还要看我们能拿出什么东西,让县令愿意帮我们。”
沈回不想听凌星生疏的和他说谢谢,于是及时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想到要卖身契,也是因为之前面团发酵方子的事情,县令愿意出手。
至少他们有一个方向,能让县令有可能心动。
因为有这个可能性,最开始他才会考虑到以防万一,想到这么个方法。
不过县令那也只是“可能”,不是完全就能成。
现在,就看赵家人是报官,还是不报官。
大夫来的很快,赌坊的人去请,大夫根本不敢耽误一点。
看到凌月的伤后,大夫惊恐的看一眼屠海三人。
孩子年纪小,伤的这样重,甚至在不久前还被灌过药。
大夫越检查就越生气。
愤怒大过于其他的情绪,忍不住拔高音量道:“还治什么治?这手下的都没打算叫人活!”
第41章
李大夫什么样的病症、伤情没见过, 眼下也被孩子身上的伤给惊到。
起初他还以为赌坊的人不做人,说完后稍微一想,又觉得不是。
真要是赌坊人干的话,也没必要着急忙慌的请他来。
更别说这孩子一身除了伤以外, 更是脏污不堪。
有不少的伤口就是因为过于脏污, 而变得极其严重,在流脓水。
而这床榻被褥, 都是极好的用料。
屋里人听他说完后, 面色神情也是凝重。瞧着像哥儿的那个, 更是直接落泪,哭着问弟弟如何。
知道自己是想岔, 怪错人。
李大夫摇头叹息一声, 语气没有那么的冲,但也是压着怒火。
“身上那些个流脓的伤口,看着吓人, 反而是更好处理一些。”
手虚空的在孩子身上划过,落在右腿上, “这腿前面应该是被打断过,现在长了一半。要是想彻底治好,怕是要再打断一遍长歪的骨头,重受一遍断骨之痛。往后阴天下雨的, 骨头也会疼, 还有不能干重活。”
每一个字, 凌星听着都像是刀子割肉一样。
即便是没有原身的情绪作乱, 光这样听着凌月的伤,都无法不心疼。
“不仅如此……”李大夫捏开凌月的嘴巴,传来一股血腥气, “这孩子还被灌哑药,伤了嗓子。”
凌星担忧问道:“那还能说话吗?”
“嗓子被烧坏,这个没办法恢复。万幸的是,这个药灌下去时间短,我待会写个方子,每天喝药养着,倒是能说话。就是……”
李大夫说着停顿片刻,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凌星。
他也见过不少的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孩子的哥哥,实在不像是一个有钱人。
一身深色打补丁的衣服,还显得有些大并不合身。
也就脚上的布鞋新一些,应是刚买没多久的。
“就是什么大夫?”凌星带着哭腔着急的追问。
李大夫无奈道:“就是方子里有几味药材比较昂贵,没有平价的药草代替。想要恢复的效果最好,一贴药最多煎两次。日日都喝的话,寻常家里怕是撑不住。”
百姓寻医问药本就是难事,他们不是难在找不到大夫和药,而是难在银子上。
更别说这孩子除了嗓子要治,身上、腿上哪一块有好地方?哪一块都要治。
光腿伤就要花费不少。
凌星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出声询问:“大夫,要是想把我弟弟尽可能的治好,大概要多少银子?”
以往也有许多人会带着受伤的亲人问出要多少银子能救,都在听到确切的银子后,选择离开不再继续治疗。
李大夫知道凌星大概率会一样的询问,在检查的时候,心里就估摸出一个价来。
他不假思索,很快回道:“全部都治疗的话,要恢复的差不多最少百两银子。只治疗身体流脓的那些地方,二两银子就够。”
孩子嗓子和腿上的伤,全都是需要长期花银子养好的。
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钱来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