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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多耽误你们时间,我这就去写证明。”
  县学退学,比入学简单的多。
  由山长写证明后盖印,就算成了。
  拿到盖印证明,凌星带着凌月直接离开。
  直到人彻底走没影,韩世青才把视线收回,看一眼手边小屉,随即眉头紧锁着叫书童把秦明风叫来。
  “姐夫你说什么?要我给一个小儿道歉?”
  秦明风双手撑在书桌,惊疑不定的喊道。
  韩世青不耐烦往后仰,拉开二人之间距离,“那孩子今日退学了,他出去后若是说出什么,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秦明风冷嗯一声,“他敢说我?我不说他小小年纪就忤逆师长,毫无规矩可言就不错了!”
  韩世青斥道:“你浑说什么?真当县学里的那些夫子会一直沉默着,任你为所欲为?”
  “凌月年幼聪慧,得人喜爱。自从上次他没随你的意后,你对他处处针对,事事打压。已经有好几个夫子过来找我,话里话外都是要我管一管你。”
  “那时候凌月还在县学,他们怕你在看不见的地方对凌月下重手,一直没明着表露出来。如今他已经退学,不再受你拘束。你以为,你胡乱攀诬后,他们还能沉默不语,替你遮掩?”
  秦明风不在意道:“不是还有姐夫在,他们哪敢……”
  “秦明风。”韩世青打断他的话,面色凝重,眼神透着冷意,“不去的话,你也给我离开县学。”
  秦明风一怔,以前不管他做什么,姐夫都从没说过让他离开县学的话。
  “姐夫,那凌月又没什么背景势力,何至于姐夫如此在意?”
  韩世青皱眉,“你只知看人的身家背景,可有一次是看人本身才学?他小小年纪就过童生,其他夫子皆说他聪颖又好学。得一者已是不易,二者兼得,少之又少。我也暗中观察过,此子心性极稳,不骄不躁。你当他真是池中物?”
  秦明风不屑,轻嗤一声。
  “年幼聪慧,不代表以后一定厉害。他这童生,不也是擦着边过的?又有什么了不起。”
  见人怎么也说不通,只一味反驳,顾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韩世青不想再浪费唇舌,声音沉下几分,明显不悦。
  “就算他以后一无所成,你今日也得给我去道歉。人现在应是在学堂道别,快别耽误,立刻就去。当着所有学子的面说,不说你今天就直接离开县学,别当什么县学夫子,我这庙小,容不得你!”
  这蠢货也不想想,林县令那样的背景,为何会平白无故帮一个哥儿的弟弟寻县学名额?
  他只晓得林县令没有因为他对凌月不好,有任何的动作,而彻底没有忌惮。
  韩世青却知道,林县令那样的出身,寻常的东西和人,都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出面帮忙,只能说明对方有这个价值。
  虽说他尚未看出其中关窍,但凌月的兄长不容小觑。
  不过以上这些都还是次要。
  更主要的是,他收到了一封信。
  今日一早,朝学阁书桌上放着一封密封好的信。
  信封上陌生的笔迹凌厉如刀,写着“韩山长亲启”。
  打开信封,里面是他前日晚上喝多了酒,与妾室说的些胡话。
  醉酒胡言不打紧,要紧的是他提起了前朝。
  以他资历,本可以去府学,偏新朝建立,皇帝要提拔历练得用之人,他无甚根基,运作不了,位置被人占去。
  只得继续做县学山长。
  云水县能有多少念出头的读书人?他想做出成绩升迁,难上加难。
  搞不好,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县学山长。
  当初离他去府学任山长,只差一月。
  东西都收拾好,结果改朝换代了。
  这是他心里的刺,是永远的遗憾与难平。
  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怨怼愤懑,借着酒意说两句,牵扯到为何那么早改朝换代的话。
  他这样的经历,关起门来怨两句实在正常,可没想到会被人听了去。
  仔细想想,那院子靠着街,若真有人翻进来还真可能。
  但屋里连伺候的仆人都无,哪怕是贴着窗户,那距离也不可能听见他说话啊。
  韩世青并不怀疑会是自己妾室搞鬼,此事只有她知,再蠢笨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装神弄鬼。
  且,信里的要求,是让秦明风对凌月道歉赔罪。
  县学里发生的事,他从未对家里人说过一个字。
  韩世青态度强硬,秦明风黑着脸,咬牙道:“知道了。”
  等人彻底离开,韩世青抽出手边抽屉,垂眸看向突然出现的信件。
  盯着信封上如刀锋般的字迹,心头一颤。
  他不敢再看,这信内容是他的罪证,不能久留,赶紧烧了。
  火光跳跃,将信逐渐吞没。
  韩世青看着火光蚕食纸张,眉间紧锁,莫不是林县令派人去的?
  云水县里,能有这样身手的人,除县令族中培养的死士外,他真想不到其他人。
  这凌星和林县令究竟什么关系,县令大人为何如此帮他?
  韩世青想不通,一想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就焦躁不安。
  人果然需要谨言慎行,即便是在家中也一样。
  童生学堂里,凌月在与同窗们道别。
  他年岁小,同窗们都把他当作小辈看,孩子又乖巧聪慧,大家喜欢的不行。
  突然说要走,想到秦夫子这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凌月的决定也是情理之中。
  放在他们身上,他们同样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
  离开也好,没了秦夫子的刁难折磨,或许对凌月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一一道别完,凌月准备离开时,被熟悉声音喊住。
  “等一下。”
  在不远处长廊等着凌月的凌星,一直在看着弟弟,发现弟弟突然僵硬一下,又一脸不悦的转身。
  他顺着弟弟视线看去,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着儒袍,头戴纶巾,这样的穿着打扮,是县学夫子。
  尊师重道,也要为人师者好才行。
  如今凌月已经不是县学学子身份,他并没有对秦明风行礼。
  若不是怕秦明风会冲过来拉住他,造成更多不必要的困扰,凌月甚至不会停下。
  “不知秦夫子有何贵干?”
  凌月挺直身板,童音因嗓子坏过而微哑粗砺,受情绪影响,倒是有几分的冷厉,没有孩童声音特有的绵软。
  秦明风下意识想斥责,身为学子,对夫子是什么态度?
  却见周围学子都围上来,凌月身后也走近一个陌生的人。
  来人样貌极好,面无须,无喉结,与凌月眉眼间有几分的相似,应是他的哥儿兄长。
  秦明风不屑轻哧,落在凌星身上的视线充满嫌恶。
  他就说怎么林县令会对一个哥儿如此上心,长成这样,难怪能把林县令迷住。
  秦明风的眼神充满恶意,凌月小脸严肃,“秦夫子在看什么?”
  秦明风一噎,他总不好说是在看凌星。无故盯着个哥儿看,这要是传出去,有损形象。
  童生班的学生们都对他有些不满,也不可能替他说话。
  搞不好还会帮着凌月和他兄长,往他身上泼污水。
  姐夫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偏袒起凌月来,眼下还是不要再惹人怨的好,不然他怕是真要被他姐夫驱赶出县学。
  秦明风不再看凌星,想到接下来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凌月道歉,忍不住心里就泛火。
  可他又不得不做。
  凌月见秦明风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又白一阵,在那和变脸一样的变来变去,一直不吭声。
  他也不想和这人有什么牵扯交集,实在是不想将心绪浪费在不值得之人身上。
  凌月转身要走,秦明风看他离开,张口又叫住他,“等一下,别动。”
  凌月充耳不闻,凌星猜到这人就是一直欺负弟弟的秦夫子。
  此人当真是一言难尽,方才看他的眼神,比起韩山长的探究,秦明风的视线充满恶意,极其令人不适。
  凌星不想凌月再被他伤害,牵着凌月的手继续往前,对身后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气愤的叫喊充耳不闻。
  眼看着人要走远,根本不听叫喊,秦明风没办法,只得往前追了两步喊道:“之前种种是我过错,叫你受了委屈,实在抱歉。”
  说罢,也不等凌月有所反应,更不敢看周围学子的面容神情,匆匆跑开。
  实在是丢死人,让他堂堂夫子对学生低头,姐夫怕不是真吃错了药!
  童生班的学子们面面相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动静,怕引得秦明风恼羞成怒,火气对着他们撒。
  也替凌月高兴,终是从秦夫子口中得到一句道歉。
  凌星和凌月兄弟两看一眼秦明风匆匆跑开的背影,亦是不解这人怎么今日转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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