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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又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辛夷想凉快点,把活给半夏和忍冬干,自己粘了会知了,觉得饿了,就去拿中午收起来的鸡吃。
  谁知吃的太急,有一小块鸡骨头卡嗓子眼里去了。
  鸡炖的软烂,骨头一咬就碎。
  辛夷起初察觉到有鸡骨头没吐干净,但也没在意。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会咽不下去,更吐不出来。
  要不是沈来,他今日必死无疑。
  裴医得知事情全貌,冷着脸罚辛夷跪到晚上,长长记性。
  处理完辛夷,又叫沈来随他去前厅接待中暑的病人,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终于得空,裴医问沈来道:“你救辛夷的手法,是有人教,还是自己琢磨出的?”
  沈来如实告知,“是我哥夫教的。哥夫在镇上也有间铺子,那铺子之前是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开的。后来他们孩子卡住嗓子,没能救下,活活噎死。”
  “哥夫知道后,回家就教给我们一家人如何在噎住后救人的法子。这个方法叫海什么法,名字我记不清了……”
  沈来声音越说越低,有些懊恼。师父好不容易问他事情,结果他却没记住,说不清。
  裴医闻言点头,并没有因为沈来没说清楚就不悦。
  他指尖轻点桌面,“辛夷一直都在欺负你,你为何还愿意救他?”
  沈来道:“他是很不好,但也没有真的对我怎样,只是让我多干活。我因此完全视而不见的话,心里会不安。”
  说到这里,沈来稍有停顿,小心翼翼的看向裴医,犹豫之后还是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但他若是触碰到我的底线,比如真的伤害了我,或是我的家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那我会看着。就算是死,也不会动手救治。”
  身为医者,要有一颗仁爱之心。
  沈来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不符合医者之心。
  他很怕今天就是自己最后一天在银杏医馆学医。
  可他也不想隐瞒真实想法,他为人有自己的底线准则,在此之上不管怎样他都无所谓。
  可若是触碰到,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拯救“仇人”。
  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裴医指尖动作顿住,收回放在桌上的右手,用左手按住了右手手腕。
  他轻声道:“你小小年纪,想的倒是长远。”
  沈来见裴医没有生气的意思,紧张感少了许多,还能点头表示认可。
  裴医莫名笑了一声,沈来不知何意,只得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的手很稳,要跟为师学针灸术吗?”
  沈来猛地抬头,师父这是认可他了?
  他心跳加快,面色红润,惊喜不已,“师……师父!”
  那副想叫又不好意思叫,最后实在高兴,叫出声来的师父,都有些变调。
  裴医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之前对沈来有过测试,这孩子手确实是稳的很。那时候他就想要是沈来坚持下来,时机到了,就教授他自己独门针灸术。
  如今时机正好。
  “嗯,所以你想学吗?”裴医又问了一遍。
  沈来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想到隔壁村的孙大夫,用针灸救治凌月,很是厉害。他也能学这样厉害的东西了!根本不敢再耽误,连连点头,“想学!”
  裴医满意沈来的态度和回答,他颔首,“从明天开始,跟着我。”
  “提前告知你,会很累,比起辛夷最初让你刷药罐子,一直打井水还要累许多。若是觉得无法承受,现在可以说。”
  沈来毫不犹豫,“徒儿可以,师父!”
  裴医又高兴几分。
  能这样斩钉截铁,比以往带的都强。
  他垂眸片刻,不知想起什么,又对沈来道:“之前一直没怎么管你,是想磨练你的心性。哥儿学医不比汉子,为师和辛夷给的磨难,比起在这条路上你要面对的那些,不值一提。若是那些都坚持不下去,也不必再继续学医。”
  “如今愿意认可你的身份,与你救辛夷有关却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多的是确认了,你明是非的同时,又有足够的自我。心性意志亦坚定,时机已到,不必再继续磨练观察下去。”
  裴医强调着。
  “承认你是弟子,就是因你够格了。所以今后,不要为此心有隔阂。认为为师是看在救人份上,才认下你这个徒弟。”
  沈来猜想他师父以前肯定遇过差不多的情况,导致了误会,可能结果还不是很好。
  所以才会专门的和他解释。
  但不得不说,知道被承认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好,心里真的高兴开心。
  裴医看着神色激动的沈来,认真叮嘱道:“沈来,你要记住,日后出门行医,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即便是对自己的病患,也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沈来感受到裴医的认真,他收敛情绪,重重的点头答应。
  “我会的,师父。”
  沈来开始和裴医学针灸后,几乎是要住在医馆。
  每天去的更早,回来更晚。
  出去一天,回来累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持续半个月后,沈来终于习惯这个训练学习的强度。身体适应了,人再次精神起来,不再是累的回来后只能躺着。
  七月下旬,第一批香肠全部卖光。商船带着小半船的银子回来,船停靠在码头。
  屠海带着一众兄弟下船,随之而来的还有翰林王家,旁支的公子。
  第81章
  县衙后院小书房, 屠海站在书桌前,深深的叹一口气。
  出一趟船回来,人黑了不少,比起之前略显文气, 如今精壮许多。
  常年不离手的折扇依旧在, 斜插在腰间。
  林清渝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屠海,“你说你怎么就把他带回来了?”
  屠海无奈道:“大人冤枉, 真不是我带的。是那王公子趁着船员不注意, 自己偷溜上来。总不好把人再半路扔下……”
  林清渝捏着鼻根, 认命叹息。
  王家出翰林,一门七翰林, 实乃清贵名流。
  林家这样的世家大族, 与王家这样的清贵人家,互相看不上眼。
  两家还是政敌,从未有意见相同的时候。
  王雉虽只是王家旁支, 却是这一辈里能叫得出名字的,可见有些本事。
  此番费尽心思的上船前来, 怕是有事。
  不管是什么事,林清渝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他压根不想和王家人有任何的牵扯瓜葛。
  事已至此,责怪也于事无补。
  香肠收益不错, 第二批已经做好, 装船就能走。
  林清渝对屠海挥挥手, 算是翻篇。
  “你先下去休息, 后日启程。”
  屠海也确实累,得了话后拱手离开,与前来通禀的小吏差点撞上。
  刚走没两步, 就听小吏道:“县令大人,王公子求见。”
  屠海一听,离开的脚步加快,生怕林县令生气再把他抓回去训。
  王雉找上门要见面,林清渝若是不见,怕是王家一党能小题大做,参死他。
  麻烦,真麻烦。
  他长叹道:“让人进来吧。”
  王雉一袭青衫,绸面光滑,织有青竹暗纹。县衙后院空间不大,没几步路就到。
  然景色不错,造景讲究,一步一景。
  王雉多看了一会,耽误了些功夫。
  进书房第一句话就是告罪,“叫林大人久等,实在是院子里的景色极美,叫雉看得痴迷了。”
  林清渝呵呵一声,“那王公子再去看看?”
  王雉没应,一屁股坐在会客的椅子上,笑道:“林大人莫要打趣雉了。”
  林清渝不怎么高兴,谁打趣你?
  面子功夫到底还是要做,毕竟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林清渝叫人看茶后,直接问王雉道:“王公子千方百计上云水县商船,此举是为何?”
  王雉没有因林清渝的直接感到不悦,颇有几分真情实感的轻叹。
  “我是偷偷跑出来,为寻我兄长的。”
  林清渝闻言皱眉。
  王家清贵不假,却也不是白玉无瑕。
  多年前王家发生过一件丑事,王家十五代孙王隽,与其父纳的妾室哥儿有染。
  事发之后,王家家主要打杀那哥儿,王隽以命相护,割舍王家子身份,吊着一口气带着那哥儿离开王家。
  二人如此离经叛道,即便王家再怎么遮掩,也传了开来。
  此事在王家,是禁忌,无人敢提。
  王隽在云水县的事,林清渝知道。也晓得和他一起出王家的哥儿,就是同凌星交好的谢青崖。
  不过他人家事,旁人不好评价,更不好插手。
  且二人早已脱离王家,族谱都除名了。在云水县安家,就是治下百姓,与旁人无甚特别。
  林清渝不想多过问他人家事,反正与他无关,因此没有特意注意过王隽和谢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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