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望喜上眉梢:“太好了,我很久没见到杨叔了,不知道他身体怎样。”
  他们离京的时候,老管家因为年迈没有跟随,但是这些年,每次往京城送东西,程衍都不会忘记给老管家送一些养身体的药。
  他说:“放心好了,老杨身体硬朗,一定很健康的。”
  楚望说:“是了,上个月的信,不是还说杨叔在京里又盘下一家新的酒楼,生意越做越红火了。”说到这里,他跳了起来,说:“我们还没尝过我们酒楼的菜色如何呢!一定要回京好好试一试!”
  程衍自然笑着回应他:“那是自然。”
  他们离开京城后,老管家大概是呆在京城里没事,郡王府在他的操持下,竟然开了好几家酒楼,几年下来,生意发展得很不错。
  程衍和楚望在外头,偶尔有机会遇上落魄的、遭遇困境的厨子,但凡一把手艺了得的,他们都接济了,并邀请这些人上京投靠,郡王府下的酒楼,因此具备了各地风味美食,据说在此基础上,还有厨师结合了几种菜系的风格,开辟了新菜色,酒楼生意也越发兴隆。
  其中,最有名气的是开的第一家酒楼,名为“望鹤楼”,名字是楚望取的,现在在京城已经非常有名气了。
  回京走的官道,启程之后,不出半个月就抵达了。在漠北的时候,楚望终于学会了骑马,但是他还是更喜欢和程衍共骑一匹马,赶路的时候也不例外。
  进城之后,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盛,很多建筑近十年来换了多少个新的模样,只有最中央巍峨的宫墙,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都没有变化。
  楚望让书童把马车带回府,习惯了赶路,不觉得奔波劳累,他和程衍转头就游哉地朝着望鹤楼去了。
  他们不知道地点,但是路上随便问一个路人,这么出名的地方,立刻有人给他们指出来。
  那热心的路人还在说:“你们是刚来京城的吧!真的赶巧了,今日望鹤楼正好有一场赛诗会,汇聚了如今很多出色的才子呢!”
  楚望的第一反应:“啊?那我们快点过去吧,万一晚了没位子吃饭就糟糕了!”
  路人:“……”
  程衍也觉得这个是重点,不过由于他们是酒楼的老板,程衍觉得他们要个位子难度应该不大。
  店里忙活的,有不少是原先郡王府的下人,郡王不在,一切从简,也没什么需要伺候和张罗的,就被老管家安排到酒楼来干活。
  程衍和楚望早送信说要回京,估算时间也差不多,见到他们进来,下人无不喜悦,却没有太惊诧,领着两个人上了楼,走到一个临窗的位子。
  “王爷王……王妃,这个位子是掌柜特地留的,一般不接受预订,请两位上位。”
  几年不见,郡王已经脱去稚气,看起来儒雅俊朗;程衍更不用说,楚望风吹日晒都没变黑,他却扛不住,肤色深了几层,整个人看起来也强壮许多,尽管楚望已经长高了一些,站在他身旁,还有有小鸟依人的效果。
  听着小二别扭的称呼,程衍忍不住笑出声来,爽朗地说:“给王爷上楼里的招牌菜,尽快,我们一路奔波,今日还没进食。”
  小二忙不迭地回答:“好嘞!马上!”
  这个位子风景极佳,坐着也能看到楼下川流不息,还能望见护城河的一角,菜还没上,楚望就饶有兴趣地张望。
  无论怎样改朝换代,这般繁盛的景象,总是不变。
  程衍却注意着二楼的中庭,聚拢的一群书生着装的年轻人,想起过来时听到的消息。
  小二上菜时,他留心多问了句:“为何会有这么多书生聚集在望鹤楼举办赛诗会?”
  小二手脚勤快地上菜,一面回答:“程大夫有所不知,现在望鹤楼已经是京城里文人墨客最长聚会吟诗的地方了。”
  程衍挑眉:“这是为何?”
  小二问:“程大夫听说过白鹤公子吧?”
  程衍没有立刻回答,却是转头看了楚望一眼,然后才点头。“听过,如何?”
  小二兴致盎然地科普:“白鹤公子这几年才流传出诗作,据说因为他书法独树一帜,诗作优美生动,在这京城里,这位白鹤公子的诗很受欢迎,据说白鹤公子云游四海,真迹很难得,读书人都以能收藏到白鹤公子的真迹为豪。”
  楚望张了张嘴,说:“……这事我倒不知道。”
  小二又说:“听说我们望鹤楼的牌匾是掌柜的拜托白鹤公子题字的,因此,文人墨客才会经常在这里举办赛诗会,听说今天赛诗会的由头,就是有人收到了白鹤公子前阵子刚写的一组游牧诗,不同于以往的温婉,这组游牧诗更加大气蓬勃,听说看得人对边牧都心生神往呢。据说往日里不喜欢这位白鹤公子温婉风格的读书人,看了这组诗都赞不绝口呢。”
  大概是因为,在望鹤楼里干活,总有读书人来往,耳濡目染,不太识字的小二,也能滔滔说出不少话来。
  程衍惊叹:“看来这位白鹤公子的新作,一定很出色了!”
  楚望臊得慌,连忙扯他的袖子。
  小二连连点头:“一定是的!对了,程大夫,你们去过塞北吗,听说不少富家少爷看了白鹤公子的诗,已经忍不住想去草原了。”
  程衍点头:“我们刚从塞北回来。听你这么说,一定是因为白鹤公子的诗描绘得非常生动,才会让人如此向往。”
  楚望终于忍不住了,拍了下桌子:“还吃不吃饭了?”
  小二一看郡王脸色不爽,立刻脚底抹油开溜。他心想,郡王一定是个醋缸子,听到程大夫夸别人就不高兴。
  程衍笑嘻嘻地凑近楚望,说:“干嘛,不好意思啊?”
  楚望瞪他,突然夹了块鱼肉塞进程衍嘴里,哼了一声:“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程衍把鱼肉咽下去,却还非要继续说:“我觉得白鹤公子的诗确实写得很不错,不如等会我们去看看赛诗会吧!”
  楚望耳根发红,又夹了块肉塞进程衍嘴里。
  端菜走过去的两个小二低声说:“王爷和程大夫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你看他们多亲密呀。”
  程衍笑眯眯,楚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低头躲开程衍戏谑的视线。
  一见好像开玩笑过分了,程衍连忙也夹了菜,递到了楚望嘴边,哄了几声,才给他喂了。
  楚望才说:“不要再开玩笑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这时候,在举办赛诗会的中庭,好像传来了争论声,并且声响越来越大,好像气氛都紧张了起来,有人吵起来了。
  程衍打听了他们在干嘛后,就没有上心,看了两眼,也没有理会。
  文人墨客嘛,争执也无外乎动动嘴皮子而已,没什么杀伤力。
  “白鹤公子这组诗,受到很高的赞誉,怎么就不行了?”“白鹤公子最擅长的,还是婉约派,这组游牧诗,倒是平平无奇了。”“许兄这话我就不同意了,白鹤公子写的最好的,明明是写美食的诗!”“就是!”
  程衍大笑了起来。
  楚望瞪他:“笑什么!”
  程衍笑容一敛,立刻正经地摇头:“没有!”
  楚望嘀咕:“好吃的东西当然应该多花心思来描写了。”
  那边争执不下,突然有人说:“不如,我们让这酒楼里其他人来评一评好了!”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其他的人同意:“可以!这个主意好!”
  程衍和楚望吃了半饱,两人出远门衣着低调,但气质显眼,再加上常来望鹤楼的人,都知道这个临窗的位子有多难订到,一大帮书生呼啦啦前呼后应,第一个目标就是他们这桌了。
  这些书生,显然没有入仕,或者还在科举考,才能这么游手好闲地来赴赛诗会,一个个也很年轻,竟没人认出楚望的身份来。
  他们说明了来意,就把诗递了上去。
  程衍接过去,看了一眼,认出字迹是别人誊抄的,他转手就把那张纸递给楚望,说:“我五大三粗,欣赏不来,还是让我的同伴来吧。”
  他们围的人多,酒楼里的小二自然也在旁边多加留心,以免出现什么事故。其中自然有给他们上过菜的那位小二,听到程衍的话,不由有些讶异,不知程大夫为何会说这样的谎话。
  楚望瞪了程衍一眼,脸色有些犹豫,却还是把诗接了过去。
  “郡王!”
  突然有个声音喊了一声,从那群书生之中,走出了一个他们十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人。
  “戴……池冠?”楚望迟疑地喊了一声。
  眼前的人正是戴池冠,但他已经不复旧日见到的意气风发,他苍老了一些,面上已经有皱纹,神色也不好。要不是他骨相好,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俊朗,楚望差点认不出他来。
  看来,三皇子伏诛后,戴池冠过得应该不太好,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和这些没入仕的书生一起混。
  不过,这群书生看起来很敬重他,连忙喊了他“戴大人”,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难道这位就是……离开京城近十年的郡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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