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什么本?”楚望转头看他,确实没有听懂。
  程衍迅速改口:“是我想要迎娶你攒的聘礼!”
  楚望耳根通红,瞪大了眼睛看他,呐呐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休、休要胡言!”
  程衍继续改口:“嫁妆也不是不行嘛。”
  楚望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只能说:“你快学习吧!明天考砸了,五百两就没了!”
  程衍没再逗他,只问他:“你觉得我赢的可能性有多大?”
  楚望认真地思考:“程津之前虽然考过前三甲,但他最近上课好像不是很认真,几次背诵功课都没有做,他这次考好很难。”
  “我呢我呢?”程衍专注地看他,一心追问。
  楚望接着说:“你……你贴经一科尽量拿多点分,给你的诗赋和策问拖一拖分,应该……不至于垫底。”
  程衍说:“你对我就这么不自信?我就没有机会考前三甲嘛!”
  楚望觉得程衍这叫不切实际,他想了想,接着说:“鉴于你们打赌的内容是谁进前三甲就胜利,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都考不进,这次打赌不作数。”
  程衍笑了起来,“那明天你就等着看我赢回五百两来吧!”
  楚望瞪他,却没把他的话当真。
  死记硬背可以攻克贴经一科,但是诗赋和策问都是考验平时的积累的,就算今晚看了他之前写的文章,程衍就没有正经作过一篇文章,明天谈何发挥。
  * 小傻子
  第二天月试,寅卯不到,寝室区就已经一片喧哗了,一大早就要考试,所有人都早早起来。
  楚望起身,本来想要去叫程衍起床,才发现另一张床已经空了。
  他有些惊愣,下了床披了件外衣,把门推开。
  一推开门,正好看到程衍走了过来,和他四目相对上,就小跑过来了。
  楚望以为自己醒的足够早呢,但昨天一番折腾起落,还是累着了,起得晚了。程衍都已经换好了衣服,连发冠都束好,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程衍跑到他面前,他才轻声说:“你怎么也不叫我?”
  程衍挤进屋里,笑着说:“我看你睡得香,想让你多睡会。”他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拿给楚望看,“我在厨房里拿了几个红糖馒头和叉烧包,你在屋里吃完我们就可以直接去正厅了。
  楚望愣了愣,才想起昨天也存了思虑的问题:“你怎么总是跑去厨房,那、那处地方……”
  程衍挑眉:“你介意?”他说着,抬袖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说,“我觉得厨房也没有什么异味啊。”
  楚望连忙摇头说:“不、不是!我是没想到,你会去那样的地方……”
  程衍无所谓地说:“我家开酒楼,我以前还会跑到厨房去偷吃东西。”
  楚望抽了抽嘴角:“你拿了馒头给钱了吧?”
  “当然给了呀!好了,你快去漱口,再晚要迟到了!”
  楚望一听,也不再想着其他琐事,连忙拿了自己的物品去漱口。
  红糖馒头带了些甜味,叉烧包里肉馅甜美,都包在黄纸里,程衍一路揣怀里带回来,楚望一口咬下时,还散发着热意。
  他坐在桌前吃早餐,程衍手忙脚乱地给他束发。
  看出来平日里,程衍的发冠多半都是小厮帮忙打理他,他自己的发冠也戴得有些歪。楚望提醒了句,程衍却不在意,随手正了下就好,专心致志给楚望束发。
  程衍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是小心注意着不拉扯到楚望的头皮,还好楚望的头发顺滑,木梳子梳过几下就不打结,又被他收拢在一块抬高,然后再把发冠穿过去。
  楚望有些不自在,第一次被人这样伺候,又怕程衍做不好,低声说:“我吃快点,然后自己来吧。”
  程衍却摇头,说:“不行,洞房花烛夜后,新婚夫妻要帮忙梳头,要一梳梳到尾,这样才能白发齐眉,恩恩爱爱一辈子。”
  楚望咬住包子的动作僵住,不知道是羞耻得想晕过去还是直接被气饱了:“谁、跟你洞房花烛夜了!”
  程衍眨了眨眼:“昨晚屋里蜡烛不是燃了大半夜吗?”
  楚望:“……”
  折腾一番到了正厅前的广场,书院里的学子都陆续赶到了。事实上,月试并非每个月都会进行,因而每次都会举办得很隆重,甲班的学子都会进行评分排名,当天便会放榜,公诸于众。
  而且,月试负责当主考官的,有时候还是一些重量级的大人物,说不定时不时就会有哪个有名望的大师,在月试中一眼相中哪个学子。
  所以,对甲班的学子们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考试。
  正厅里已经摆好了一张张彻底隔离的桌椅,但学子们还站在外头,等着先生说话。
  程衍和楚望一过来,就接收到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准确来说,是程衍接收到。
  “程长青也来考试?”“他就不怕丢人吗?”“今天监考的可不是我们书院的先生,就他的水平,会被考官大人踢到丁班去吧!”“说不定会将他退学呢!”
  楚望和程衍走一块,才发现程衍平日里受到的关注居然是这样的。
  尽管因为学问做得好,在书院里他的名声也很大,但是大家对他都是敬仰和称赞,楚望头一回发现众口铄金,被人这样指点是一件多么不快又难受的事情。
  他低声和程衍说:“你看你平时藏拙,时不时有点过了?总是被人当做废物看待,你……你不难受吗?”
  程衍却笑着说:“你想想,这样一来,等下我考了个好成绩,是不是更有反转效果了?”
  楚望:“……”
  他平生从未遇过,像程衍这样满脑子叛经离道想法的人。
  不过,他并不讨厌。
  因为两个人走过来,还有说有笑的,有的人在惊讶他俩相处得竟然这么融洽,也有人还在议论,说程衍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模样,多半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想不通他为什么还要来考试。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个人,关注点全然不在程衍身上,而是在楚望。
  孟晨辉看到楚望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他几乎是失态了,抓住程津的手臂问:“你、你看那个人是谁?”
  程津嘴里振振有词在紧急背诵着文章,被这么一打断,眼里闪过了恼火。但是喊他的人毕竟是孟晨辉,程津不敢发作,只能顺着他的指使看过去,困惑地回答他:“程衍啊。”
  他并不将程衍当真正的兄长看待,除了刻意表现得兄友弟恭的时候,其他的时候他都不乐意喊程衍一声“大哥”的。
  孟晨辉没好气地说:“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他旁边那个人。”
  程津这会儿更奇怪了。
  “那是子观啊,晨辉兄,你怎么了,连子观都认不出来吗?”程津眼里有些迷惑,他明明记得他们两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楚望和程衍已经走了过去,混到人群之中了。
  孟晨辉又重复问了一句:“你确定没看错?真的是他吗?”
  程津实在摸不着头脑,说:“肯定是啊,这不好认吗?”他在心里嘀咕着,长得那么漂亮的人,全书院里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单看到一个侧颜,都不会叫人认错楚望的。
  孟晨辉还抓住程津的手臂,甚至不觉用上了几分力气。
  他咬着后槽牙,轻轻吐出一句话来:“你帮我看看,楚望他有没有影子……”
  程津:“……啊?”
  他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往旁边闪了一步,抽回自己的手臂,有些没好气地说:“晨辉兄,大白天的,不要说这种毛骨悚然的话好不?”
  孟晨辉却没注意他,拨开人群就跟着往里头走去,还真想要自己去看看楚望有没有影子一样。
  程津青天白日的,凭空生出一身冷汗来,搞得他刚背的文章也在脑里全空掉了。
  孟晨辉没靠近,就完全可以确认,他看到的楚望是活生生的人。
  “怎么……怎么可能……我明明……”他不解又惊惧,低声呢喃着。
  程津跟着过来,实在看不懂孟晨辉怎么回事,说道:“晨辉兄,你和子观生矛盾了吗?”
  孟晨辉立刻转头瞪他,大声说:“这怎么可能!”
  程津被他一吼,愣了愣,讪讪地,语气也有些僵硬:“没有就没有。”
  他们声响不小,程衍和楚望站在前头,听到了也回望过去。
  这一照面,孟晨辉紧紧地盯住了楚望的脸。
  楚望的神色称不上好,当然了,这里绝大多数甲班的学子,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或多或少有黑眼圈,看出来昨日熬夜学习了。
  但是他表情如常,整个人一如既往清秀挺拔,清冷高傲,伫立在人群中,也凭着破竹一样的气势一压群众。
  孟晨辉和他对视上,可楚望的眼神,却好像没有因为他,而稍微松动或变化,就好像……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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