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黎:“……”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黏糊糊的。
  夏黎拱手道:“陛下不追究臣的过失,谢陛下恩典。”
  梁琛突然道:“那日腊祭之夜,在浴堂殿之时,你何故一言不发?若是也如此嘴甜便更加得趣儿了。”
  梆梆!
  夏黎的心跳飞快,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抬头去看梁琛,他可以肯定,此时此刻的梁琛,必定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等着他上钩呢。
  这是炸糊!
  夏黎轻轻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梁琛真的有证据证明与他发生干系之人是夏黎,此时就不会这样玩笑一般的说话了,早就给夏国公府按一个欺君罔上,祸乱皇室血脉的帽子,抄家砍头,累及九族。
  所以梁琛并不能肯定,这又是试探。
  夏黎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梁琛这个心机狂魔……
  “陛下,”夏黎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微扬起面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道:“腊祭之夜,臣还没有官职,按照大梁的规制,是不能随同阿耶进宫拜礼的,当夜留在夏国公府参加家宴,陛下……是不是记错了?”
  “哦?”梁琛挑眉,目光上下打量夏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夏黎镇定平静,八风不动,一点子破绽也不留给他。
  梁琛唇角的玩味慢慢扩大,略微有些遗憾的感叹:“是么,这么说腊祭之夜那人不是你?”
  罢了,阴鸷的双眸更加深沉,梁琛的表情似乎在回味那欢愉餍足的一夜,别有深意的道:“寡人倒是希望……那人是夏小世子。”
  第18章 逛窑子 仰慕
  梁琛俊美的面容带笑,温柔似水,尤其是那双眼目,眼底的卧蚕天生带着一股深情,好似新年第一天朝议之上,请羣臣食人肉之人不是他一般。
  若不是见识过梁琛的狠辣手段,或许都要信了梁琛的深情与温柔,换成旁的任何一个人,面对着这样的俊颜,任谁不是神魂颠倒,云里雾里,如醉美酒?
  可惜,夏黎并不接招,依旧垂着头,不与他那情愫绵绵的双眸对视,这一切都只是梁琛身为帝王的手段罢了。
  梁琛挑了挑眉,道:“罢了,夏卿忙罢,寡人回去了。”
  “恭送陛下。”夏黎拱手。
  吱呀——
  是推门的声音,伴随着跫音渐远渐去,梁琛终于离开了绣衣司。
  夏黎微微松出口气,又是“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进来,并非是去而复返的梁琛,而是步履匆匆的柳望舒。
  柳望舒左右看了看:“陛下走了?”
  夏黎点点头:“正是,陛下刚刚离开。”
  柳望舒站定在原地,看起来并非想要询问梁琛的事情,稍微卡顿了一下,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夏黎这次摇摇头:“回禀柳大人,陛下并未有什么吩咐。”
  柳望舒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柳大人……”夏黎挑眉,试探的道:“不会是在担心黎罢?”
  柳望舒高挑的身子一僵,撇开头去,道:“你不要误会,我是正巧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办。”
  “是,请柳大人吩咐。”
  “咳……”柳望舒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将一个册子撂在案几上,道:“这是宫中失踪的宫女名录,你看看。”
  “失踪?”夏黎迷惑。
  一谈起正经事,柳望舒的面容冷若冰霜,一个字儿的废话也不说,言简意赅的道:“表面上看,这些失踪的宫女,许多都是逃宫之人……”
  大梁宫对宫人的待遇其实不错,但宫廷是个大染缸,不缺乏势力之徒,宫人之间也会拉帮结伙、结党营私,小团体多了,自然会产生排挤和虐待。许多被排挤的宫人实在忍耐下去,便会选择逃宫。
  夏黎翻了翻书录,逃宫的宫女居多,除了记录宫女的姓名年龄体征特貌之外,还记录了相熟之人的供词,有的宫女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有的宫女则是受不住打压,总之理由千奇百怪,各有各的不同。
  夏黎眯了眯眼睛,已然抓住了重点:“柳大人说表面上,那必然还有隐情?”
  柳望舒多看了夏黎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夏黎变聪敏了,隐隐约约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但具体柳望舒又说不上来。
  “的确,”柳望舒道:“表面上看着很正常,但我总结了一下逃宫之人的数量,只有宫女的数量,几乎是定数,不只是每个月,每年都存在定数。”
  哗啦哗啦——夏黎立刻翻了翻书录,果然如此,从几年前开始,宫女逃宫的数量便是定数,一个月起码有一个逃宫之人,但凡这个月没有,下个月一定会补上来,一年的总量上下浮动不到三个。
  柳望舒正色道:“我怀疑这些宫女不是主动逃宫,而是失踪。宫内之事,无论繁杂细末,都隶属于我们绣衣司来管理,你既然到了绣衣司,便要为司中效力,这件事交给你来纠察。”
  柳望舒故意放下狠话:“做得好便留下来,做不好趁早离开,我绣衣司不养闲人。”
  夏黎并不觉得柳望舒如何刻薄,柳司使虽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若是真的冷心之人,绝不会在香橼楼出手帮忙。
  夏黎应声道:“请柳大人放心,黎既然入了绣衣司,便会尽心尽力办事。”
  柳望舒没有多话,转身大步离开。
  夏黎掩上房门,仔细看了看失踪宫女的名录,回想了一下原书的情节,好似不记得这一段剧情。
  于是夏黎从怀中拿出《绮襦风月》的原稿,准备翻看一番,或许能找到眉目也说不定。
  【第一卷第十章】
  第九章完结之后,第十章一直都没有文字,空白一片。随着夏黎翻开书稿,第十章突然展现出墨色的文字。
  【……夏黎隐约觉得,宫女逃宫的事情,与素舞馆脱不开关系。】
  夏黎:“……?”
  素舞馆是何处?夏黎初来乍到,一直都在大梁宫中活动,鲜少上街闲逛,除了那次被夏国公带去香橼楼,并不知素舞馆是什么地方。
  夏黎揉了揉额角,这金手指当真是——粗壮!
  夏黎下午还有执勤,今日巡逻由柳望舒带队,不比那日夏黎带队的轻松随和,所有绣衣卫们都如临大敌,一丝不苟。
  天色开始昏黄,日头马上便要落下,好不容易下了执,众人狠狠松了一口气,三五成群的往绣衣司归去。
  大老远便看到另外一群人,也是刚刚下执的模样,不同的是,那些人穿的是金色的介胄铠甲,与绣衣司的绛紫色绣衣完全不一样——正是金吾卫。
  几个金吾卫嘻嘻哈哈的笑道:“大将军明儿个休沐,不如趁今日,咱们去素舞馆给大将军接风洗尘?自从大将军来了咱们金吾卫,还未给大将军敬酒呢!”
  素舞馆?
  夏黎的眼眸明亮起来,堪堪才在原稿中看到了这个名字,没想到那么巧,金吾卫要去素舞馆燕饮。
  金吾卫大将军梁玷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严肃又老实,竟然一口应下,道:“饮酒?自然是少不得我的,那今日便去素舞馆。”
  柳望舒听到金吾卫的说话声,脸色相当难看,意义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夏黎有些纳闷,柳望舒的态度甚是奇怪,他平日里冷冰冰,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模样,更不要说是冷笑了。
  绣衣卫大刘凑过来一些,低声与夏黎八卦:“夏副使你有所不知,其实……”
  他的声音更低了,似乎是怕被柳望舒听到,做贼一样继续道:“其实在大将军还是车骑大将军的时候,咱们柳大人最为仰慕的,便是梁玷大将军了!那可是咱们柳大人一直追随的榜样!”
  梁玷十二岁上战场,无论是兵法还是实战,天生的将才,无往不利战无不胜,令大梁西面的戎人,北面的狄人,东面的夷人,南面的蛮人闻风丧胆,不敢来犯。
  别说柳望舒了,梁玷是多少上京小将心目中的天神,无可替代的战神。
  可惜……
  可惜梁玷受了伤,从战场上退了下来,成了跛足的残废。回京的梁玷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很长一段时日饮酒作乐,以至于荒废了武艺,一夜之间从云端堕落入泥沼。
  “啧啧,”大刘摇头感叹:“可如今夏副使你看看,大将军除了饮酒,什么旁的正经事儿也不干,只要一下执,必定在上京各个酒馆醉生梦死,那一手的好刀法从今往后要绝迹喽!咱们柳大人能不恨么?”
  夏黎挑了挑眉,跛足?残废?一蹶不振?旁人信了梁玷的邪,夏黎可不信。
  夏黎是看过《绮襦风月》原稿的,梁玷压根儿没有残废,一切不过都是装的,他知道自己功高震主,而梁琛又是个弑兄杀父上位的主儿,所以故意装瘸,故意酗酒,故意荒废武艺,来了一出明哲保身的戏码。
  金吾卫也看到了绣衣卫,故意冲他们招手,挑衅般的朗声道:“哎——绣衣卫的兄弟们,要不要一起去素舞馆欢愉欢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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