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残暴的先皇觉得有趣,便答允了宠妃的要求,找来几个孩子放入猎场之中。
  【那几个孩童之中,便包括——梁琛。】
  【小小的梁琛,分明是个皇子,却犹如乞丐一般,犹如畜生一般,没命的奔跑在冬日的猎场之中。】
  【“哈哈哈哈——跑啊!快点跑!”】
  【“陛下~你看那小畜生,跑得好快呀!陛下,您射他的腿,射他的腿!”】
  【就在一片肆无忌惮的嬉笑声中,一个年老色衰的宫女不顾一切冲入了猎场。】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是梁琛的母亲,她不顾箭矢冲入猎场,跪倒在先皇面前求情,恳求先皇放了梁琛,再怎么说,梁琛也是先皇的血脉啊。
  可是……
  【先皇的心窍好似冷硬的磐石,他有那么多儿子,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梁琛。】
  梁琛的小腿被擦伤,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他跑不动了,已经到了极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地上,小小的手指愤恨的抓住泥土,他虽痛恨,却还是不得不迎来注定的死亡。
  四周是哄笑声,打趣声,起哄声。
  先皇举起劲弓,毫无怜惜的瞄准了自己的儿子,只为了博得宠妃的一笑。
  【铮——】
  【冷箭离弦。】
  【鲜血泼墨。】
  【在这关键的一霎,宫女不顾一切的冲向梁琛,将小小的梁琛护在身后。】
  从此梁琛没有了母亲,更加没有父亲。
  在梁琛掌握大权的那一天,梁琛将他的兄弟们聚集在当年的猎场中,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个腊月十五,鲜血在一起盛放……
  “原来如此……”夏黎喃喃自语,怪不得梁琛的反应这么大。
  夏黎本以为梁琛只是缺爱,加之暴君的形象根深蒂固,所以没有人敢贸然关心梁琛,只要他能表现出对梁琛的关心,便可以打动梁琛。
  令夏黎没想到的是,除了关心之外,夏黎还误打误撞的,让梁琛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因而梁琛才会如此一反常态,即便已然发觉了夏黎的身份,却一句话也没有探究……
  “原来……”夏黎摇摇头:“暴君的黑化也是有原因的。”
  “夏副使!夏副使!”
  是大刘的声音。
  砰砰砰,紧跟着是拍门的声音。
  夏黎起身走过去,拉开大门。
  “夏副使!”大刘来得匆忙,道:“您没事罢?昨夜混乱,夏副使受伤可严重?”
  夏黎一笑:“无妨,黎没什么事。”
  大刘傻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柳大人可担心坏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打听夏副使你怎么样了。这不是嘛,因着柳大人问的太多,卑职就过来问问了。”
  夏黎道:“替黎多谢柳大人的关心。”
  “嘿嘿!”大刘点头道:“没问题!夏副使您养伤罢,卑职回去复命,还要去一趟圄犴,夏副使可不知,那个姓郑的阉人,嘴巴硬得紧,现在还一句话也不肯吐露呢!”
  “郑惜卿还没有招供?”夏黎皱眉。
  大刘叹气:“可不是嘛,那个姓郑的,又臭又硬,就好似茅房的石头!他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
  夏黎若有所思:“黎亲自去审一审。”
  夏黎进入绣衣司的圄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绣衣司可不是吃素的,郑惜卿关进来免得不受一些皮肉之苦,更何况这是陛下先前特意吩咐好好招待之人,绣衣卫更是不敢怠慢。
  郑惜卿被五花大绑捆在刑架上,满脸是血,烂泥一般垂着头。
  大刘咋舌:“夏副使您有所不知,这个阉人突然生出了一些骨气,无论如何用刑,他就是不开口,不肯将素舞馆背后之人吐露出来。”
  绣衣司的人不知晓,其实素舞馆背后之人正是夏国公和皇后,但夏黎知道的清清楚楚。
  夏黎轻笑一声:“郑郎君哪里是突然生出了硬骨气?而是因为,他只要不开口,那个背后之人权势滔天,一定会将他救出去……对不对,郑郎君?”
  郑惜卿突然动了一下,他没有昏迷过去,挣扎着抬起头来:“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为难我,我背后之人,不是你们……你们绣衣司可以……可以拿捏的!把我惹急了,没有你们好果……啊呀——”
  好果子三个字还未出口,郑惜卿突然惨叫一声,脸颊重重偏向一旁。
  夏黎并未废话,摘下腰间紫金剑,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他是聪明的,仔细手疼,因此合着剑鞘,用紫金剑抽过去,如此一来又响亮,又脆声,还不会受累。
  “啊!啊……你……”郑惜卿疼得吱哇乱叫,脸上登时一片血痕,愤怒的语无伦次。
  “你什么?”夏黎挑眉:“你以为不说,我便不知是谁?”
  郑惜卿双眸紧缩,偏开头不敢与夏黎对视:“既然你知晓是谁,便合该立时放了我!别给自己惹麻烦!!惹毛了我,没有你们什么好果子!”
  夏黎挑眉:“好大的口气。”
  夏黎摆摆手:“刘校尉。”
  “是,卑职在!”
  “这阉人不太清醒,”夏黎纤细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把他吊起来,头下脚上,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大刘哈哈一笑:“是!”
  郑惜卿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夏黎闲庭信步的离开圄犴,其实他并不需要郑惜卿招供,郑惜卿愿不愿意说一点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绮襦风月》里的买股攻之一,只要在话本上完形填空,夏黎想让他说什么,他便会说什么。
  “夏黎!!夏黎——”
  斜地里一道人影冲出来,一把揪住夏黎的衣袍。
  那人形色匆匆,赤红着眼睛,甚至鬓发微微散乱,看得出来有多急切——是皇后夏娡。
  夏娡身边没有跟着宫人,连个侍奉的宫女也不见,就她一个人,死死拉住夏黎的衣袖不防,神经紧绷,且神经兮兮。
  “夏黎!!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夏黎平静的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一上来便如此质问。”
  “你疯了?!”夏娡的表情诡异,又激动,又怕被人发现,嗓音尖锐却沙哑,左顾右盼之后道:“夏黎你是疯子!你非要拉着夏国公府下地狱不成?!夏国公府的大船沉了,我看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夏黎不怒反笑:“皇后说笑了,可夏国公府的大船没有沉,便有黎的好处么?黎还不是被你们当做踏脚石、敲门砖,有用的时候随便使唤,没用的时候随手丢弃,难道不是么?”
  “夏、夏黎……”皇后似乎改变了策略:“我的好阿弟,你……你不能如此狠心,你分明知晓……分明知晓郑惜卿他……”
  “他什么?”夏黎幽幽的道:“郑惜卿的后台,是夏国公府,对么?素舞馆买卖人口,淫#秽敛财,甚至用血液炼丹的行径,都是夏国公府授意的,对么?”
  “你……你……”皇后颤抖的睁大眼睛,眼眸却在急速收缩:“你都知晓?你都知晓你还……你果然是想要我和阿耶死在面前才甘心,对不对?!”
  夏黎撇开她的手:“犯下这样的禽兽行径,皇后却把自己摘得好像受害者一样可怜,也是能个儿,黎佩服。”
  “夏黎!!!”皇后夏娡被他激怒了,眼睛好像吃了死人肉一般通红,浑身颤抖的道:“夏国公府若是完了!我必定拉着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夏娡说着突然扑上来,揪住夏黎的衣襟厮打,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形象,嘶声力竭的大叫:“你不让我活,咱们就一起死!!一起死——!”
  *
  “陛下!”
  内官急匆匆跑进紫宸宫:“陛下,大事不好了!”
  梁琛正在批看文书,满不在意的道:“又是哪个朝臣来参本了?”
  “不不不,”内官摇手道:“是……是皇后娘娘。”
  梁琛目光一动,夏娡?
  内官急切的道:“不知因为何事,夏副使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动了胎气,现在……现在情况危急啊陛下!”
  嘭!
  梁琛拍案而起,陡然扔下手中的文书,绕过案几,大步离开紫宸宫。
  皇后夏娡突然癫狂,揪住夏黎的衣衫,用尖锐的指甲发疯的抓挠。
  夏黎抬手挡住自己,“嘶……”一阵痛呼,手背还是被皇后夏娡长长的指甲抓伤,虽然伤口不深,但见了血,血迹顺着白皙的皮肤流淌而下,十足刺目。
  “夏黎!”皇后瞪着眼睛,迸发出算计的光芒:“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怀着龙种呢!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龙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绝对不会饶了你!!!”
  踏踏踏——
  是跫音,有人匆忙向这边走来。
  皇后夏娡眼神明显变了,从尖锐刻薄变得无辜柔弱,突然一把推开夏黎,一下子坐到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肚子,哭喊道:“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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