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黎:“……”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夏黎稍微后撤一些,与梁琛保持距离,干笑道:“臣昨日失态,还请陛下责罚。”
  “有何可责罚的?”梁琛道:“夏卿昨日抱恙,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寡人难不成是个刻薄之人,非要揪着这事儿责罚与你?再者……”
  梁琛笑起来:“夏卿唤父亲的模样,十足的可怜儿,当真令寡人心疼。”
  夏黎:“……”
  “好了。”梁琛终于收起了逗弄的语气,道:“寡人不与你玩笑,你今日便好生留在紫宸宫养伤,什么事情也不要管,把身子养好一些。”
  梁琛似乎想到夏黎会拒绝,补充道:“你便在紫宸宫的东室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寡人说便是。”
  东室?夏黎轻轻松了一口气。
  紫宸宫宽阔,里面有很多屋舍隔间。其中太室乃是整个紫宸宫最尊贵的屋舍,便是天子燕歇的地方,除了太室之外,还有东室、西室、书房、茶室等等。
  东室虽在紫宸宫中,但距离太室比较远,这让夏黎松了口气,好似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梁琛轻笑:“先去歇息罢,寡人让御膳房做些滋补的吃食,一会子叫宫人给你送过去。”
  “谢陛下。”夏黎不再拒绝。
  夏黎退出太室,被内官引着进入紫宸宫的东室,东室虽然没有太室宏伟,但同样奢华。
  刚一入内,宫人便端来了滋补的汤羹:“夏副使,晚膳还要稍等一会子,陛下吩咐了,先请夏副用雉羹暖胃。”
  又有宫人捧进来两床锦被,锦被花纹秀美繁杂,十足厚实。
  “陛下说,夏副使堪堪受了伤,最怕受凉,这些锦被又轻又暖,请夏副使夜晚盖上,免得夜露寒冷。”
  宫人们一趟一趟的进来添置东西,都是梁琛赏赐之物,偌大的太室险些被堆满。
  等宫人们都退出去,夏黎终于舒出一口气,趁着左右无人,将怀中的《绮襦风月》原稿拿出来。
  【梁琛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托着夏黎的手心,为他上药,如视珍宝。在那一刻,梁琛的眼中,天地都失去了颜色,仿佛只容得下夏黎一个人……】
  夏黎咋舌,看来传说中的暴君果然十分缺爱,这应该算是成功打动了暴君?
  哗啦哗啦——
  夏黎继续往下翻页。
  【“夏黎!!夏黎——这个贱种!他竟给我难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与我难堪!”夏娡揪着夏国公的袖袍,嘶声力竭的哭咽。】
  夏黎挑眉,在他被梁琛带走之后,看来皇后夏娡去找了夏国公。
  皇后装作动了胎气,本想让梁琛关心于她,但哪里知道,梁琛到了跟前,连看她都不看一眼,竟然小心翼翼的抱着夏黎走了。
  这对于夏娡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梁琛和夏黎离开之后,夏娡也不装了,她在装作动了胎气给谁看?当即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愤恨狰狞的去寻夏国公。
  “阿耶!!那个夏黎,太过分了!!他竟当众给我难堪!也不知给陛下灌了什么迷幻汤,陛下他……陛下他……”
  夏国公安抚道:“毕竟夏黎才堪堪为天子挡了一刀,天子宠信他,也是常有的事儿。”
  “阿耶!”夏娡激动的道:“如今郑惜卿已经被抓了!!还是夏黎亲手抓的,咱们所有的把柄,可都在郑惜卿的手中……眼下可怎么办!怎么办!一旦郑惜卿吐口,咱们夏国公府可就……可就……”
  “别着急、别着急……”夏国公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整个人已经开始颤抖,看得出来他才是最着急的,道:“女儿,绝不能让郑惜卿开口,如果郑惜卿不开口,一切的错都是他素舞馆,与咱们夏国公府没有干系,但若是他开口……咱们夏家百年的基业,便要毁在你我手中了!”
  夏国公的脸色开始扭曲,喃喃的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了郑惜卿,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咱们夏家!”
  皇后夏娡的脸色也跟着阴狠起来:“阿耶说的无错,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咱们,可惜了那些美容养颜的丹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皇后夏娡与夏国公打定主意,夜长梦多,便在今夜动手,买通死士,绝不能让郑惜卿活过今晚……】
  夏黎摇头嗤笑:“狗咬狗。”
  郑惜卿不是什么好人,夏黎根本不想救他,但偏偏郑惜卿手中握着夏国公和皇后的把柄。
  原稿中,关于郑惜卿被刺杀的内容,已经在慢慢展开,白纸黑字十足字清晰,夏黎继续往下阅读,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刺客银光晃晃的大刀举起,“嗤——”一声,狠狠插入郑惜卿的心窍,郑惜卿连呼救大叫都未来得及出口,咕咚一声倒在血泊之中,他______。】
  夏黎提笔,蘸饱了墨汁,开始完形填空,一面写一面人忍不住笑起来。
  夏黎填写完成,将原稿的墨迹吹干,以免蹭花,将原稿仔细的贴身收起来,美美的用了晚膳,倒在榻上,舒舒服服的睡去。
  夜色高悬,已经是后半夜。
  “陛下——陛下……”内官一打叠叫嚷着,慌张跑进来。
  梁琛还未入睡,今日的文书太多,还差着几本才批看完毕。
  梁琛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大惊小怪的内官,呵斥道:“叫嚷什么?若是惊醒了夏副使,寡人便拔了你的舌头。”
  内官吓得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发一声。
  梁琛冷声道:“什么事?”
  内官这才战战兢兢的道:“回禀陛下,绣衣司……绣衣司的圄犴混入了刺客。”
  啪!梁琛将朱笔敲在案上,冷笑道:“刺客?”
  内官回答:“刺客、刺客……行刺了人犯郑惜卿!”
  梁琛的眼睛眯起来,眼神深邃阴沉。
  内官是来报信的,绣衣使柳望舒还等候在外面。
  柳望舒走进来,并没有立刻回禀,而是稍微顿了下,梁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挥退了左右的内官,整个太室之中只留下柳望舒。
  梁琛道:“说罢。”
  柳望舒拱手道:“回禀陛下,人犯郑惜卿被刺确有其事,只不过……郑惜卿没有死。”
  “哦?”梁琛挑眉:“姓郑的阉人竟如此命大?”
  柳望舒恭敬回答:“刺客心狠手辣,一刀插在人犯的心窍之上,本该是一刀毙命。但那郑惜卿与常人不同,心窍恰好生在了右面,因而逃过一劫。”
  【郑惜卿倒在血泊之中,他______。】
  他——的心窍长在对侧。
  什么恰好,饶是柳望舒聪敏,梁琛见过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二人也决计不会想到,其实郑惜卿能死里逃生,全都是夏黎的杰作。
  梁琛摆摆手道:“寡人知晓了,封锁消息,不要将人犯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柳望舒拱手道:“臣敬诺。”
  梁琛又道:“轻一些,时辰晚了,不要打扰了夏卿燕歇。”
  柳望舒的面色一僵,垂着头没有说话。
  梁琛挑眉:“还有旁的事情?”
  柳望舒僵硬的道:“回禀陛下,没有了。”
  “退下罢。”
  柳望舒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有开口:“是,臣告退。”
  绣衣司混入刺客,圄犴中满地鲜血,不管是绣衣卫还是金吾卫,全都忙着抓刺客,整个大梁宫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唯独……
  唯独夏黎睡得安稳。
  紫宸宫东室的软榻,虽比不得龙榻宽阔,比不得龙榻柔软,但已是极尽奢华,加之梁琛为他添置的软枕与锦被,便更是又香又软。
  夏黎昨日高烧,身子骨本就虚弱,今日一沾头枕立刻陷入了梦乡,外面卫兵带队搜人那么大的动静,夏黎只是稍微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闷上,嘟囔了一声,又陷入了梦乡。
  踏踏踏……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梁琛听完柳望舒的禀报,放轻了脚步走入东室,一眼便看到蒙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夏黎。
  梁琛低声吩咐:“去告诉外面,搜查的小声一些。”
  内官连忙点头,趋步前去通传,很快,搜查的声音瞬间变轻,夜色又恢复了宁静。
  梁琛来到榻边,低头看着闷头睡觉的夏黎,忍不住轻笑一声,似乎是怕他憋坏了,将夏黎头上的被子轻轻拽下来,为他整理舒服,仔细的盖在身上。
  梁琛见他鬓发被蹭的微微凌乱,伸手为他整理鬓发,将骚扰夏黎好眠的黑发拨开,又怕他压了自己的头发会疼,梳理整齐,铺在头枕之上。
  “唔……”夏黎没有醒过来,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还翻了个身。
  梁琛深深的看着夏黎的睡颜,唇边化开一抹无奈的笑意:“夏黎啊夏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今日是朝议,官员们早早到班,三五成群的簇拥在一起,私底下谈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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