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司渊并不如他的名字般沉如深渊,反而他很爱笑,总做一些别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来哄自己开心。
他的胆子大脸皮也厚,听到有人鬼哭狼嚎的第二天,就备好自认为非常珍贵的礼物去拜访并不相熟的邻居。
萧妈妈开的门,她是一个性子很软和的omega,对于小小的幼崽,总是和颜悦色,至于她的邻居,她了解不得并不多,因为她是那么地深居简出,也从不打听旁的事,只专注地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见到司渊,萧妈妈因缺少睡眠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来,“小司渊,你有什么事吗?”
“阿姨好,我听别人说,你生宝宝了,我是来看宝宝的。”司渊咧开嘴笑,样子很傻。
“哦!这样啊……那快进来了……不过,他现在正睡着呢!”萧妈妈笑着引司渊进了屋子,大厅沙发上坐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
司渊认得他们,大的叫萧焕,是个男孩,今年六岁,小的是个女孩,叫潇笙,今年才一岁多。
司渊把自己的礼物交给萧妈妈,然后被引到了楼上,见到了还不满三个月的萧白榆,小小的一只,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面颊酡红,小嘴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好可爱!
司渊扒在床栏旁,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就像看云看星星那样,一看就是大半天,大把的时间从眼中溜走。
一转眼的功夫,萧白榆小朋友磕磕碰碰地长到了三岁,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小小一方,觉得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迈着小短腿从自己家溜到司渊的家。
但这不算什么,司渊家的诱惑力是相当大的,那里是没有任何拘束的,他可以像个野孩子似的满院子跑,在司哥哥精心打理的草地上打滚,就算弄脏了衣服,司哥哥也会把他洗得白白净净再送回家。
司渊种了一颗樱桃树,期望着它可以结出大颗大颗的红樱桃供萧白榆享用。
但直到它变成一颗大树,开出满树的花,结出青涩的果子,也没挨到成熟,便淋了满地。
萧白榆为此见一次就抹一次眼泪,司渊心疼地想找斧子砍了樱桃树,结果被萧白榆狠狠瞪了一眼,吃了白眼的司渊到底是没想明白萧白榆为什么瞪他,但他一向心大,并没有纠结太久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樱桃树逐渐枝繁叶茂,夏日里能遮住好大一团阴影,萧白榆总爱将脑袋枕在司渊的肚子上听他讲故事,透过树的枝桠,他看见零零碎碎的蓝,风过树梢,那蓝似乎在晃动。
听完故事,萧白榆漫不经心地发问,“司哥哥,你说小学是什么样的呢?而且林怀远好烦哦!我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班了!”
“不要太担心,等暑假过了,你不就成了小学生……唔……至于林怀远,其实还好啦!虽然爱逗你玩,但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司渊揉揉他毛茸茸的发,瞧见远处的云,才惊觉很久都没有看云看月亮了。
第63章 我不要变成一颗灰扑扑的小星星,你会看不见……
司渊似是想到什么, 担扰地问,“萧阿姨怎么样了?”他有所耳闻,萧阿姨这一胎怀相并不好, 一身病气的她一直困顿于医院。
六岁的萧白瑜太过懵懂, 再加之萧妈妈有心不让他知晓, 所以他领悟不到司渊的忧心, 只是充满憧憬地说, “妈妈说,我马上会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他(她)一定会非常可爱, 我一定会当个好哥哥的。”
“嗯, 小白鱼一定是个好哥哥。”司渊笑嘻嘻地揉捏着他的脸, 逗弄似地说, “你像个小猪猪。”
萧白榆不赞同地瞪他,从他怀里爬起来,挣扎着要捏司渊的脸, 满院子里都是他脆生生的笑声。
然而, 很多事情又是那么猝不及防地发生, 萧白榆将将见识了小学生活没多久, 萧妈妈生下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后,便难复春华, 油尽灯枯。
失去了这样一个柔若春雨的人,萧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沉之中,而那个先天性不足的女婴病得连病房都出不了。
萧印在经历过丧妻之痛后,抽空去瞧了一眼,她太弱了,令萧印不得不怀疑她是否能活下来, 不知是出于哪种情绪,他离开地很快,临走前叮嘱护士照顾好她。
萧焕十二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尽管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疼,但他必须要坚强起来,好好地照顾弟弟妹妹。
七岁的萧笙哭得最凶,钻牛角尖似的问最亲近的哥哥,为什么要生这个妹妹,如果不要妹妹的话,妈妈是不是就不用离开她,一向不善于表达的萧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只干巴巴地说,“妹妹也是无辜的。”
尽管他有相同的想法,但他绝对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已经懂了一些事,然而他又没有完全懂。
他心里那么幼稚地想,但被世事浸染了一点的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怀孕的妈妈很辛苦,然而妹妹也是无辜的,可又不能真的做到一点坏情绪都没有,这时候,选择隐藏便是无可厚非的。
萧白榆猝不及防地被告知妈妈离开了,伤心地哭了好几天,接着便反反复复地开始生病,萧焕忙看照顾萧笙,还要去探望无人问津的妹妹,已然自顾不暇,只好将他托付给司渊照顾。
夜色是灰蒙蒙的沉寂,裹杂着丝丝夏的燥热。
萧白榆发着烧,睡梦的呢喃中都在喊着要妈妈,司渊轻声安抚着他的不安,等他沉睡后,推开了窗子,没来由地想去看看外面的星和月。
可却是那么地不巧,乌云沉沉地挡住了月和星光。
他不知不觉中便趴在桌前沉睡过去,被萧白榆虚弱嘶哑的声音叫醒之时,心里一慌,惊出了满身冷汗,但他马上又放松下来,脸上挂起笑,“你啊你……差点吓死我。”走到床边,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那么烫了,暗暗地松了口气。
“司哥哥,窗外好多好多星星哦!你带我去看好不好?”萧白榆气若游丝,声音是那么地小。
司渊下意识看向窗的方向,不知何时云竟散了,满天都密密匝匝地坠着一闪一闪的星子,这么多又这样亮,整片天都好似套上了清澄的滤镜。
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星空,可为着萧白榆的身子着想,司渊犹豫不决,最终只说,“在这儿看也很好,窗那边风大,着凉就不好了。”
“哥哥说,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要去看看,她变成了哪一颗?”萧白榆倔强地坐起来,一幅强硬的态度。
司渊总是拒绝不了他,捏捏他消瘦了几分的脸颊,用毯子裹好才舍得放到窗边的椅子上,半路又回去取了帽子给他戴上。
萧白榆大大的黑眼睛在天上搜寻着他的妈妈,嘀咕道:“妈妈一定是最温柔的一颗。”
司渊半拢住他的肩,“周身一定散发着柔和的光。”他补充说。
萧白榆重重点头,却不自觉地说,“妈妈说,我出生那天是个很美丽的夜晚,星星特别多,所以她给我取名白榆,是星星的意思,可我这颗星星,却找不到同样是星星的妈妈。”
司渊太过了解他,安慰地说:“找不到,那就不找了,满天星河,总有一颗会注视着你。”
“不是的,司哥哥,我看了一圈,都发现没有一颗像妈妈,我太笨了,连妈妈都找不到。”萧白榆这几日总是那样爱哭,一边说着,圆滚滚的泪又落下来,砸在司渊的手背,湿润的温度令司渊心里梗塞般地发疼。
司渊并不想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抽出纸擦掉他的眼泪,哄着他,“星星那么多,很多人都找不到的,就算有人找得到,那也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告诉了他们,阿姨走得急,忘记告诉你她是哪一颗星星了。”
萧白榆抽抽噎噎地问,泪眼朦胧地问他,“真、真的吗?”
“那当然,小白鱼,你看到那颗最大最亮的了吗?”司渊手指了一颗格外闪耀的星星,骄傲地说,“那颗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萧白榆盯着那颗星,呆呆地问,“那、那你呢?”
“……唔,它旁边不是紧挨着一颗嘛,那颗就是我。”司渊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我们说好永远在一块儿的,就算变成星星了也要呆在一块儿。
“它好小哦,还不闪亮,司哥哥,要不你变成最亮的那颗吧!”
司渊被他吸着小鼻子还在挑刺的模样逗乐了,挠挠他的下巴,“那你愿意变成最小最不亮的嘛?”
萧白榆皱着眉诚实地摇摇头,“我不要变成一颗灰扑扑的小星星,你会看不见我的。”
“那就说好了,你是最大最亮的一颗,我是你旁边最小最不亮的一颗,旁人一瞧见最大最亮的你,都不用移眼,肯定也能瞧见最小最不亮的我,因为我们靠得是如此的近。这样我也算是沾到你的光呀!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厉害?”
萧白榆眼睛一亮,反射着晶亮的光,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
觉得自己以后会很厉害的萧白榆拍着胸口保证,“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