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思量低头,目光落在床头的钱夹上,翻开一看,里面少了一张卡。
  “他拿走了我的钱。”
  梁申险些被呛住,猛咳几声:“……你玩什么纯爱呢?人家愿意跟你睡觉,图的不就是你的钱吗?”
  解思量手指按着栏杆,淡淡道:“不是钱的问题。”
  梁申顿住。
  “是卡的问题,这张卡我刚回国,还没激活国内支付功能,昨晚拿走的人,根本用不了。”
  梁申被他这句绕得一愣,刚要问,那边酒吧后门被人推开,一个侍应生抱着工作服走了进来。
  梁申抬头,瞧清楚来人,眼神骤变。
  他按住手机,招手叫那侍应生过来,八卦兮兮地问:“这么晚才来?昨晚跟解大少相处得如何?”
  侍应生莫名心虚,结结巴巴地回道:“挺……挺好的啊。”
  梁申打量着他,啧了一声:“不错啊,被折腾一整晚,还能跟没事人似的。”
  一整晚?
  侍应生头皮发麻,想起昨晚救他于水火的检寒之,一股后悔涌上心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梁申一愣:“你这是什么反应?”
  侍应生眼皮狂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老板,昨晚送解大少回酒店的,不是我啊!”
  梁申眼神微动,手机差点没握住:“……你说什么?那是谁送的?”
  侍应生紧张得不行,结结巴巴道:“是检检检检检……”
  姓检的。
  完了。
  “啪嗒。”
  梁申的手机砸在吧台上,电话里,解思量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
  不待解思量反应,他手机忽然一震,进来一条新消息。
  短信提醒:
  ——【您的卡片消费记录:xx医院尝试支付失败】
  “梁申,”解思量盯着短信,对手机那头缓缓开口,“……有人动了我那张卡。”
  -
  结账失败。
  检寒之盯着屏幕上的支付失败提示,眉头轻轻一蹙。
  他本以为有了这张卡,至少能支撑一部分医药费,结果这卡居然有问题,一旦被人动用,就会立马冻结。
  他舔了舔上颚,伸手在裤兜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从解思量那里顺来的香烟,点燃了一支,靠在医院走廊无人的墙角,默默抽完,总算回过神来——
  他这是被人白嫖了啊。
  烟雾从他指间散去,他微微垂眼,看着指间夹着的银行卡,手指略微用力。
  “咔——”
  银行卡被掰断,他手腕一抖,将它甩进了垃圾桶,起身离开。
  病房里,原主外婆正在睡觉。
  检寒之从床头拿了只苹果,靠在椅子上,一手翻转着小刀,一手削皮。
  刀刃翻飞,苹果皮一圈圈落下,缠成细长的一段,晃晃悠悠挂在指尖。
  门外隐约传来病人家属的窃窃私语。
  “9号病床这老太太年轻时一定很漂亮。”
  “可不是,她女儿也漂亮,护士上次进去换药,还见她拿着女儿的照片,说那长得像明星一样。可惜,命不好。”
  “怎么回事?”
  “她女儿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家里反对没用,结果结后,男人借了她父母的钱创业,后来发达了,直接甩了她,转头娶了个富家千金。她女儿受不了打击,精神出问题,被关在家里,最后偷偷跑出去,出车祸死了,就留下了一个孩子,让这老太太带大。”
  “啧,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这老太太自己也没享过什么福,现在又得了癌症……”
  话语渐行渐远,检寒之手下一滑,苹果皮断了。
  他垂眼看了一会儿,弯腰将断掉的果皮捡起,随手扔进垃圾桶。
  等他直起身,却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原主的外婆不知何时醒了,眼圈微红,盯着他,声音沙哑:“小寒,你这些天……去哪了?”
  检寒之的指尖微微收紧,他从小就是孤儿,从未体验过“家人”这个概念,更不用说被人惦记着、担心着。
  他顿了顿,动作生硬地为老人掖了掖被角:“……我没事。”
  老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突然皱起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事了?”
  检寒之一愣,抬头看向老人,只觉她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洞穿,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这目光宛如一把剑悬在他头顶,让他的胸口仿佛被万蚁噬心。
  他过于大意了,他瞒得过别人,却很难瞒过将原主从小养大的老人。
  检寒之霍然起身,避开她的视线:“你先养病,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然后,像是逃一样,转身走出了病房。
  外面乌云成阵,一声闷雷砸下来,路上人群望一望天,纷纷加快了步伐。
  检寒之从医院顺手拿了些镇静药,回到顶楼时,豆大的雨点正砸在防水布搭建的小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随手将药袋扔在桌上,抬眼扫过天台。
  狂暴的雨水冲刷着天台上的花草,原主种下的那些盆栽有的已经倾倒,泥水四溅。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一朵淡黄色的太阳花上。
  检寒之眯了眯眼,从屋里翻出一把伞,替那朵小太阳花遮上。
  等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回屋,打开冰箱——不出他所料,冰箱里除了几瓶酒,别的什么都没有。
  【狂攻守则第三条,禁止在冰箱里存放酒水之外的任何东西。】
  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语气一本正经。
  检寒之深吸一口气,心骂有病,把那几瓶酒全拿了出来,随手调了一杯。
  系统闲着无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调酒。”
  “以前满世界到处出任务,多一点技能傍身,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调酒就是那时候学的。”检寒之摇完最后一滴酒液,推开后屋窗户,雨丝混着风一齐飘进来。
  他将酒杯搁在窗台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细烟,从楼顶侧身往下望。
  楼下开来一辆小轿车,男主人从驾驶座下来,冒着大雨跑到后备箱拿出一把大伞,又赶忙跑到副驾,拉开车门,护着自己的妻儿下车。
  一家三口在雨中匆忙奔跑,检寒之目送他们钻进楼道,他夹着烟猛吸一口,淡淡的烟雾熏迷了眼睛。
  他翻开手边的一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一串人名,都是过去欺负过原主的人。
  检寒之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将烟头杵在纸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一个个来,谁也别想逃。”
  -
  解思量冒着大雨,驱车驶回私人庄园。
  他推开车门,黑色风衣在狂风中翻动,雨水顺着衣角滴落,砸在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庄园内静得可怕,只有门厅的壁灯投下一片昏黄。管家和佣人看见他进门,纷纷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解思量没理会任何人,径直走上二楼,推开卧室门,反手锁上。他停在书架的一角,按住其中一本书,轻轻往下掰。
  沉重的书架缓缓滑开,露出墙后一扇通往地下室的小门。
  他摘下风衣,换上白大褂,单手取下挂钩上的手套,推门走入黑暗。
  地下室温度不高,墙壁刷着惨白的涂层,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操作台,旁边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
  解思量打开手机,相册里定格着一张照片。
  酒吧的灯光下,调酒师低头倒酒,白色的衬衣服帖地包裹住腰身,微微弯腰时,眼尾的那道淡红色伤痕若隐若现。
  他放下手机,转身走向角落,取出一团泥,放在操作台上开始捏泥。
  从眉骨、鼻梁,到略显锋利的下颌……
  他捏得极快,像是不需要思考,手指下意识地跟随着记忆。
  直到泥塑渐渐成型,他才猛然回神。
  ——泥塑的模样,竟与检寒之有六七分相似。
  解思量盯着泥塑,轻轻捧着它的面颊,让它依偎在自己掌心。他忽然动作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将泥塑举起来,毫不怜惜地摔在地上,碾碎。
  解思量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俯视满地狼藉,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离开地下室,回到卧室。
  解思量拨通电话,秘书恭敬的声音响起:“解总?”
  “帮我查一个叫检寒之的人。”
  第5章 窥视
  “解总,这套房子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装修完毕,请您验收。”中介推开一套新房,笑容满面地迎接解思量进门。
  解思量淡淡扫了他一眼,站在门口没有动作。
  中介刚想说什么,却见解思量身后走出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男人,他熟练地套上手套、鞋套,微笑着向中介点头:“这种小事,就不需要解总亲自做了,交给我来处理。”
  中介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打了下嘴巴,说:“那就辛苦您了,何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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