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他肯为自己花心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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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寒之慢吞吞喝完一大瓶依云,这才注意到解思量身上的装束,他一愣:“要出去跑步?”
解思量轻咳一声,冷冷道:“对。”
戏演全套,他将外套拉链“刺啦”拉到下巴,衣领在脸上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刚步出两三米,又停下来,当着检寒之的面,对徐管家说:“看好他,别让他在家里乱跑,休息够了就给我赶出门去,别把这儿当垃圾收留站。”
检寒之捧着水杯靠在床头,轻轻一挑眉。
大门“砰”地关上,解思量刚一离开,检寒之立马掀被下床。
不让乱跑?那他偏要逛。
但在行动之前,得先甩掉门外的徐管家才行。
检寒之蹑脚来到窗前,探身看了看高度,开始思考跳楼的可行性。
徐管家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离窗户远一点,检先生。”
检寒之用手指勾着窗帘穗,回头瞥一眼他。
徐管家耷拉着眼皮,语气慢慢悠悠:“检先生听我一句劝,您那身子骨,可经不起跳楼的折腾。况且……”
徐管家望一眼天花板:“况且门又没锁。”
检寒之眯起双眼。
徐管家转身冲检寒之深鞠一躬,向他发出邀请:“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将全程陪同检先生游览庄园,请检先生随我来。”
检寒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们解大少不是吩咐过,不让我乱跑么。你这样,算不算失职?”
“这就是少爷的意思。”徐管家却说,“检先生可能不了解,少爷从小爱说反话,凡是他的吩咐,反着听就对了。请吧,检先生。”
检寒之跟着徐管家从楼上逛到楼下,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玻璃花房。
花房里盛开着大片鲜红欲滴的玫瑰,检寒之却无心欣赏。
这庄园大得离谱,人却不多,楼上楼下几乎都是空房间,冷冰冰没什么人气。
他弯下身,轻轻托起一朵快要凋零的花苞,凑近鼻端嗅了嗅。
徐管家看着他的侧颜,下意识屏住呼吸。
像……真像夫人啊……
检寒之偏头向徐管家看来,像是无意间问起:“我听说……解大少还有个弟弟,怎么没看到?”
第11章 雕塑
徐管家乍然回神,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他委婉道:“这处庄园是夫人留给少爷的私人遗产,二少自然不住这儿。”
“可我听说,”检寒之顿了两秒,“你们解大少的母亲只是个普通人,这么大个庄园,居然是她的财产?”
解思量的出身在a市不是秘密,稍微了解一下解家八卦,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是老爷专门给夫人打造的。”徐管家解释,“当年,老爷斥巨资修建出这座庄园金屋藏娇,庄园直接划归夫人名下。夫人死后,这庄园就过给了少爷,除了少爷,解家谁都不能踏进庄园大门。”
检寒之问:“你们夫人这么讨厌解家?”
徐管家摇头:“这其实是少爷的意思,少爷讨厌解家,因为夫人就是被解家逼死的。”
他们一边聊,一边沿着**往里首走。
转过拐角,被掩映在花丛后面的一尊银白雕像跃入检寒之视野。
雕像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呈跪坐姿势,作半掩面状,垂首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
检寒之盯着它,微微有些出神。
徐管家说:“夫人是老爷包养的情人,但夫人刚跟老爷在一起那会并不知情,以为自己与老爷是自由恋爱,她甚至不知道老爷的真实身份。直到老爷与别人的订婚新闻传出来,夫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那时已经怀上了少爷,本来要去医院打胎,人都已经躺上手术台了,被老爷追来带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那尊雕塑:“后来老爷怕夫人继续做傻事,就建了这座庄园,把夫人关在这里,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那时候,解家正是新旧交替的动荡期,老爷整日忙碌,对夫人疏于照顾,连夫人被关出了病,不得不每天吃药的事都不知情。少爷出生后第三年,老爷终于正式迎娶宋家千金,夫人则在那一天,当着才三岁的少爷的面,割腕自杀了。”
检寒之心中顿生一阵冷寒。
徐管家继续说:“那之后,少爷就受了刺激,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说话,直到后来接触到泥塑,这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花房里的这尊女人雕塑,就是少爷捏出来的第一尊成型作品。”
检寒之并没有太惊讶,从他进来庄园就发现了,无论卧室还是客厅,几乎随处可见解思量的泥塑作品。
雕的都是同一个女人,有着不同神态、各式动作。
徐管家说:“检先生或许看出来了,这些雕塑其实都是夫人。”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地上的玫瑰花瓣,拂向雕塑肩头。
徐管家“哎哟”一声,抽出手帕,扫落那片花瓣,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动作轻柔地拭去上面的灰尘。
他笑说:“这些都是少爷的宝贝,每天至少擦三遍,要是脏了,少爷可是会生气的。”
检寒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望着这些雕塑,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个被困在这金丝笼里的可怜女人。
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同徐管家说过,转身回到楼上。
徐管家盯着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真是奇怪,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跟夫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可他的一举一动,却总让徐管家想起夫人来。
……难怪少爷会对他这么上心。
检寒之回到解思量卧室,半小时前晕倒了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间卧室只有黑白灰三色,唯一的亮色来自床尾对面的满墙书架。
他有些好奇解思量看书的品味,目光一一扫过书脊。
视线落到书架第五排,他忽然定住。
他发现在靠右的位置,有一本的颜色很奇怪,书脊的顶部格外发亮,有种被盘包浆的质感,细看与周围书籍略有些格格不入。
检寒之下意识走近,伸手想要去拿。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解思量的声音。
解思量的嗓音仿佛被冰块浸过的金属,透出彻骨的冷意。
检寒之收回手,转身看他。
“出去。”解思量明显压着火。
检寒之隐约觉出不对,解思量的态度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对不起。”他略一颔首,擦着解思量的肩膀下了楼。
出师不利,再待下去也没必要,检寒之正打算离开,庄园门铃突然响起,徐管家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回来,口中不停念叨:“坏了,老夫人怎么过来了。”
检寒之脚步一顿。
徐管家上楼请示解思量,然而任他怎么敲门,里首都无人回应。
他愁眉苦脸地下楼来,检寒之敏锐地嗅到机会,开口问:“怎么了?”
徐管家怪道:“老夫人来了,只有少爷能阻止她进门,可是少爷不知在卧室里干嘛,怎么叫他都不说话。”
“连你们老夫人也不能进?”检寒之诧异。
徐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最恨的就是老夫人,要是没有她,夫人或许也不会割腕。”
检寒之眉头一跳。
徐管家继续解释:“当年老夫人为了让夫人彻底死心,也为了让她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待在庄园安分守己,于是在老爷结婚那天,把婚礼录下来,强迫夫人看完了全程。老夫人的人离开以后,夫人就自杀了。”
原来如此。
检寒之问:“她要真进来了,会是什么后果?”
“不知道,”徐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夫人死后,解家人都嫌庄园晦气,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来过,老夫人也一样。今天突然过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他要是放老夫人进来,少爷一定会生气;可他要是不放,老夫人也决不是他惹得起的。
检寒之瞧出他内心的纠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不难办,看我的。”
解家老夫人的车辆缓缓驶入庄园,一个身着暗绿旗袍、保养得体、珠光宝气的老妇人从车上下来。检寒之不卑不亢,将她迎到客厅:“老夫人请坐。”
解老夫人拢了拢披巾,扫眼看向检寒之,语气轻飘飘的:“你们解大少人呢?”
“解总在楼上休息。”
“他在家就好,你去把他叫下来,我有事跟他说。”
检寒之纹丝不动:“老夫人要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告诉我,等解总醒了,我再替您转达。”
“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解老夫人毫不掩饰对检寒之的轻视。
检寒之并不恼,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是解总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检。平时重要的、不重要的事务,都由我来处理。”
一旁的徐管家目瞪口呆。
解老夫人端坐在沙发,高高扬起头颅,眯眼看向检寒之:“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