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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亲戚们每次打电话都差不多会说:“兰姐,你孩子结婚了吗?我记得应该不小了,是不是结婚的时候,你没有通知我们?”
  当听到没有结婚的回答时,电话那边马上说:“怎么还不结呀,这都多大了,你说说他呀。
  苏妈只能自已找回点面子,“说了不听,顺其自然,儿孙自有儿孙福。”
  人家能怎么说,只能来一句:“你心真大。”
  苏妈有事没事就会发消息问苏南:“你那发小,小新回来发展了,她媳妇肚子是不是又有动静了吗?”
  苏南回复道:“前几天听他提过一嘴,好像是怀上二胎了。”
  苏妈就等他这句话呢,“你看你,小时候老说一块结婚。人家结了,你呢?”然后,开始新一轮的说教。
  过了没两天,苏妈陆陆续续打微信视频问:“你认识江涛吗。就是那个你小学五年级那会的班主任家的孩子。”
  苏南接话道:“认识他,但比我小几岁,没有一起玩过,出什么事情了?”
  苏妈回答着:“那个他明天结婚,你都三十岁出头了,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呢?唉……。”
  苏爸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
  有次苏南晚上下班回到家,和苏爸视频,发现他爸在看电视,结果看的居然还是葫芦娃。
  苏南说:“现在看没意思了,爸,你早点睡。”
  苏爸面对手机屏幕里的苏南瞪了一眼,说:当看到七个葫芦娃同时喊爷爷……爷爷……的时候,这种感觉得有多棒。”
  关键是苏爸一直在那哎哎哎地应着,这婚催的都进入另一个境界了。
  听父母催婚就像经历一场精神上的腹泻,以为它终于要结束的时候,它又来了。这几年苏南一直这样忍受着这般腹泻疼痛,最近半年更是越发频繁。
  对于同性恋人群来说,不结婚又不出柜的是苏南心中绝对的“勇土”,他们选择“把所有问题都自已扛”。苏南总觉得无论是像他这种“勇土”,还是那些选择步入婚姻的同性恋来说,各有各的不容易。年轻的时候,都会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吧?但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个想法也好像在慢慢地改变或者妥协。
  有些同性恋,对于骗婚的人真是深恶痛绝、破口大骂。总觉得自已能出柜,能形婚,能用拖延战术等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天底下所有的同性恋都应该如此。在苏南看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跟那些催婚催生的亲朋好友区别不大。
  苏南有些困惑:如果同性恋跟异性恋结婚叫骗婚,那么两个异性恋不是为了爱而结婚,那算不算骗婚?为了多分房子而假离婚的,算不算骗婚?
  所以,对于同性恋来说,更需要的是要找到一个能陪你走一辈子的人。可苏南又很清楚的明白,在这个快餐时代,这样的人,就算是异性恋也很难能可贵了,更何况同性之间呢。苏南只希望自已尽可能地做到“我命由我不由天”吧。
  前天,苏南接到苏爸的电话,苏爸支支吾吾地说他好像诈骗了。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半个月前,一个陌生电话打进了苏爸的手机,对方还直接报出了苏爸的名字。
  苏爸发现这个号码是一长串的数字,正想这是哪里打过来的。
  接通后,对方语气极其严肃地说道:“尊敬的苏志平先生,您好。我是网信的客服,我们这边系统发现您的身份证信息被人盗用了,牵涉到了一个刑事案件。您这边可能会需要配合,接受调查,证明您的清白。我这边给您推荐一个电话号码,是专门负责这类案件的公安部门的,麻烦您稍后联系公安,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一听到自已涉嫌违法犯罪,苏爸立刻慌了神,马上拨打了对方提供的电话。
  电话中,这名所谓的“警察”向苏爸详细讲述了他涉及的案件情况:“苏志平先生,您这个信息被人盗用了,现在涉及一个贩卖儿童的案件,需要您配合,接受询问与调查。否则的话可能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可能会被抓起来,苏爸一听就慌了,赶紧问道:“警察同志,那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男子说:“您换个手机号码,用新的手机号码加我的qq,qq加进去以后,我会指导我,这样慢慢把事情弄清楚,就能证明您的清白。”
  在诈骗分子的“指导”下,苏爸瞒着老伴出门,花了1000多元买了一台新的智能手机和手机卡。回到家中,苏爸立即下载了相应的app,并添加了对方所说的qq群。
  苏爸发现,在这个qq群里已经有三个人,其中两人自称是公安民警,一人则称自已是政法委书记。他们给苏爸看了前面所说的那个贩卖儿童的案件,还有警官证和照片,而且能准确说出了苏爸苏妈姓名以及家庭地理位苏南的老家在千年瓷都景德镇,苏爸苏妈都在家附近的陶瓷企业工作,不过都快退休了,平时就俩老在家。
  鉴于此,苏爸非常相信着三个人的话。
  在qq群中,三人轮番和苏爸进行交流,要求苏爸每天报送平安情况。他们在确认苏南在外工作,很少回家后,就和苏爸约定时间,让苏爸单独进入房间、反锁房门,以要“交代事情”和开展“谈话”为由和苏爸进行语音通话。
  在通话过程中,对方称苏爸的案件“已经上报到中央”,需要查清个人名下所有账户的资金情况。
  苏爸是工作攒的钱,想着没有违法的钱,心里坦然地说道:“有二十多万元。”
  电话另一头的男子说;“您这些钱如果能证明正当来源,证明您的清白,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于是,苏爸核算了自已所有的资金情况,并一一将自已的银行卡、存单余额告诉了对方。
  假公安继续说道:“您把银行里的钱取出来,取出来然后放在家里,我们这边检察院的人会来查清楚的。只要您积极配合,等到检察院核查完资金没有问题后,这些钱会重新返还给您。为了不惊动别人,不要告诉家人,因为案件还需进一步调查。”
  苏爸想警察的话总不会错,他花了三天时间,把银行里的钱一笔一笔拿出来,放在家里等“检察院”的人来。
  三天后,对方和苏爸确认家中没有人后,一名背着双肩包,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灰色衣服的男子来到了苏南家。 在出示自已的“检察员”证件后,这名男子用手势让苏爸将准备好的现金放入他的背包和塑料袋中,跟苏爸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没说一句话,随后立即离开了。
  诈骗分子冒充检察院工作人员,上门取走了苏爸准备好的整整二十七万元人民币现金。而在qq群里,对方还没有中断和苏爸的联系,仍要求苏爸每天报送平安。
  六天后,qq群里的所谓“政法委张书记”再次通过语音聊天的方式联系上了苏爸。
  “政法委张书记”:“苏志平先生,您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如果人际关系处理得还可以,能够借到别人的钱,说明您的人品好。您试试找亲戚朋友借钱。”
  听到这,苏爸就觉得奇怪了,然后告诉了苏南。
  苏南一听就知道苏爸受骗了,告诉苏爸公检法工作人员不会采用电话、短信、qq、微信等方式进行办案,也不会有所谓的资产验证,更不会上门拿取公民的财产。
  苏南立马回景德镇,陪苏爸前往了辖区派出所报警,但此时,那名上苏家取钱的男子早已“金蝉脱壳”,将现金转手交由他人后逃离出境。
  苏南在老家的表哥知道苏南回来了,就想着一起吃个饭。
  火锅店里,表哥夹起一块虾滑,大声嚷嚷:“姑父的事情咋样了?”
  “报案了,不过警察通知说那人已经逃出境了,钱大概率是追不回来了。”
  “现在诈骗分子真的是猖狂,居然都敢上门取钱了。我最近也遇上了糟心的倒霉事。”
  “怎么了?没听家里人说过表哥发生什么了呀。”
  “我不是也和你一样喜欢健身吗,我有时就会在短视频平台发些健身视频和身材照,有同城的同性恋就私信我,我就不客气地回了几句,说‘恶心’。结果,这人根据我短视频发布的定位信息,几次三番专门来我办卡的健身房楼下堵我,周围许多年轻人围观了起来,要我道歉,说我不该这样对待那个人,说我不该戴有色眼镜看人,吵吵着要我道歉。现在世道变了,支持同性恋的人多了,反对同性恋的人却被说得很惨。”
  幸好隔着雾气,表哥看不清苏南脸上的表情。
  苏南真想对表哥说,表哥你体会不到第一次确认自已是gay的绝望,感受不到被人指着鼻子骂变态的痛苦,更领悟不到想着如何向爸妈出柜的恐慌。
  可苏南忍住了,他深知就算撕破脸皮,表哥也不会轻易改变。
  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针不刺在别人身上,他们就不知道有多痛。电影《爱你,西蒙》中,母亲安慰西蒙: “当一个同性恋你自已的事情,当中滋味你只能一个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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