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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原来,世界就是一万次荒芜后泛滥的水仙花瓣子。
  为什么非得是水仙花呢?
  首先,水仙花的生长环境非常广泛,它可以在阳光充足的草地、林缘、溪边等地生长。同时,它也能适应较为恶劣的环境,如干旱、贫瘠的土壤等。
  其次,水仙花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即使在寒冷的冬季,它也能保持生机勃勃的状态。这是因为水仙花的地下茎含有丰富的淀粉,可以在低温下为植株提供能量。
  再者,水仙花有时被认为是希望和重生的象征。比如英国最著名的慈善机构之一,玛丽居里癌症护理组织(marie curie cancer care)就选择了使用亮黄色的水仙花作为其象征,代表着新的开始和重生。玛丽居里慈善组织起源于研究居里夫人晚年治疗癌症的医院,后辗转成了一家慈善机构,主要是为了给癌症患者提供护理与照顾,减轻他们的痛苦。
  而此刻的陆时正在祈盼着生病的伴侣能够劫后重生。
  熬过漫长的几个小时,陆时看见医生走出手术室,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紧紧跟随,卑躬屈膝,两眼满是渴望,问道:“张医生,情况怎么样呀?”
  “手术总体还是很顺利,估计是切干净了,术中快速病理活检提示的确是胶质瘤,而且是弥漫性星型细胞瘤。”医生回道。
  傍晚,卢希安从麻醉中苏醒过来,很畅通地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氧气通过鼻腔进入心脏肺部和血液,头皮一下就舒展开了,原本浆糊糊的全身瞬间有一种很轻盈的感觉,突然开始测评着空气,清爽的,鲜活的,松弛的,沁爽的,脑子里油然而生几个大字,“活着真好”。
  也许,没有一个人能正面自已生命机能的衰退,也没有一个人能直视内心关于失去的恐慌。
  医生来到病房,对卢希安和陆时说:“术后病理活检结果也回报了,是个ll级的。”
  听到这个消息,俩人挨在一起的手霎时握在了一起,十指紧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要不要继续放疗或者化疗?”卢希安迅速用手抹去泪水,开口问医生。他早早就对此有了一些了解,知道很多病人术后还要配合放疗和化疗,化疗药物也只有一种,替莫唑胺,还分国产的和进口的。
  “你这个情况,我们也不建议放疗和化疗了。”医生说。
  “真的不用么?”卢希安不敢相信。
  “真的不用。但是要定期复查,未来一年最好是三个月复查一次,以后可以半年复查一次,ll级胶质瘤虽然属于低级别的,但是很多人还是会复发,有个病人患ll级胶质瘤,手术切干净了,20年后还是复发了,变成lv级的了,所以还是要定期复查,一旦发现不妥,立即处理。”医生解释说。
  陆时终于畅快淋漓哭了一场,觉得老天捉弄了他一番,终究待他还是不错的,卢希安仍好好地在他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能说会笑。
  卢希安把人揽进怀里,抚慰道:“我这不没事嘛,你看看你这是干啥,张医生还在呢。”
  手术后的隔天早上,苏南和言灿森带了些清淡的吃食来医院看望。
  “卢老师,听说手术手术很顺利,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和恢复,相信你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样了。言灿森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保温桶。
  “嗯,谢谢你们挂念。”卢希安客气地回复。
  卢希安在病房里逍遥踱步,最后停在病床前,说道:“你这次也是遭了个大罪,术后有没有不良反应?”
  “暂时还没发现。”
  “应该没事了,医生叮嘱后面调养好出院后,定期过来复检就行。”陆时接着卢希安的话补充道。
  “出院的话,我们可能没办法过来接你们,我们打算过段时间一起回我老家见我爸妈,和他们谈谈。”
  陆时听到这话,看了看言灿森。
  言灿森点了点头,表示他准备好了一起同行。
  因为这次是他自已主动开口提的这事。就在上周,他们因为一些琐事吵架了,苏南生气不理他,板着脸买东西,板着脸付钱,板着脸带开车带他回家。苏南偷偷买了盒圣女果吃掉后,在他趴沙发上玩游戏时亲他,一股番茄味,他瘪瘪嘴反应过来,脸皱成一团,抓住苏南咬,俩人纠缠在沙发里,咬着咬着,言灿森他自已居然笑了起来,接着毫无任何预兆地说出了:“带我回景德镇吧。”
  哲学专业出身的言灿森想起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缪在《局外人》中揭示的一个道理:道德判你死刑,哲学证你无罪。
  尽管这句话并非直接针对同性恋,但它为理解同性恋者面临的道德和法律挑战提供了一个深刻的哲学视角。它提醒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已真正的幸福和自由,即使这意味着与社会的传统道德观念相冲突。同时,我们也应该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和权利,避免因个人的道德观念而对他人进行无端的评判和迫害。
  言灿森心想,或许他该更勇敢一点,和苏南回趟家。
  周杰伦的一曲《青花瓷》传唱大江南北,“天青色等烟雨”的名句也随之火遍四方。就这样,“青花瓷”有了天青色的烟雨意象,而景德镇作为中国最富盛名的“瓷都”,也就不期然带着几分潮湿和朦胧。
  怀揣这样的感知,言灿森在苏南的陪同下乘复兴号离开杭城,抵达景德镇北站。
  一出车门,打出一个慵懒的哈欠,出站,打车,入住酒店。
  言灿森以前没来过景德镇,苏南想着先带他在市里逛两天再回家去见父母。
  酒店是颇具瓷都风格的陶土式样,因此道路也都类似陶土砖块。走在上面,感觉脚底粘滑;仔细一看,原来刚下过雨。
  于是,景德镇成功坐实了言灿森的烟雨初印象。
  次日白天,走上昌江堤岸,向下望去,水边则是浣洗的当地居民,他们一下一下揉搓着衣物,泡沫带起涟漪向远方离去,就像一场天青色的烟雨。
  言灿森觉得饥肠辘辘,找了家当地菜馆便迅速下单。
  到底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对江西辣度的了解不够透彻,一道简单的糍粑酒香鸭就已让言灿森感到舌尖上的热烈,于是老实喝汤,对苏南说道:“你咋不告诉我这菜这么辣呀。”
  “你这可是倒打一耙,点餐前我就说了可能有点辣。”
  “这哪是一点。”说完,言灿森又补了一句:“江西是很低调的能吃辣的省份,相比于川渝湘潇。”
  下午,在中国陶瓷博物馆里,他们见到了馆藏的“无语菩萨”,那嘴上一抿,眼睛半睁半眯,神情淡然又稍显无奈,就像每一个对现实无语凝噎的人。
  傍晚,酒店隔壁的御窑博物馆还有星点人群,因为这里是全国少有的开放至深夜的博物馆,园区外景24小时开放。
  此时,陶阳里烟火气息犹存,瓷行商铺热闹依然。
  俩人走到陶瓷街,这里有很多工艺品店铺,走了一圈,遇到一位大学生在做行为艺术,他背着吉他在街道上大呼,说着一些言灿森并没有太听懂的话,颇有种“世人笑我太颠狂,我笑世人看不穿”的味道,是很浓烈的色彩,不是淡雅的天青色。
  言灿森忍不住在心里呼喊:“原来就算在瓷都,也不必非得等待烟雨的升起,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特而精致的瓷器,有着属于自已的天青色外的色彩。”
  该逛的地方也都逛了,准备动身回老家了。
  “你准备和我去面对了吗?”
  “我都跟你到这了,这个时候才怕我临阵脱逃?”
  “不是,我也很久没有和爸妈进行那种长时间谈心聊天什么的了。”
  言灿森给了苏南一个暖暖的拥抱。
  “天青色能等到烟雨,而我,这次就是专门为你奔赴而来。”当然言灿森的这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
  苏南憋到夜里十点半,偷溜着一个人出来了。
  他抽光了一盒烟,干光了两瓶啤酒,剥完了三两毛豆。
  因为他自已心里也没底。
  回到了老家,苏南向家里人介绍言灿森。他们互相认识,嘘寒问暖,客套了半天。
  严肃正经的话题在老家的第二天下午被开启了。
  苏南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这次回来,本来就是和家里人商量,解决问题的。
  “南子,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小城市里,我们这辈子的人际关系都在这个地方。你在大城市,大城市人多且流动性大,没人会管你怎样;但在咱们这个小镇里不一样,人少、流动也少,大家事情也没那么多,天天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满城风雨。我和你爸也想毫无顾忌的思考问题,也想活的洒脱一点。”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要不是活给他们看的。”
  “你真是自私。”
  “我自私?”
  “你远在杭城,这些唾沫星子怎么会溅到你身上。可你有想过我和你爸在亲戚朋友面前是怎样的吗?对于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比如张国荣、关锦鹏、蔡康永,他们公开自已同性恋的身份,大家会怎么评论?大家会说他们是先驱、是代表、是象征。但是,像我们这种普通镇子里的普通家庭,迎来的会是亲戚朋友邻居的唾沫星子,各种难听的闲话。可为了你,我和你爸也愿意去为你去打圆场。现在要你形婚生个孩子,你还是不愿意,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老苏家在你这一代断了香火?生小孩这是人一生中必须要完成的环节,只有完成了这些你的人生才完整,而作为父母的我们,责任才得以完成。你又不结婚又不生小孩,这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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