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官周垂眼摸着指节,默然许久,如果非要说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绪,那么最准确的,应该是像被人揪了心。心疼。
“办完了。”谢以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伞,伞面前倾盖过官周头顶零星漏下来的阳光,“说什么呢?”
他礼貌性地和大爷颔首示意,大爷见他来,少不了保持着一点经年的偏见,生硬地寒暄了几句便讪讪地猫着腰钻回了保安亭。
“没事了么?”官周瞥了一眼远处大厅仍旧大排的长龙,往他身边凑了凑,伞面像开了自动定位,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移动。
“没事了,回去吧。”
谢以空着的那只手自然地牵了他的手,也许是他的错觉,明明才七八分钟没见,却感觉他的小男朋友变得更黏人了。
这张伞面很大,官周却默默地往他身边贴,像爬了张带胶的贴纸,回牵着的手都比来路紧了几分。
谢以眯了眯眼睛,半调笑地道:“你这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成这样?”
官周想了想,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谢以打量了几秒他的脸色,感觉不像是坏事,听话地低头凑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人揪住,官周用力带了一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亲了亲。
“……”
这下,谢以是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官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亲完以后就松开他钻进了副驾驶,远望着愣在原地的人,抬了一下下巴:“不走么?”
“走。”
谢以上车,汽车驶出陵园范围。他把着方向盘,想来想去都觉得短时间这么奇怪的变化,应该是刚才看门的那个保安跟这小孩说了点什么。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谢以状若无意地又问了一遍。
官周没立刻答,他瘫在车座上,坐姿歪斜颓靡,一副懒散又闷闷不乐的模样,曲着腿左膝盖架在车架子上。
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要?”
“嗯?”
官周想起来杨木说的那些话,谢以这个人,跟他要什么他都笑吟吟地给,却从不主动要。
联系着那老头的话一想,就连今天出来这趟,谢以最初也没准备带他,哪怕更多是不希望把这种摊上沉重意味的事、把这些压力共渡给他。
可官周不想这样,他需要这种小心翼翼么?他恨不得,谢以跟他讨点什么,主动的、强势的,哪怕不考虑他的感受也可以。
“我说,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要点什么,一直都是你在给。”官周重复了一遍。
谢以余光里掠过他一眼,冷玉似的手扶在皮质的方向盘上,显得更白。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不是刻意为之的,更多的则是一种习惯。
他没有要过,也不擅长去要,对于他来说,给比要更容易,因为好像这样,前者主导权就在于他,而后者却容易产生他掌控不了的羁绊。
得到的多了,人就容易心贪,有些事情,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再也松不了手。
即便他也没打算松开这个人的手,但这样的潜意识,终归不好。
他静默了片刻,然后佯作玩笑地开口:“这是什么问题?少点事不好么?”
官周脸色不虞,很认真地扭头看着他:“谁需要你替我少点事?”
“既然要少点事,我一个人少算什么,不如我们都少,往中间摆道门算了。”他话里少不了带几分尖锐的气性,也不知道是怪谁,也许是怪他自己,“有些事我就想做,你也可以、试着跟我要。”
谢以挂着的那点笑意悄无声息地淡下去了,也变得认真。
汽车在进市区的十字路口刹停,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然后说:“好。”
“我试着跟你要,但是现在有点早,得先欠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四舍五入,等于昨天也更了!!orz
第67章 “一张椅子,坐我腿上?”
那天之后, 官周也并没有明显地看到谢以要了什么,日子依旧一如既往又有条不紊地过着。
这种事急不得,不在于一天两天, 反正时间还长,总有能等到的时候。
与此同时,准备了许久的誓师大会也终于来到, 江北一中上下全都欢呼雀跃。对于学生来说, 除了放假, 最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举办活动充掉课时了。
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的学习生活, 就像一汪没有活力的死水,不时的就要这么扔几条摆尾的活鱼去激发起新一波的热情。
是以,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 学生们比自己心里想的还要更高兴、更振奋。
本来官衡也打算来当观众的, 虽然接受官小少爷的感恩权被褫夺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他儿子上电视这件事的盎然激情和看好。
于是一大清早,官周刚放下牙刷便收到了他爸兴高采烈的电话。
“小周,你别紧张, 千、千万别紧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场面,对你来说……不、不、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处风景, 你就平常心对待!!”
官周听笑了, 心说到底是谁紧张, 刚巧这时房间门被推开, 他抬眼瞥向进来的谢以, 目光停了一瞬, 心神微动, 握着电话主动地问了一句:“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官衡常年性出差, 官周早就习惯了, 有几次官衡忘了交代,官周回家见着家里没人连个电话也不会打,这次竟然主动问,还让他爸有点受宠若惊。
“学会关心爸爸了?”官衡语调扬了一些,又马上愁云惨淡地落下来,“这次可能有点久,这事儿有点麻烦,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估计着至少得等到年前,还好几个月呢——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我请个假回去几天?”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
官周整理了一下措辞,努力委婉,但是拒绝的意思就差怼在他爸脸上:“能有什么事?真有事你来了又能怎么样。”
官衡一噎,拉着他又唧唧歪歪扯了几句,官周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谢以,谢以早已收拾好了,坐在他床沿上,耐心地等着。
今天谢以跟他一起去学校,场合比较正式,所以穿得也要正式,却又不能过于刻意高调。按老刘的嘱托就是,要低调奢华有内涵,还得端正大气有格局。
于是乎这人非常淡定地,像往常一样松垮的黑色长裤配了件圆领白t,只是外头套的那件西装外套版型很散漫,不像正常西装那样一堆硬朗的边边角角。布料挺软,垂感自然地落在胯骨下,没扣扣子。
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是他手上的表换成了金属镯子,脖子上也带了条官周从没见过的现代感长项链。
正常来算,谢以这个年纪也就大学毕业几年而已,这身打扮才是他应该有的,而不是往日斯斯文文又端端正正那般。
……虽然后者也只是看起来才会产生的假象,但现在这样,就莫名地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莫名的,很勾人。
官周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你怎么穿成这样?还这么……”花枝招展。
谢以懒散地后撑着床,微抬着下巴看他,笑:“不好看么?”
“……”有点太好看了。
官周走过去,食指勾了勾他脖子上那根链子,抬到他眼前:“平时怎么不见你带这些?”
谢以吻了吻他的手指,一身打扮连带着怏怏的病气都被压住,眉目间染上恣意,咬着耳朵开口:“和男朋友上电视,不该般配点么?”
“……”
这个人,真的很磨人。
官周盯了他片刻,低头拿出手机瞄了眼时间,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跨了上去咬他的脖颈,紧接着又被人反身抵在床尾。
于是,等某个少爷见色起意地闹完了,他们果不其然地要迟到了。
官周一边手忙脚乱地收着东西,一边还得拿手机照着自己脸,先发制人地指责道:“有印子么?你是不是属狗的,分不清轻重。”
谢以倒是不紧不慢,一副餍足的模样倚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弯着嘴角说:“小朋友是不是不该沾染这种遇事先甩锅的恶习?要不你反思一下,我觉得像小狗的另有其人。”
总之,等到他们到了学校时,是刚好踩着江北一中最后一道铃声,老刘差点没给当场急秃。
“祖宗,不是说了今天早点来吗?你这个点才来,怎么不干脆等结束了来说个闭幕感言得了。”
老刘愁眉苦脸地抓着官周就走,带到后台准备处指了个方向:“你们待会儿就坐那儿,流程是校领导先开幕讲话,讲完以后艺术团的人表演四个节目,最后开始誓师环节,稿子都带好了吧?”
操场上摆了椅子坐满了人,从后台那扇玻璃窗看过去乌泱泱的一片人头,第一眼就看到第一排有个正中央的位置明显地空了出来,和左右后方的人拉了不少距离,正对着斜对角处的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