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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 第58节

  “长姐……”
  施令窈不说话,只一味地往姐姐怀里钻,企图靠撒娇来逃脱姐姐的审问。
  但施朝瑛一边享受着妹妹的撒娇,一边铁面无私道:“都那么大岁数了,遇到事儿了还想着逃避?窈娘,你可别给我两个乖外甥做了坏榜样。”
  施令窈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想起长姐刚刚的建议,笑嘻嘻道:“长姐现在当我是四娘就好。什么为人母的责任,我才不认,我现在是他们的小姨母。”
  施朝瑛:……真该让两个孩子好好看一看他们阿娘这副不讲理的样子。
  来自姐姐的眼神攻击让施令窈有点后颈发凉。
  她规规矩矩地坐好,小声把这些时日来两人间的纠葛都和姐姐说了,末了又强调。
  “我拒绝了,态度十分坚决……”
  但若是谢纵微在她面前掉两滴眼泪,哑着声音和她示爱,再跪下受她几个巴掌,她偶尔也会心软一下,半推半就地享受一番。
  施朝瑛比妹妹大了六七岁,长姐如母,施朝瑛从小就把这个小小笨笨,可爱得像红苹果一样的妹妹当作自己珍爱的小娃娃,事事都要为她考虑周全。
  她那点儿小心思和微妙的小表情,自然逃不过施朝瑛的眼。
  “不表态,只享受?”
  姐姐这么一针见血,施令窈有些别扭。
  “怎么了嘛……难道长姐也可怜谢纵微,觉得我对他太狠心了?”
  看着妹妹说着说着就瞪圆了的大眼睛,施朝瑛憋不住了,她摸了摸妹妹丰盈柔软的面颊,愉快地发现,还是妹妹逗起来更好玩一些。
  “自然不是。”
  施朝瑛笑了笑,收回手,语气变得淡了一些:“窈娘,其实我一直很后悔,后悔让你过早嫁人。”
  窈娘与谢纵微的婚事,是施父一手定下来的。当年的谢纵微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能力、家世、人品、容貌,俱都挑不出错,是汴京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施父眼疾手快地为小女儿定下这门婚事,当时他还颇为得意。
  只是当初的得意与欣慰,在十年间都化作了咽不下的苦果。
  阿耶已经很难受了,施朝瑛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自己在心里默默叹气,偶尔与夫君倾诉几句罢了。
  当年,皇太后邓氏崩,按律,天下人都要为圣人之母守孝三年,到那时,窈娘就二十岁了。所以两家一拍即合,就想着早些完婚,总归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婚后慢慢熟悉起来,定然会恩爱和美。
  这年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都是一样的。
  听着长姐的话,施令窈想了想,弱弱道:“可是,长姐,你十六岁就嫁给姐夫了……”
  “这如何能相提并论?”施朝瑛瞪她一眼,“我与你姐夫彼此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谢纵微不过凭着一张皮囊,勾得了你的真心。你们两个当时年纪都小,不知道如何爱人,十年过后也是一样,都笨。”
  施令窈有些委屈:“长姐,你想骂谢纵微就骂吧,我绝不还口。你骂我干什么。”
  施朝瑛凉凉地看她一眼:“不许撒娇。到时候谢纵微往你眼前一站,说几句软话,对你笑一笑,勾一勾,你就又心软了。”
  施令窈有些讪讪。
  施朝瑛叹了口气:“窈娘,能随着你的心意,让你开心,自然是好。但我总害怕重蹈覆辙,或者换句话说,如今的谢纵微,还没有到我可以放心将你再一次托付给他的地步。”
  长姐对她最好了。
  施令窈软哒哒地靠在长姐怀里,感受着她和阿娘一样温暖柔软的怀抱,又往那处丰盈上蹭了蹭,含糊道:“我就知道长姐疼我。”
  看着妹妹这熟练的埋胸动作,施朝瑛眉心微微跳了跳,还是忍了下去。
  罢了,姐妹重逢第一日,别训她了。
  ……
  谢纵微性子稳妥,尤其是他想要讨好人的时候,更是事无巨细。
  隔壁那处宅院的构造与施令窈现如今的住处相差无几,家具摆设用的也都是好东西,让耶娘暂住些时日,也不错。
  施母服过药,醒了过来,精神看着不错,看见施令窈时,也认出了她,没有再发病。
  众人悄悄松了口气,没再提假身份的事儿。
  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地用了一顿团圆饭。
  夜里,施令窈扭着阿娘,要和她一起睡,施母自然高兴,点头说好,又叮嘱施父:“你去和三郎睡吧,正好考考他最近有没有惫懒。”
  施琚行:……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总是他?
  施令窈扭头:“长姐也和我们一起睡吧,这床宽敞。”
  看着母亲柔软含笑的眼,施朝瑛点头,又叮嘱苑芳:“再拿一床被子来,窈娘睡觉的时候最皮,爱抢被子。”
  苑芳忍笑:“是。”
  大宝小宝还在一边呢!长姐一点儿都不给她留面子!
  施令窈不服气,想嘀咕几句,但看着施朝瑛轻轻挑眉,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吗’。
  她蔫了下去,重又把脸贴在施母手臂上,不说话了。
  被熟悉的、温暖的气息包围,她感受到安心和放松。
  自小就是在母亲、姐姐还有苑芳怀里滚来滚去长大的施令窈不明白,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和她亲近呢?
  施令窈想起那日她喝得半醉,谢纵微半夜发疯潜入她屋里搂着她又贴又亲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别人或许忍不了那么久,但谢纵微显然不是常人。
  他忍着忍着,蓦然回首,好么,已经变态了!
  那个夜晚的潮与热不是作伪,因此在长姐提到她容易为色所迷时,施令窈没有反驳。
  唉,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肤浅又好色的女郎。
  她的思绪像是天边的云,不用风吹,自然而然地就飘到了谢纵微那一端。
  他为什么不进来和她的阿耶阿娘问声好?只是准备马车,准备住处就把她们给打发了?
  谢纵微,没礼貌。
  施令窈暗暗给他盖上一个不尊老爱幼的戳。
  ……
  这夜,施令窈有母亲和姐姐陪着,原本想多和她们说说话,但头一沾着枕头,还没哼唧几句,就睡了过去。
  施朝瑛淡淡点评一句:“像小猪。”
  施母笑着替小女儿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她感到满心的幸福。
  “小猪有福气,能吃能睡,多好啊。”施母想起今日去的那间铺子,有些遗憾,她都没有好好逛一逛窈娘自己的铺子,“能再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瑛娘,我很高兴。”
  小女儿此时能睡在她身边打小呼噜,已是她十年间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至于其他的……施母感觉到头又在隐隐发昏,她连忙掐紧掌心,痛了些,她也能清醒些。
  她不愿再次发病,吓到女儿。
  虽然他们不说,但施母知道,每次她发病的时候,都很折磨人,又何必再让他们担心。
  施朝瑛没有说话,温柔地抱住了消瘦的母亲。
  槐仁坊的小院里,一片安然幸福,而谢府内,此时却充斥着冰冷肃杀的气息。
  谢纵微持着剑,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久了。
  谢拥熙害怕地蜷紧了身子,她想去如厕……
  “儿啊,你妹妹她——”老太君开了口,在谢纵微投来的冷淡视线中硬着头皮,有些艰难地往下道,“到底不是有心参与进去的,顶多,就是知情不报。如今窈娘已经去了十年了,你总不能让熙娘下去给她赎罪吧?”
  “顶多,就是知情不报?”
  谢纵微慢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只觉得满心荒凉又讽刺。
  “阿娘,你很讨厌阿窈吗?”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老太君一愣,连忙摇头:“窈娘生前,我们婆媳从来没有红过脸,我是拿她当我第二个女儿来疼爱的。她怀孕辛苦,我不是还主动给她送了通房过去,让她少些折腾吗?”
  提到通房一事,虽然被他直接拒了,但谢纵微想起她大着肚子在夜里默默掉眼泪,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扰到他,耽误他第二日的早朝。
  那些眼泪穿透了岁月,重重砸在了他心上,烫得他几乎失声。
  谢纵微想,他那个时候的陪伴算什么?他只能为她做些端茶递水、扶她起夜的琐事,但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他不曾分担。
  除却夜里,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难过,他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谢纵微喉间愈发酸胀。
  “第二个女儿?阿娘,若是阿窈身上发生的事儿,让谢拥熙也经历一遭,你还能这般淡然地坐在这里替帮凶分辨吗?”
  老太君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明知道——”谢纵微竭力忍下哽咽,“明知道有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却能够恶毒到想着这样能够让阿窈吃个教训,她好在一旁拍手称快。若是阿窈突然改了主意,没有出门,或是阿娘你先坐上了那辆马车,谢拥熙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全无心肝吗?”
  老太君脸色一变。
  谢拥熙瑟瑟发抖,哭声道:“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我以为最多只是让阿嫂跌一跤,出个丑,我怎么会想到,之后会发生坠崖这样的事呢!我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呀!”
  “不,你是又坏又蠢。蠢到你用这个理由骗了自己那么多年,现在还想继续骗我。”
  谢纵微的话像是温暖春日里自冰山上迅即冲下的一阵霜风,谢拥熙脸色已经白到毫无血色,他瞥了一眼,不觉得怜惜,只觉得厌恶。
  厌恶一母同胞的妹妹,更恨眼盲心瞎的自己。
  哪怕用老太君的话来说,谢拥熙并没有实际参与到那场惨案中去,只是‘袖手旁观’,但……
  谢纵微近乎绝望地想,他还有什么颜面再站到阿窈面前,恳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太君看着儿子唇边缓缓流下殷红鲜血,他的脸色很难看,那行血渍更衬得他面色极差,恍惚间让人生出他不似真人,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的错觉。
  她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几站了起来:“儿啊,你不要吓阿娘。”
  谢纵微手一挥,雪白剑光在半空中划破一道尖啸,他勉强用剑锋撑着地,站稳了。
  山矾进来的时候,被大人唇边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想了想自己那颗保心丹放在了何处,面上仍然冷然肃杀:“大人,人已经带到书房了。”
  谢纵微颔首,收剑入鞘,大步出了寿春院。
  “堵住谢拥熙的嘴,把她一起带过去。”
  堵住她的嘴,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谢拥熙惊恐万分,拼命叫着老太君让她救救自己,但老太君想起谢纵微刚刚的样子,到底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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