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 第82节
加了药的草料吃不得,几块饴糖还是能吃的。
翻云亲热地蹭了蹭他的手。
施令窈看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驱马入了场,秦王此时也没了和谢纵微争高低的念头,众人退到高台另一侧留给家眷们观赛的地方,望着那一抹倩影在围场上轻盈奔跃,神情专注。
隋蓬仙嫌围场旁没有篷子遮掩,太晒,不肯下来,她身份贵重,坐在卢太妃左边第一位的位置上,托着腮看向围场上的好友。
啧,那截小腰绷得那么紧,看着真有力。
隋蓬仙兀自欣赏着好友的英姿,陈贤妃等人在一旁聊天叙话,她也断断续续地听了几耳朵。
骑在高头骏马上的黄衣女郎身姿灵活,一连截了对面好几个球,招式老练又精准,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两个球,高台两边的欢呼叫好声络绎不绝。
陈贤妃面色微沉,看着在围场上被人打得节节败退的侄女,有些困惑,不是说事儿已经办成了么?为何施家二娘□□那匹马仍是精神奕奕,随着主人冲锋陷阵,丝毫看不出腿软病弱的样子?
一帮蠢货!
武惠妃同样不解,她和儿媳安王妃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喝茶。
反正冲在最前面的又不是她们。
底下人那些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卢太妃的眼睛。
她嗤了一声,毫不遮掩此时的心情,陈贤妃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太妃在笑什么?”
“从前我就知道施家的小二马球打得不错,难为她静养了那么些年,也没荒废这门技艺,今儿的表现可真是不错,把你们几家的女郎都压了下去。唉,这孩子,一起劲儿了就不懂得人情世故,哪怕让一个球呢。”卢太妃摇着头,语气里却有几分笑,“待会儿我可得好好赏她。”
陈贤妃等人:……装到一半就不装了?
隋蓬仙听着那些或是奉承或是暗讽的场面话,心头腻烦,好在围场上局势精彩,她托着腮看了一会儿,竟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但她是决计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做那些大幅度动作的,隋蓬仙想,大不了待会儿让死丫头陪着她去别处打一场过过瘾。
……
施令窈打完一场,只觉酣畅淋漓,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见她翻身下马,脸红扑扑的,眼睛却很亮,很高兴的样子,谢纵微看着,唇角也不自觉跟着上翘。
谢均晏连忙把水囊递了过去:“阿娘缓一缓再喝。”
大宝真贴心。
施令窈笑眯眯地接过,任由双生子围在身边像两只花蝴蝶似地飞来飞去,一会儿给她捏胳膊,一会儿给她捶背,小脸微扬,看起来十分享受。
谢纵微看着她细白的颈上红晕迟迟未退,便问:“待会儿还要上场吗?”虽说她之前也有练习,但正经上场与人比赛,和友人练习打着玩儿时的心情肯定不一样,她下意识使出全力赴战,力道使得大了,身上定然要酸痛。
施令窈摇了摇头,今日来这里,一是为了大大方方地在汴京众人面前露个面,二来也是想过把瘾,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马球。现在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她感觉到自己在体力上还是有所不足,自然不会勉强自己。
见谢纵微松了口气,施令窈不知怎得,又想起昨夜的事。
若不是谢纵微一直痴缠着她说那些漫无边际的话,她睡得好些,今日说不定还能上第二场!
都怪他!
看着妻子含着些怒意的眼波向他撞来,谢纵微不明所以,挑眉看向她,笑意温和。
施令窈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掀起一阵愈发秾丽的玉麝香气。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使劲儿踩了他一脚,又嫌不够,狠狠碾了碾,这才施施然走了。
谢均晏和谢均霆看着自家阿耶那双官靴上浮上一个脚印,默契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见谢纵微仿佛被窈妹踩痛了,一时间停在原地没动,秦王抓紧时机,连忙大步跟上施令窈:“窈妹,待会儿我陪你打一场吧?我瞧你还没打尽兴,咱们点到为止就好……”
施令窈动了动胳膊:“好啊。”
语气轻快,笑容明媚,秦王一时愣在当场,又见面前英秀动人的女郎对着他微笑:“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搭档,对吧?”
最好的搭档。
秦王不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他执拗地不愿去深思,只点头:“对,一直都是,永远不会变。”
“你什么时候想打马球了,只管和我说,我都陪你。”
听到这句深情款款的话,谢均晏和谢均霆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下来,再一回头,嗬,前不久还说要有容人雅量的阿耶,此时脸上已经挂了厚厚的一层霜。
谢均霆不由得感慨,人呐,果然不能说违心的话。
这不,打脸的时刻可不是猝不及防地就来了么?
……
这夜,卢太妃邀了一些人留宿在别苑。
施令窈之后又陪着隋蓬仙还有双生子各打了一场,回了屋之后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儿,在浴桶里泡了会儿,稍稍缓解了些,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正捶着扯得酸痛的肩,忽地听到一阵动静,抬眼,见谢纵微站在屏风旁,正对着她笑。
“这是卢太妃的别苑!”
老王八蛋还这么大胆?
谢纵微轻轻挑了挑眉:“阿窈忘了,前不久,我们才在人前做过恩爱夫妻。”
所以他们被安排歇在一间屋子里,在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做过。恩爱夫妻。
这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意味深长,施令窈抿了抿唇,拿枕头砸他:“我不管,你快出去。”
她今晚可受用不住他的服侍。
谢纵微轻巧侧开身子,避开她的枕头攻击,晃了晃手里的药油:“好,我出去。”
“但得先让我给你按摩完。”
第51章
他站得格外笔挺, 脸上神情温和,低声与她说话的样子,好看到让她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突然对我这么好……肯定有诈。”
谢纵微听到妻子的嘟哝声, 失笑, 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坐在床畔看着她:“阿窈,你冤枉我。”
别苑的管事把他们一家四口安排在一个小院,双生子住在东厢房,苑芳和银盘住在西厢房, 与主屋都有些距离,谢纵微说起话来愈发没有顾忌。
只是他仍然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话里的缱绻之意却越来越浓, 像是被被封在瓮里的陈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瓶塞被一点一点地拨开,馥郁的酒香散开, 沁到肌理, 让人生出几分醺然欲醉之感。
“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 这些事也算不上好。”
谢纵微把药油放到一旁, 温热的掌心隔着轻薄的罗裙触上她柔软的肌肤, 轻轻一捏,酸痛与酥麻一起涌上, 施令窈连忙咬住唇, 坚决不让自己在此时仍衣冠楚楚,一派正经的谢纵微面前发出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谢纵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专心地替她揉捏着酸痛的肢体。
他的眼睫比寻常女子还要丰密许多,又黑又翘,此时尽数垂着,瓷白面庞上落下两道阴影,弱化了他原本疏冷倨傲的线条,意外显出几分温顺。
施令窈被按得忍不住整个人都舒展开来,脸上透着粉,还不忘指点谢纵微多给她按一按肩膀。
谢纵微耐心地一一照做。
“好些了吗?”
施令窈翻过身,下巴枕在手臂上,听到他问话,不想理,只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哼唧,舒服得都快要盹过去了。
谢纵微把双手搓热,摊上药油,在那片牛乳冻上缓缓地揉,力道时轻时重,听得她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唇角便止不住地往上翘。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令窈觉得方才压在她身上的酸痛疲惫不翼而飞,通体舒泰,像是伏在云上,不用风吹,她自个儿就晃晃悠悠地跌倒在另一片盈着甘冽香气的云上。
奇怪,这朵云怎么一点儿也不软?
硬邦邦的。
施令窈闭着眼,无意识地抓了几下,什么东西鼓鼓的,再抓一下,好像还会跳。
本想抱着她翻个身,让她更好入睡的谢纵微身子倏地一僵。
他眼眸中泛起几分狼狈之色,看向已经睡得香沉,面颊上都浮上酣眠晕红的妻子,又是好笑,又觉得无奈。
“你就是仗着我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施令窈哪懂得他此时的欲求不满,她睡得香着呢,谢纵微替她盖好被子,她立刻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身上裹得更紧,露出半边透着春意的面颊。
谢纵微俯下身,在她散发着暖暖香气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今夜没打算和她同住一屋,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再者,让两个孩子看到,心里恐怕又要嫌他厚颜无耻。
虽然,他的确是忝颜,舔着她,才换来了被允许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谢纵微想,他得更有耐心。
水声淋漓,他洗净手,拿过巾子擦了擦沿着腕线低落的水珠。
他手上仍有淡淡的药油气息,但那阵玉麝香气更浓,沁入他掌心肌理,萦绕不休,带着顽皮的勾意,引得他低下头嗅一嗅,得两声赞美,方才心满意足。
谢纵微心情不错,出了小院,看见立在门口,面色黑沉的秦王时,荡漾的余韵更是到达了顶峰。
“秦王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当门神的爱好?”谢纵微心情好,遇见老对头,自然不吝于与他多交流几句,“又要做马倌,又要当门神,到底是年过三十还不曾成家的人,殿下精力可真是旺盛。”
秦王冷冷瞥他一眼,见他眉眼之间依稀流露出几分餍足模样,他拳攥得更紧:“你休要打着父凭子贵的幌子,见窈妹容易心软,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巴巴儿地跟在她身后转!堂堂首辅,也不觉得有失风度么?”
“风度是什么东西?我有妻有子,那等东西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秦王见谢纵微如此厚颜无耻,也没觉得惊讶,他从前就知道,此人绝非表面那般光风霁月,雍容闲雅。
他想起十三年前,他得知窈妹与谢纵微的婚事定了下来,心碎欲狂,连夜打上门去,与谢纵微说的那些话。
在边关的十年里,他常常坐在墙头,看着那一轮比汴京更圆、更冷的月亮,任由心底的悔恨与愧疚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
他不敢深思,窈妹婚后过得不幸福,不快乐,是不是与他当时与谢纵微说的那些话有关。
一个将要成亲的男人,忽闻自己的未婚妻与别人青梅竹马,情分深厚,心中怎么会好过。如此一来,她们婚后夫妻关系冷淡,是不是也有他的关系?
秦王害怕,怕她芳魂早逝,里面有他造下的因果。
这份愧疚与爱意纠缠着,让他迟迟放不下她,只能加倍地把这份情意补偿在她的两个孩子身上。
“你害了她一次,还要害她第二次么?”
夜色里,秦王的声音很冷,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意:“谢纵微,你真的会心疼她吗?”
谢纵微看着他,语气平静:“人不是永远不变的。这十年里,痛苦的不止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