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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雨 第28节

  这车不便宜她知道,榨干了她估计也赔不上,如果周屿淮走保险,她能松一口气,这样还有讲讲条件的可能。
  “拍没拍照?”
  裴溪被这一问瞬间诧异了,手里的手机顿时捏的更紧了。
  她的困意是在周屿淮这句问话中缓过来的,当时正要拍照,周屿淮直接挪了车,她都没注意照片还没拍完。
  “你把车开走了啊,我还没拍。”
  “你没拍照那走什么保险?”周屿淮转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
  裴溪眉心压出褶皱:“不是,是你把车开走的!”
  她很努力的在解释,如果返回到当时的画面,她怎么也得再开回石头的位置补一张照片。
  其实这件事,走不走保险完全是看周屿淮。
  要她赔,赔多少,都在对方。
  “我们,回去补一张照片?”裴溪气势弱了下来,她以商量的口吻说,“如果你累了的话,我可以开车,油钱我也掏。”
  周屿淮看着前面的红灯缓缓踩下刹车,呼吸声慢慢沉了。
  “这一两百公里是跑着好玩?”周屿淮这时才转眼去看裴溪,眉心是疲惫,当看到裴溪正眼巴巴望着他,他收了收语气。
  “我还有事。”
  裴溪从着语气里听出了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问道:“大概.....要赔多少钱?”
  “车牌都翘边了,你觉得呢?”周屿淮反问。
  裴溪一开始就有感觉,要换灯肯定是不少钱,豪车是边也碰不得。
  裴溪道:“我赔。”
  她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责任心担得极好,没有一点要耍赖的意思,刚说完,又说:“不过我能不能,分期付款。”
  “不能。”周屿淮回得也干脆,唇角轻扬看她一眼。
  好像是这一局的大赢家,占尽了上风。
  窗外车水马龙,窗内静如止水。
  裴溪大指甲掐进了肉里,抿着唇酝酿半晌,努力别过头:“算,我倒霉。”
  周屿淮忍着笑,趁着裴溪不注意又观察了她的表情,高楼间的缝隙外有一道彩霞,金光从云层间隙中迸射出来后,正好落在裴溪的长睫上。
  裴溪又靠了回去,把眼睛闭上。
  心里盘算着卖首饰了。
  “你在整理先生的东西时,有没有发现特别的?”周屿淮问道。
  “没有。”
  裴溪语气生硬。
  “我记得老师说,有一份藏品的清单,是先生记录的,正好放在书柜里。”
  “噢。”
  裴溪回得心不在焉,她自然是知道,闯了祸要承担,周屿淮是没错的,只是这雪上加霜的状态让她在想后边要怎么办。
  周屿淮听着她这语气,轻笑一声:“我确定瓶子大概是先生在世时被调换的,如果能从遗物中找到蛛丝马迹,把真瓶子去处找到,这车赔不赔的倒没什么。”
  语气像是大人在引诱孩子一样,但这人从来不是个好演员,总是会有一点刻意的意味在里边。
  裴溪闻言慢慢睁开眼,视线定格在窗外。
  道路两侧的建筑缓慢移动,此时正是堵车高峰期。
  “我放在书柜最下层,用黄色的整理箱装好了,白色的书夹。”
  “有没有看过?”
  “看了。”裴溪说,“所有的藏品收购点价格都有记录,我跟一些散单放在一块儿了。”
  “什么散单?”
  “一些快递回执单,物流单。”裴溪身子往他那面侧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
  周屿淮接下来问:“还记不记得有哪些?有没有老师提过的那张?”
  “你当我是什么?我怎么可能记得。”
  裴溪偶尔会对周屿淮提出的一些问题感到无语,正常人怎么会扫一眼便记得那一大摞单子。
  “不过大多数都是寄往山区的,时间最久的都是十年前的单子了。”
  裴溪当时也只是大致的看过一些,近两年的物流单少了,最多的还是十年前的单子,因为时间久远都已经稍微泛黄了。
  周屿淮没有说话,过了一阵问道:“你忙不忙?”
  “干什么?”裴溪手撑着头,预感不妙。
  周屿淮看了她这侧的后视镜,将车靠边退出导航:“过去一趟。”
  裴溪自然是知道他说的哪里,丘湾街,周屿淮要去看那一堆旧的单子。
  裴溪皱着眉:“我很忙的好不好?丘湾街过去多远你知不知道?”
  “又没让你走路。”周屿淮点着导航,“你待会有什么事?重不重要?”
  “你管不着,赶紧放我下去,我跟着去做什么!”裴溪有点不耐烦了。
  去一趟丘湾街的确很麻烦,因为丘湾街到半岛堂就很远,现在过去还会堵车。
  周屿淮面无表情,手指哒哒的点着屏幕上的按键道:“这导航像是撞失灵了。”
  声音保持以往的调子,裴溪似是醍醐灌顶。
  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气息一落转头看窗外淡淡地接话:“我今天倒是不着急,时间挺多的,开车。”
  周屿淮浅浅一笑,转头去看裴溪,裴溪放在窗外的眸光像是染了一道无名火,跟晚霞格外相配。
  第19章 栖山镇
  裴溪的每一个反应都是被对方收在眼底的。
  可以说周屿淮是故意的, 很明显的故意,但做错事的人是心虚的,没有理由的心虚。
  裴溪翻开物流单说:“都在这儿了, 这些年寄过的东西不少。”
  有的同一天打出好几个单子,裴溪没有细看。
  杂物间清理过, 连天窗的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
  周屿淮分给她一沓:“找找看,老师要的东西在不在。”
  灯光“啪”一下全开,光束刺激眼球, 屋子里亮堂好几分。
  裴溪后腰往桌沿靠, 漫不经心问道:“哪个孤儿院?名字是什么?”
  “老师没说, 只要是栖山镇的, 都先找出来看看。”
  周屿淮顺着她旁边的位置靠下去。
  两个人的姿势上略微相似,这个位置顺着光,在傍晚时分用眼很是友好。屋子里只剩下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这些物流单显是都是寄往不用的地方,有的字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被磨掉了些,裴溪举起一张, 仰起头对着大灯查看。
  “老先生怎么不将这些交给慈善机构来做?”
  裴溪的意思是,自己这么邮寄会很麻烦,从采购到包装分类, 一整套下来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而像他们这样长期做慈善的人, 交给机构来做实际更为方便些。
  “老师和先生说,他们更了解被资助者需要的是什么。”周屿淮回话没有看她, 手里的纸张轻放在边上。
  每一份寄往山区的东西, 他们都是提前了解过当地贫困儿童需要的东西,由此再针对性购买, 写上每个人的名字进行邮寄。
  事情复杂化了,但钱用在了刀口上。
  没什么不妥。
  裴溪低着头, 指尖被光穿透,泛出透明的薄粉色。
  他们不说话,只是在这一场交易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季节,阁楼上有不少蚊虫,天窗还开着。
  蚊子在她的耳畔吟哼几声后最终停在了肩上,穿透薄薄的防晒衣,裴溪能感觉到肩膀某个部位一阵刺痒。
  她轻微动了动,胳膊拐上了周屿淮。
  周屿淮左臂往上抬了抬,浅浅地朝着她看过去。
  裴溪隔着衣服慢挠着被咬的地方,呼出一口气:“对不住。”
  周屿淮没说什么,后腰离了桌,顺势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
  画面二度沉默下来,噤若寒蝉能闻檐上虫鸣。
  而总要有人开口打破沉默,裴溪就是那一个人。
  “如果舒绣奶奶真的去世了,那以老太太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说?”
  裴溪最后一句音喉咙像是塞了棉絮,带着些闷沉。
  她认为自己打破僵局,只是不习惯这种安静的感觉。
  周屿淮拉开抽屉:“能说。”
  “能接受?”
  “提前有过心理准备,所以只是找一个答案而已。”
  周屿淮微顷身,右手伸进抽屉摸出一个铁盒,拧开时,盒子里装的是檀香,没点燃的檀香也总是散着一股味。
  就像是尘封在不见天日的旧盒中久了,一旦打开,便肆无忌惮的挥发着所有的味道。
  火柴“嚓”一声燃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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