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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雨 第67节

  李喻点头,又不安地朝岑悦看一眼,脸上无奈,带着些许恋恋不舍的神情。
  办公室的门敞得不算开,三分之二都是遮掩状态,李喻哪里敢大开着让人听。出门后又二次招手,让几个注意力还在这边的员工转了过去。
  周屿淮不慌不忙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拿过黑色皮包,手肘搁桌面,轻抬手递出。
  “你哪儿不对?”
  他的动作停得恰好,磁性的嗓音穿透岑悦眼里的愠气,颇有几分心静可通万事理的姿态。
  岑悦看着,心丝毫不慌,视线下走,手一撂把包收了回来,同时质问:“你哪儿不对?耍我玩儿?”
  意思很明显,是在质问今天的事情,现在这个时间段,岑悦应该在周家才对。
  周屿淮起身,椅子往后带:“话说清楚。”
  “说什么?你搁这儿跟我装?周屿淮,你可以躲这办公室里,有些话可是你们家放出去的,怎么?你是觉得这样显得你特有面子,我都得追着你跑?”
  岑悦的态度并不好,眼里没有温度,语气荡出波涛汹涌。周家和岑家之前有过这方面的想法时,周彦还有安沁在外边有意无意的说过些。
  到现在,正式开始说透的时候。
  周屿淮却连回家的意思都没有,而这代表什么呢?代表是话可以说,事情是不会做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烂肉。
  但这些都是外界的看法。
  周屿淮并不知道,从始至终将他排外,故事结束了,就拉他回家收尾,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一次,事情变得复杂了。
  “我提前打电话说过了,今天很忙。”
  周屿淮往窗边一站,目光也没在岑悦身上停留,他望向的位置是北海地标建筑,眼皮轻掀,显得事不关己。
  “忙什么!?我看你挺闲的啊。”
  岑悦又是一句反问,这一句反问显得有点无理取闹,但她是占足理由,可以质问,周屿淮在公司没有回家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
  周屿淮如不败的战神,掖在皮带下的衬衫动了动,转过来看着她,双手落在两侧,虎口正好压着两侧,一个叉腰动作,不刻意,气势像是在做一场平等交易。
  “我如果说我最近才知道的,你大概也不信,我之前说的很清楚,家里的安排不是我的意思。”
  李喻端了泡好的茶水进来,碰巧听到,目光上睨看周屿淮,杯子放茶几上,眼睛继续注意这边的动静。
  这句话办公室外的人隐约听到了些,吃瓜这类事情,大家比较理性,听到了看个热闹,顶多私底下再议论,关注度也不会一直有。
  岑悦目光微凝,消化完这句话:“你说清楚了,是跟我说清楚了,没有跟外面的人说清楚!”
  手里的皮包转撞周屿淮身上,又“啪”一下滚落,从周屿淮脚尖弹到地面。
  放下杯子后,李喻循着动静三步一回头,动作小心翼翼,比偷腥的猫神情还要紧张些。
  “门关上。”周屿淮吩咐。
  “是。”李喻被抓包一般往外面逃。
  办公室的门,这次关的没那般温柔,大抵是因为慌的。
  空间静下三分,被偷窥的感觉消失了,愠气也开始消散了。周屿淮蹲身,有耐心地捡起来,递出。
  “坐下说。”
  他仿佛是早料到岑悦会是这个态度。
  周屿淮选择坐侧面,主位留给了岑悦,坐下手肘一如既往自然落在膝盖上。
  岑悦不会继续犟,再端着就显得不好了。毕竟刚刚那一下,她砸的不轻。
  “这件事我不会再出面处理,第一,关于外面传闲话,你得全权负责善后,第二,之前你威胁我得道歉。”
  她姿态傲娇,手里的鳄鱼皮包握紧了些,不乏能看出有些慌张的味道。周屿淮回答的没有一点问题,这些事情早在之前就说清楚了,有时候,无奈不止是抛给一个人的。
  没人想做筹码,也没人喜欢做傀儡。
  无奈这个词用久了,是会习惯的。
  “总之,你答不答应?”岑悦问第二遍,她附身碰茶杯,很烫,手收回来,保持原来的坐姿。
  周屿淮掀起眼皮:“你来不就是在堵悠悠众口?”
  被戳破,岑悦当即心脏猛地一动。
  如果她不过来,没人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家里的安排,她这么一说,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周屿淮的公司是个传话很快的地方,是堪比蚁穴内的信息传播速度。
  而周屿淮和她维持的关系一直有度,可以用纯粹来形容。不管是从前还是那一次在千公里之外的医院门口,他保持的态度始终如一。
  “后面,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善后。”周屿淮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给她。
  大家都听到了,就够了,岑悦来也是这个目的。
  被一眼看穿后的岑悦,收了收视线。
  回应的第一句话是很聪明的,她说:“是,你不愿意被安排,我总不能沦为笑话,这点事又不至于说专门公开放网络说明,现在的网友会用自己的想法做猜测,我怎么就不能来闹一次?”
  手接过周屿淮递来的水,话说完,仰头喝,凉水划喉,一口降了火。
  周屿淮笑:“这不是顺你意思?开着门的。”
  话传出去就够了,集团较大,圈内传传就行了,无非就是两边长辈安排会受两句闲话,对于周屿淮来说,这样也好,免得下次再出现别的事情。
  岑悦听他的意思,越发觉得不对。
  “第二件.....”周屿淮食指节敲着膝盖细想,岑悦说的第二件事,当下他没想起来,眼睛轻微眯着细想了一番。
  威胁?道歉?
  岑悦见他记不得,提醒说:“上次那支笔的事儿,我还记着。”
  被提醒,周屿淮视线放宽了。
  他换走裴溪的圆珠笔那年,一直留着那支笔,咖色小熊,他嘴里说不正常,但哪能知道,根本舍不得丢了。
  在遇见岑悦那会儿,岑悦借东西名义,把笔拿走了,显得不讲道理,又傲娇讨人厌,虽然都是装出来的,但那支笔被拿走时,他也在想,大概缘分就到了这儿。
  岑悦要那支双耳瓶,用笔做交换,周屿淮照做了,就有了后面的故事,他是在得知岑悦说弄丢了后,说过威胁的话。
  “不道歉。”周屿淮音色放轻,“我也不需要你道歉。”
  岑悦手心一紧,瓶子捏出声音,她下巴抬抬问:“我道什么歉?”
  她问得不自信了,骄矜收了收,呼吸时放轻手上的动作,在手指被对方视线收揽时,转移动作,矿泉水瓶搁桌面,身子往后靠。
  “或者,换句话问你,在背后盯了多久?”周屿淮沉沉呼吸着,眸子往上抬,一直定在了岑悦脸上,然后才将情绪放稳。
  这句话不需要说得太明,岑悦顿时就明白了,手心出汗,指节往里一缩。她有极好的定力来调整自己。
  她对上周屿淮的视线,抿笑,笑容有点僵硬:“我为什么要盯你?”
  理直气壮和心虚往往都是两种状态,岑悦的动作将心境展现得一览无余,今天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想象中这时候她应该离开这儿了。
  周屿淮收了手腕,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从我遇见你之后,你调查半岛堂,赵教授所购的那支双耳瓶不是你的重点。重点是你怎么知道裴溪会在那天前往郊区?”
  从他没拿到双耳瓶,岑悦也不没有很着急的状态开始,他就觉得那只瓶子应该不是重点。
  当时没有过多的怀疑,因为他也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岑悦不回答,像是偷了棉花糖的小姑娘,浑身的气势收了收,并不是害怕,而是诧异周屿淮会查到这些事情。
  周屿淮从她的神情里得到答案。
  身子往后靠,目光轻偏着看她,收气:“当然,我确定的并不是在这一件事上,上一次半岛堂外,是你找的人偷拍?”
  “是,是我找的。”岑悦见周屿淮说话坦诚,索性也没什么好装的了,这本来也就不是她的意愿。
  “我又不喜欢你,我跟你结婚多委屈?”岑悦双腿交叠,手腕往前搭膝盖上,淡定如初。
  “再说,你俩的事儿也很好打听,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家情况你知道,本来我觉得如果能培养感情也行,但事实是不行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身心不干净,心里装着人,在我这儿第一条你就不过关。”
  周屿淮眉心轻皱,脸色变了,沉下的目光里两秒转一点柔和,变了动作。
  “你的用词能不能换换?”
  周屿淮不选择和岑悦生气,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这人说话德行倒是跟陆祁有点像。
  他拧开一瓶水,倒进桌面小茶壶,“滴”一声水开始加温。
  岑悦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对,神色尬住,怔了一秒后说:“我知道那天她去郊区,赵哲给她打电话那会儿我就知道。正好那天我在附近陵园,”
  “你怎么又知道赵哲给她打电话?”
  周屿淮问得漫不经心,短暂看她一眼,还有一句没问出来,那段时间岑悦不是在出差吗?
  他一直在打听赵哲的下落,几经转折都没有查到,岑悦认识刘少华不奇怪,刘老太太受各行业的人敬重,大家自然是对她的儿子有耳濡目染,有的也会很熟。
  岑悦眉目稍稍僵硬了一下,再次拿刚刚喝过的矿泉水,拧着。
  “她跟你说了吗?”
  指的是,赵哲的职业。
  “说了。”
  “我以前有个旧友跟他一个医疗队,一块儿去过非洲,当时那边爆发埃博拉。”岑悦回答完后仰头喝水。
  这个动作仿佛在维持自己的冷静,说完补充:“你打听不到赵哲的消息很正常,几月前的战况局势不好,信号中断是常有的,他在国外这么久,国内的朋友基本是断开了联系,他怕刘教授知道。”
  赵哲是真的以为刘老太太去世了,所以才会坦诚地将事情告诉裴溪。
  岑悦在讲这件事的时候,呼吸变得抖动了,用喝水的动作盖住自己的情绪。
  周屿淮收回思绪,不再往下问。
  这件事在他心理埋了很久了,算起来,也很久没有到刘老太太那儿去了。
  “家里有长辈在那座陵园吗?”
  周屿淮随口问的,没有那般直白,摁下烧沸的壶,将热水倒进杯子里。
  “没有。”岑悦声音寡淡,一个打拐岔开话,“我们先回去,家里还有人等着,虽然我也没有要跟你结婚的意思,但你不能说出来,你得表现出是你不愿意,是你没看上我,至于你和裴溪的事情,说不说在于你,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你做什么?”周屿淮问。
  “我当然要显露出遗憾。”岑悦眼皮上抬定睛看他,一本正经,“很遗憾没有跟你走到一起。”
  周屿淮不可置否点头。
  “那你好好演,别塌。”
  他不说什么,也不做评价,岑悦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家教严格,小时候是说岑母说什么绝不反对,温和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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