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楼下的车喇叭又响了两声,郁楚必须得走了。裴锦绪像往常一样先去给他开门,一般听到开门的声音,郁楚脑中的地形图就自动成形了。
往前均匀地走十五步到门口,左转三步半,按电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得更逼真,郁楚会拿着手机低头看,其实什么都没看,两根手指头在屏幕上胡乱滑动,直到电梯门打开。
出了电梯就容易了,直直往前走三十五步,跨过咖啡厅的门槛,出来再直走十七步,他哥会在树底下等他。
“怎么样?”郁言松坐上车,把那盒占地方的熏香放在后座,等他弟系好安全带,问:“在裴锦绪这里你能接受吗?”
“可以。”
“效果怎么样?”
“嗯……”郁楚需要思考,思考的同时反手把熏香摸回来,摸索着打开,短短的手指甲抠滑了好几次也没打开。
郁言松皇帝不急太监急,伸手想帮忙,想起弟弟偏执的脾气,以及过剩的自信心,又悄悄收回了手,“中间有透明胶带固定,先撕开再抠。”
“哦。”
郁楚好不容易撕开包装,见他哥还不开车,以为是在等他回答,于是道:“裴老师说,心事不能藏,越藏越深刻,我已经在慢慢地把心事说出来的阶段了。”
郁楚剥开礼盒的卡扣,拿起一盒熏香凑在鼻尖闻,喜欢得直跺脚,美滋滋地放回去,又说:“哥,我还是觉得裴老师的声音好听,而且耳熟,不是我的幻觉。”
“大众嗓音,能不耳熟嘛。”郁言松不以为意。
可根本不大众!他是郁楚第一个觉得声音耳熟的陌生人。
但郁楚反驳他哥,将礼盒恢复原样,到家吃过晚饭,回房间迫不及待点上熏香放在书桌上,手机放在一边,屏幕亮着,播着一本有声文学,三点五倍速。
他倒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被有声书播报的‘
第十九章’惊醒。
还好是醒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教授车祸当时什么感受了。摸到手机,立刻给他的心理咨询师发了条消息。
「没有难过,我觉得他活该。」
“呼...”郁楚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思绪如同纷飞的落叶,杂乱而无序,不断在脑海中盲目地回旋。
他活该。
这话尖刻冷酷,甚至恶毒。可这就是他能回想起的,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被伤害、背叛、抛弃的经历在心中化作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焰,难以平息。
但郁楚不是一个喜欢沉溺于负面情绪的人,否则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在心理咨询师身上砸钱,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郁楚:「只是那一刻的想法。」
三分钟后。
裴锦绪:「好的,我明白了。」
裴锦绣:「如果点了熏香,记得要开窗通风。」
郁楚原本不想动,可他肯听裴锦绪的话,像学生无限信任老师一样,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蹦下床将卧室的窗户推开细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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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啦
绝对的小甜饼,稍微有点搞笑。
受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人设(他有自己的节奏)
攻就是一整个温柔
喜欢收藏,谢谢你!
郁楚:哇!一千五的声音这么好听,那两千五呢,三千五呢呢?四千五?
不敢想象!
第2章:手心暖暖
郁楚翻来覆去大半夜还睡不着,大脑活跃得像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运动会,身体和脑子意识各忙各的,把他累坏了。
躺久了头疼,郁楚揉着眉心出来接水喝,客厅静悄悄的,他不需要灯,一个人的时候很省电,摸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饱饱得先喝一杯,然后再接一杯。
等的间隙,他回想起了前几天一个非常短暂的梦,事件的发生地在珒大博士公寓楼,就是这地方,有他和教授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拥抱。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为什么会拥抱?
郁楚想不明白,拥抱对教授来说,作用是什么?
他想得太入迷,回房间路上,一个台阶没注意,绊了一跤,然后连人带杯子摔在房间走廊的小台阶上。
他哥回公司加班,有个文件忘了拿,半道折回来,推门就看到这一幕,魂差点吓没了。
亮得反光的白瓷地板都是碎玻璃渣,不知哪个部位划伤了,鲜艳的血滴滴答答地流。
听到开门声的第一时间郁楚就准备爬起来,那两只划伤的手急于撑地,掌心不偏不倚按在玻璃碴堆里,疼得他立刻缩回手,不敢再乱动。
万幸的是,血淌得多,伤得不严重。
郁楚被扶到沙发上坐着,配合他哥处理膝盖,手掌,以及下巴上的磕伤。
“哥你去忙,我没事。”郁楚搓一搓缠在手指头上的创可贴,贴在了食指关节处,活动起来不灵活,不舒服。
“还没事?”郁言松板着脸不让他动,先拍干净他身上的玻璃渣,再掖起郁楚的裤腿,膝盖上没见血,也没看到玻璃扎进去,但有一片不小的瘀青。
他顿住手上的动作,看一眼弟弟,“不好好走路,想什么去了?”
“想裴老师提的问题。”郁楚左手摸一摸右手的创可贴,再摸一摸下巴上的,贴着难受,感觉闷闷的,但他不敢撕……
“他让你带着问题回家?”郁言松皱眉,瞬间就不乐意了。
“不是,是我当时没回答上来的问题。”郁楚不给哥哥反应的时间,接着说:明天没有安排,我还想去裴老师那里。”
他想让裴锦绪帮他分析分析,教授那个拥抱是好的还是坏的,没有确认关系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是合理的事吗?
但是…
仅仅一个拥抱,信息依旧简陋,他自问自答道:“算了,再等等。”
一千五不是小数目。
“我给妈发了消息,她估计一会儿就回来。”郁言松看另一条腿没事,松了一口气,在他弟脑门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那根盲杖多好,我精挑细选的,你倒是用一用啊。”
“不要。”郁楚嫌弃得很明显,手缩到了背后,严肃地皱着脸,好像那东西是什么不可言说的耻辱,语气坚定道:“我不需要盲杖。”
郁楚失明那天起,对盲杖排斥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他的必需品,可他不觉得,他宁愿‘四处碰壁,也不会’屈尊‘碰一下。
郁言松:“在家里可以用,家里没别人。”
“不!”
“好好好,你不。”郁言松把他的手掏回来,手心朝上摆在腿上,“别动,我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一下。”
冉梅花半夜火急火燎从县城娘家回来,郁楚已经睡熟,迷糊间闻到妈妈身上的香味,他最能辨别味道了。
手被握着,兴许是冉梅花不相信大儿子的包扎手法。轻轻拆开重新包一遍。
但郁楚太困,勉强凑脸过去蹭了蹭那只温热的手,重新睡熟。
倒没有再梦到教授,这种感觉不太妙,郁楚生怕记忆转瞬即逝,第二天大早一声不吭打车去了个地方——江边步行公园。
这个步行公园距离a大地博士公寓不远,郁楚扶着一把长柄的黑伞,伞腰身的束带牢牢将伞缠成一根长棍子。
这…比盲杖好接受些。
他还不敢直接去博士楼,只能隔着一条江,坐在步行公园的长椅上,热得泛粉的脸朝着博士楼的方向愣神。
那个拥抱如果出现在他们没在一起之前,那么,相关的记忆应该是教授好的方面。
这会是裴老师想知道的方面吗?
或许,或许嗅到博士楼的味道,郁楚能够想起更多的陈年。
但是走过去,靠近博士公寓楼,郁楚需要提前酝酿勇气,酝酿时间待定。
他对这个已忘却的教授,有一种条件反射的厌恶。
心理学上说,是经历感情创伤,个体发展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通过遗忘来避免再次经历与创伤相关的情感痛苦...
还有一个更贴切地解释’定向遗忘‘,大脑发出的’遗忘‘指令引起的记忆内容受损现象。当个体经历痛苦阶段,并潜意识里抗拒回忆过去时,可能会逐渐真正忘记这些记忆。
人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很会保护自己。
“郁楚?”
三米左右的距离传来一道男声,郁楚耳朵悄悄一竖,这声音不用猜,他直接肯定是裴锦绪的声音。
真的耳熟,他不能确定产生这种熟悉感的原因是好听,还是真的大众,他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裴锦绪出声的气息有一点急,像是跑着步忽然停下来,很着急地抢夺空气,而且空气里有一股裴老师的味道,跟那股熏香一样令人感到亲切舒适。
“裴老师?”
郁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一张白净的脸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满是创可贴的手指头怎么摆都不对,他不想被看到,更不想被裴锦绪一直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