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半小时前,说想上来看看。”
“哦,是来看我在不在吗?”
“他们知道你在。”
郁楚又问:“那他们知道我要跟你回去吗?”
“知道。”
“你说的?他们什么反应呢?”郁楚紧张地望着裴锦绪,悲伤道:“他们应该还没有完全接受你和我的关系。”
“这个需要时间,但应该不会太久。你别担心。”
冉梅花在厨房忙碌一下午,这氛围像是在做年夜饭。尘肖最有眼力见,知道家里谁才是老大,一丝不苟得坐在客厅剥大蒜。
郁楚进来就见他捏着一颗剥好的大蒜在客厅灯光下翻着面儿看。
这种手法通常只在那种高级玉石拍卖会上才会有,用在一颗大蒜上,实在是不伦不类。
像神经病。
冉梅花听到开门声,立刻从厨房出来,郁楚视线拉回来,两只手都拎着东西,送出去,笑呵呵地说:“妈,裴老师一定要买东西来,我都说不用了。”
“哎呀,买什么东西嘛,只是普普通通一顿饭啊。”冉梅花接着不是,不接也不是。
爸爸从厨房出来,想着不能让人家干拿着,接过来堆在门面的柜子旁边,“不用换鞋,快进来吧,外边多冷。”
尘肖伸着脖子招呼裴锦绪,非常大方地将身边沙发让一半给他,并把大蒜也分他一半。
一旁的郁言松抬脸睨了一眼堆成小山的大蒜,无语道:“别剥了,你是想单独炒一盘大蒜吗?”
尘肖:“妈说了,这个玩意儿能放很久。”
郁楚:“有皮才可以!”
他把裴锦绪面前没剥的大蒜捡进袋子里,打了死结,“你不能指使裴老师。”
尘肖翻了个白眼,学郁楚护犊子的语气,阴阳怪气重复:“我不能指使裴老师。”他说,“我认识老裴的时候你还在备战中考呢,我怎么不能指使?”
“啊啊啊啊啊!”郁楚靠在沙发上抓狂,“你才备战中考!!!”
“老裴,你自己说,是不是?”尘肖哈哈笑两声,“这里就你一个小屁孩。”
“别说他了。”裴锦绪拍了尘肖一下,郁言松也瞪了他一眼,骂他多嘴。
高压锅里的东西差不多熟了,等着放气开锅。冉梅花怕做的饭菜不够吃,另从自家开的饭店里定了几样特色家常菜。
她摘了围裙和小儿子招招手,先进了小儿子的房间。
这屋子被郁楚自己收拾过,以往空荡荡的书架现在也摆满书。
上回快递员上门,问什么东西这么沉,郁楚从屋里探出脑袋,笑得两眼弯弯,“书,我在网上淘的书,已经绝版了,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冉梅花没说什么,笑着帮他一起搬进房间里。
那天还是几摞几摞地放,现在已经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了。
她走过去抬手摸了摸,郁楚跟进来,“妈,怎么了?”
“这书你自己就整理好了?”冉梅花笑道:“我还说,等爸爸哪天闲下来了,帮你先分分类。”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下就摆好了。”郁楚坐在书桌前,桌面上两层矮架子是他频繁翻阅的书,他随便抽一本出来,翻了翻,“妈,我的眼睛没有那么脆弱,我去复查,樊医生每次都说恢复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哦,你一点不省心,谁要担心你。”冉梅花环顾一圈,问:“今晚就收拾行李过去了?”
“明早的飞机,裴老师说怕我自己起不来,直接过去他那里。”郁楚说着立刻就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打开一看,里边还有上次去雪屋带回来的围巾睡衣。
冉梅花嫌弃一声,捡出来放在脏衣篓里,“你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妈昨晚给你随便收了收。”她打开衣柜,最上一层放着一捆塑料袋,里面是已经搭配好的衣服,两件大衣棉袄是单独装的。
“我查过了,首都没有咱们这儿冷,但是也不暖和,再过段时间要落雪的。”
“谢谢妈妈,你对我太好了!”郁楚踮着脚把塑料袋拿下来,一一放进行李箱里,“洗漱用品不用带了,裴老师说他准备得有。”
“行。”冉梅花给塑料袋子叠叠放放,正好能关上。
箱子是密码锁的,她怕不方便开,还试了一下。
“听你哥说,去雪屋那次,你就见过裴教授的父母了?”冉梅花回头,望着小儿子,问:“你觉得,他们好不好相处呀?”
“还好吧。”郁楚想到了什么起身过来,蹲在冉梅花旁边,神神秘秘地问:“妈妈,你觉得尘肖这个人怎么样,或者说,你这几天对他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郁楚不敢说自己想依葫芦画瓢学尘肖的厚脸皮攻略大法,欲盖弥彰嬉皮笑脸道:“我就是好奇。”
“他啊,挺好的孩子。”
“没了?”郁楚蹙眉,“除了好的一面,还有没有坏的一面?比如说,他脸皮厚,招人烦。”
“他哪里脸皮厚啦?”冉梅花叹气,点点郁楚的脑袋,小声道:“不好这样说人家。他是大气,勤奋,懂得表现自己,妈妈才不喜欢闷葫芦,谁都不喜欢闷葫芦。”
“闷葫芦?”郁楚高深莫测点头,“不喜欢闷葫芦,所以不仅要脸皮厚,而且要话多!”
也不怪冉梅花夸奖尘肖,吃完饭尘肖麻溜收拾碗筷,抢到围裙后把所有人赶出来,独自在厨房收拾。
郁言松靠在厨房门框边,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问:“他这种症状多久了?”
“很久了。”郁楚捏着一根棒棒糖,靠在门框的另一边,“哥,我觉得尘肖他真的特别厉害!”
“怎么说?”
“他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郁言松啧一声,皱了眉:“别和他学。”
第60章:眸光好像是温柔的
怎么可能不学,笔记都记了好几页。
只不过……
两家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郁楚很苦恼,捏着功课本,对着实际情况无从下手,有种学不能致用的无奈
裴锦绪家里有专门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他根本抢不到活干,更别说表现自己…
而且,他们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基本不需要开厨房的火,最常去的酒楼一顿饭花费上万,甚至更贵。
‘书香门第’这四个字不是形容词,是大户人家的具象化。
郁楚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对书香门第的描写完全可以一比一安在裴家身上。
四合院,假山庭院,鱼池,绿竹……
这个季节,起早一点,竹子溺在云雾里,真就是一幅山水墨画。
郁楚和裴锦绪住在东边,绕过假山,路过亭台楼榭,有一只大得像狮子一样的黑犬。
裴锦绪说是他爷爷养的藏獒。
这种狗护主且排外,见到郁楚就狂叫,郁楚每回路过这里都心惊胆战,闭着眼睛不敢看。
第二天,狗不在了。
郁楚睡不着,出门逛,第一次见到裴锦绪口中的爷爷从北边出来。
右手捏烟斗,左手握拐杖,板板正正的中山装,边走边咳嗽,“回来就把我狗送走了,给我下马威?”
裴锦绪不在,郁楚蹲在池边喂鲤鱼,没接话,呆呆地望着他手里会冒烟的烟斗。
他确定自己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东西,竟然觉得神奇,像电视剧里的人跑出来了一样。
“说你呢,杵在那做什么?”裴兰书放下烟斗,两手扶着拐杖,皱眉望着郁楚。
他说话不利索,嗓子里有痰似的含糊不清,虽然这样,精气神特别好,混沌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特别锋利。
郁楚盯着他的眼睛,在冰雪一般锋利的注视之下站起来,老老实实端着一小碟鱼食。
他抬鱼食晃一晃,表示自己在喂鱼,没干什么坏事。
“这是我的鱼。”裴兰书凶巴巴道:“谁要你喂了?”
“那我不喂了。”郁楚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把郁食搁在石头上。心道这个复古手办一样的爷爷简直比昨天的藏獒还要可怕。
他回头往背后的鹅卵石子路张望,暗暗祈求裴锦绪快点出现。
“你,过来。”
裴兰书仰着下巴,抬起烟斗吸了一口,丝丝缕缕的烟雾从他嘴边蔓延开来,他接着咳嗽,好像要把嗓子也咳出来似的。
隔着老远,郁楚闻到空气里有一股不好闻的糊味儿。
郁楚才不过去,撒腿就跑,拐弯的地方撞了裴锦绪满怀。裴锦绪趔趄几步,险些抱着他摔草堆里。
“裴锦绪,你爷爷好凶!”郁楚呼出一口冒白烟的气,“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会。”
“真的,我刚才和他交锋了!”郁楚伸手配合裴锦绪的动作把厚外套穿上,“他喊我过去,很凶地喊。”
“你已经碰到他了?”裴锦绪捏着郁楚冻红的耳垂,揉一揉,“我把他的狗送到了别处,他有气没地儿撒,你撞在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