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星忽然意识到符楼和她不一样,她看耽美小说,但符楼一概不知——这可能会把涉世未深的符楼刺激出一个好歹来。
林星有些焦急地去掀他的被子,担心道:“你没事儿吧?”
符楼露出一个头,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一开始没说呢?”
“没定论的事情我怎么好说,”林星终于把符楼整个儿掏了出来,给他递了杯水,“我也没有证据,要是不是呢?”
符楼无意识地用指甲敲击玻璃杯子,思绪放空了一会,他认真地思考着。面对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人总会重新构建自己的认知,虽然存在即合理,但人可以选择安然接受或者拒绝承认。
这都取决于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而不代表这件事是绝对的错误。
符楼想好了,他从心底上来说,还是对男人之间会产生情爱这种事表示不信任,甚至认为这是违背生物本能的,说出去的话便显得格外没有同理心。
“同性恋不正常。下次你尽管和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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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崆峒了,张青生全责,北哥受苦。
第19章
符楼在周六准时被班主任打包好送去了象棋比赛场地。
班主任将他提下车前十分耐心温柔,安慰他:“这只是个小比赛而已,不要紧张,咱们也不求拿个好名次。”把他揪下车后一句话也不说,扬长而去,独留符楼一脸疑惑地望着不远处临湖的比赛场地。
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隔壁学校的选手,他们两个在风中对视了两眼,都从彼此的表情中看到了极度的不情愿,对方开口问道:“学校许了你什么啊,一本寒假作业?”
符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举起手:“一根棒棒糖。”
还是路上班主任见符楼一大早被拖出来睡意朦胧,隐隐约约有起床气,为了安抚我方选手,像哄他家一岁半的小孩子一样,掏半天从皮包里掏出来的仔仔棒。
他剥开含在嘴里,酸甜的苹果味在口腔里迸发,符楼用牙齿嚼碎了,生无可恋地走向注定会输的比赛门口。
待完全走入,符楼余光扫到角落里的蚊香灰,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他唰地走回入口,再三确认放在户外的象棋竞赛展示架,一个胳膊绑着红布的志愿者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贴心地把他牵了过去。
“附近是向阳小区吗?”符楼问。
“是啊,你住附近?”志愿者回。
向阳小区就是林程家所在的小区,那这里应该就是上次和孟北来的地方,没得跑了。
符楼上次他只是在旁边看着,那些老人都很乐呵地邀请他一起,巴不得倾囊相授,可见他们真的很热爱而且想传给下一代,那这青少年象棋比赛该不会是就是这些拿着退休工资颐养天年的老年人决意要举办的吧?他现在只是有些怀疑,直到走到半途中,看见了熟悉的大爷挂着裁判的牌子,才将这个怀疑落实。
很快到了抽签的环节,符楼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才走上前去。
拿着纸箱子的正好是上次见过的大爷,他竟然还认出了符楼,颇意外道:“你这小娃娃也来参加比赛了啊?”
符楼讷讷道:“您还记得我。”
他记得孟北求过他来教自己来着,但他根本没有用心听这位老师的话,这次从比赛上遇见,难保大爷不会三番五次地来看他下棋,那场面一定会异常的尴尬。
“我可记得你们俩,全场就你们说出了曹老头的破绽,让他输了一局。还能赶走那对爷孙,”大爷笑呵呵地,话里话外都是赞赏,“抽吧。”
符楼祈祷着轮空,却抽出了十五号。
大爷定睛一看,笑了一声:“诶唷,怎么跟我徒弟一个号啊?”
“辛平,过来。”
大爷往一旁招呼了声,不一会一个瘦高的少年走了过来,手中握着的号子赫然也是十五号,辛平瞥了眼符楼手中的号子和纸巾,心中明白了个大概,不急不缓地问:“老师,有什么事吗?”
大爷拍拍符楼的肩:“锤炼下你,这个孩子也很不错哦。”
符楼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们落座时,符楼注意着辛平,这人生着一张寡淡无奇的脸,只有在看着棋盘的时候,那双普通不过的眼睛才会亮一亮,围绕着他的磁场也会开始出现。
符楼第一眼就知道,辛平肯定不是菜鸡。
孟北的猜测落空了,可能他也想不到他的运气会差成这样,符楼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他真的应该听孟北的去庙里拜拜?
这时辛平已经下完了第一个子,向他摆手:“请。”
为了让痛苦时间缩短,符楼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样让自己死得更快,落第一子时想也不想,随便挪动了一颗棋,往辛平枪口上撞。
这不同寻常的操作让辛平有些迟疑,第二子下得尤其缓慢,他根据往日的习惯布棋,沉声道:“符楼同学,请你跟我认真下。”
符楼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无缝连接了他的第二子,叮咚一声落在木质棋盘上,他说:“辛平同学,我很认真。”
符楼的第二子依旧是把肉送到他嘴里,辛平皱起眉,拿起马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捂热了都没下过去,认真地对符楼说:“老师很看重你,我也不差的。”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符楼奇怪地看了看辛平胜势大好的棋局,不明所以道:“我当然知道啊。”
辛平的马盖在他的兵上。
在那一刻,辛平不动声色瞄了他一眼,符楼气定神闲,屈肘抵在桌子上,抬抬下巴道:“下吧。”
辛平拧起眉,将兵吃了下去。
符楼根本不按常规走,完全是送人头的打法。辛平有些搞不懂符楼到底在干什么,但下棋最忌讳猜不透对手的想法,何况这还是被他敬重的师傅专门提名的一个不错的对手。
辛平心有不安。
符楼随手捏起一颗象,本来想来个乱杀,但看到那颗深入敌军的棋子时,他神色微动,马字棋上残留了细微的水迹,在晴朗的天气下,闪着稀碎的光。
符楼再次看向辛平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唇边已经有了一些笑意,他计上心来。
“没意思,”他慢悠悠将象挪回原地,“我认输了,收棋吧。”
辛平连忙拦住他:“什么意思?”
符楼叹了口气,说:“你是他的徒弟,应该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强才对,但你举棋不定,水平似乎也不在我的预想中,你觉得这棋下得愉快吗?”
一番故弄玄虚后,符楼看了一眼辛平完全僵住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收拾了一下背包,淡淡道:“这盘就这么结束吧,我还不如早点回家吃饭。”
“等等!”辛平猛地站起身去拉住符楼,眼里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就算输,我也要输的明白!这局必须下完。”
符楼只来得及将背包带搁在左肩上,就被辛平掷地有声的一段话惊住了——这人钻牛角尖他还怎么进行下去?
他原地踟蹰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这戏演完,于是符楼装作不耐地扒开他的手,语气里有不解:“这局让给你还不行么?”
“不行。”辛平坚定地摇头。
符楼一时半会摆脱不了,他重新坐下,想了想,目光锁定大爷,趁着辛平不注意,向他举手挥了挥。
辛平瞧师傅越走越近,不想让这丢人现眼的时候被老人家看见,连忙喊道:“没事。”
回头又朝符楼恼道:“你干什么?”
符楼对他的惊慌浑然不觉,轻轻眨了一下眼,双手捧着脸,轻快道:“来让裁判看看。”
被他那双黑亮圆润的大眼睛注视着,而且他的表情天真又可爱,但辛平感受到的却是恶趣味。
他企图从符楼的棋子中看出门道,但这实在太过为难他,辛平在那一刻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杂乱无绪中下定了决心,忽然举手,干脆道:
“我认输。”
符楼愣了一下,辛平默默收了棋,失落也有,释然居多,他笑着对他说,像个有大格局的失败者:“希望你能得第一,那样我就只输给第一名了。不过我以后会赢你的。”
符楼沉默地看着辛平。
他问:“你知道你最差的是哪点吗?”
辛平眼含期待地看着他,符楼被这样求知若渴的眼神弄得卡了壳,他被盯得微微侧过头,扑闪了几下眼睛,嫌弃地说:“心理素质太差了。”
不过,他观察辛平那么久,倒是第一次从一个第一眼就很普通的人身上咂摸出一点兴趣。
但赢了他反而没趣。
符楼因辛平而起的兴致全没了,第二轮见对上的是一同来的那个同学,直接弃权打车回去了。
在路上,他收到了陌生人申请好友的信息。
平:为什么要弃权?
符楼不清楚他怎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的,本来以为辛平知道自己被耍了后应该恼羞成怒来找他算账,但辛平出乎意料的反应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