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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平时看你对谁都警惕得像物种不一样似的,怎么到了冒险的事情上,没看你有哪点谨慎呢?”孟北捏住他的脸,往左右晃了一下,似乎在看他的伤势,但表情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符楼以为是在妄图摇他脑子里的水,“莽莽撞撞的,完了后我还要收拾你的烂摊子。”
  符楼:“如果我不谨慎那就不是摔破头了。”
  孟北似笑非笑:“那倒是挺有意思的角度。”
  “你还在这。”符楼想为自己证明。
  孟北哼笑:“我当你是忘了我还在这。”
  符楼:“……”
  “对了,”孟北一边给他蒙上纱布,一边说,“还有你养的那条蛇,自己收拾好,我不想第二天在床上摸到冰冷的长条物。”
  “它是喜欢你。”
  孟北微笑:“好蛇会绕我脖子吗?”
  “……”符楼移开目光。
  他总不能说,可能是对蛇说多了孟北的坏话。
  //
  最终还是孟北先败下阵来。
  他率先退后了几步,拍了下他的背包:“今天就要走了,全都收拾好了?”
  符楼也意识到他刚才有些幼稚,点了点头,绕过他坐进了车里。
  “注意安全。”孟北立在昏暗的天色里,指间的烟冒着微弱的火。
  符楼转头看着孟北,正巧他们附近的路灯年久失修坏了,手电筒也被他收起来了,他看不清孟北的脸。
  “嗯。”他轻声回道,顺手将车窗关上。
  现在五点四十五,六点他会彻底离开这。
  然后他听到微乱的脚步声,那团细微的火光迅速向他靠近,接着车窗就被人敲了敲。
  “开窗。”孟北的声音有些沙哑。
  符楼降下车窗,头刚靠近窗口想孟北还要说什么,就被俯下身的人捧起脸,带着烟草味的唇落在他的额头。
  符楼一愣,连搭在降窗的手都没有动。
  “务必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我等你回来。”
  孟北轻轻的嗓音与平日截然相反,带着微微的磁性,如此近距离的耳闻,似乎在含着他的耳垂说话。
  不知他昨夜到底抽了多少根才肯在今天放任符楼自由,符楼感觉自己被那淡淡的烟草味包围了,呼吸之间却依旧能嗅到独属于孟北的气息。
  他忽然烟瘾犯了,手猛地揪住孟北的领子将他扯低头。孟北从他脸旁错过,下巴磕在符楼的肩上。
  黎明永远裹挟着令人一哆嗦的冷气,可他少见地感到不冷,落在他耳侧的呼吸温暖而有力,就如同他半夜靠在孟北胸膛上倾听的那颗心脏——只有这个拥有强大底气的男人才永远存在,所以在某一刻,符楼才会毫不犹豫相信他的抉择。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在他心中,孟北几乎无所不能。
  “孟北。”
  他轻轻叫了一声,手绕过孟北的背,给了对方一个极近克制的拥抱。
  孟北嗯了一声,手扣住他的肩膀。
  慢慢地,那只温暖宽大的手又伸向了符楼后颈,轻轻抚摸着,紧接着他凑过来,双唇若有似无地划过符楼的脸颊,冷气与鼻息一同落在了他的眼尾。
  “要不要亲一次?”
  “能答应我吗。”
  这话来得太过无厘头,符楼微微睁大眼,一把抓住孟北的手腕,不让他再动分毫,而对方也顺着他的意松了力道,但孟北并没有退,只是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颈子,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回应。
  他们在拥抱着,但又好像在对峙。
  旭日东升,天色渐渐明亮,有人已经开始晨跑了,嘹亮的叫喊声声逼近,他们会本能绕过这昏暗的一侧,没人会知道他们在此接吻。
  符楼这么想着,在孟北都不期待回应的时候,将唇压了上去,不过只是一瞬他就收了回来,快到孟北来不及反应。
  孟北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这不是第一次接吻了,急什么?”
  那只是你之前单方面的强吻。符楼强忍住才没脱口而出。
  “你只要明白,我会好好回来的。”
  “我知道。”
  “我对你做的承诺,也会好好完成。”
  “我知道。”
  “孟北。”
  “我在。”
  孟北对他的亲吻显然不尽兴,但也没有绕过他的准许亲他的嘴,往符楼脸上亲了几口才退回去,见他眉眼间有些困惑,顺口问道:“怎么了。”
  符楼:“那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有啊,很多,”孟北被他问得失笑,“你这个小孩,很多时候我就猜不透。”
  符楼怔了一下:“孟北?”
  孟北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在你十九岁时,我要送你一支天堂鸟吗?”
  正是他们大吵一架的那一年,符楼独自去机场,却在踏入登机口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焉巴的花。
  当时的他并没有过多在意,直到现在也没有细究过,符楼摇了摇头:“为什么?”
  “在追着你去机场的路上,我被一个卖花的老人缠住了,他真的很像你的爷爷。他说,他要卖的花是天堂鸟,花语是自由,幸福,还有长久的等待,我承认他真的很会做生意,”孟北说着说着声音好像要融入晨色里,“现在你二十五岁,没有天堂鸟,但我想对你说的也是这些了。”
  祝你自由,祝你幸福,我会一直等你。
  原来可以追溯到那么久之前,孟北就已经对符楼妥协了,只是他很少用言语去保证。孟北看起来话多,但符楼很少能摸清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
  符楼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些是什么感觉,某种情感喷薄欲出,又不好意思地停滞在原地,他不知所措了一会,皱起眉问孟北:“你觉得那时的我是个文艺青年吗?我会专门查询一朵花的花语?我甚至都认不出那是什么花。”
  “嗯,知道,”孟北抚摸着符楼的眉角,那里有个不易察觉的疤痕,“但那时候的你,喝酒,打架,打钉子,不像个玩艺术的么?”
  “别说了。”符楼去捂孟北的嘴。
  孟北也不反抗,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轻吻了下他的掌心,符楼仿若被烫了一下,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定定地望着转眼看过来的孟北。
  孟北的英俊是十分客观的,再复杂矛盾的气质也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活灵活现,而他的侧脸尤其优越,刀削斧刻,骨相冷硬厚重,但形深眼浅,一双模样滥情的桃花眼,眼皮上是一道细细的褶子,当他瞳仁转在眼尾,挑眉看来时,那一座存在于孟北身上被磨得方方正正的巨石,在边边角角展现出了它的锋锐。
  被审视的感觉是那样的彻底。
  孟北的目光是有力量的,符楼在视线相撞的时候就心知肚明,在恐慌有可能被对方穿透且看破的那一刻,那个所谓的不可捉摸的对象开始置换——
  按孟北的糟糕透顶的作风,下一步,他可以漫不经心调情,也可以粗暴地将符楼压向自己。而这些符楼很久都没有习惯。
  “其实我知……”
  符楼开始收回手。
  “符楼,停。”
  他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做,只是让符楼去碰他的脸颊,将自己躺在他手心里:“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回家再说,在你的信仰,你的事业,你的快乐面前,我永远都可以是第二位。”
  他的意思是,符楼你可以不回应,可以逃避,可以不待见他,但不能不回家——
  孟北与他遇到的其他人都不一样,除却恋人的身份,他的父母也是你认同的亲人,就算到最后撕破脸皮,遮羞布全被扯掉,也要一起坐下吃团圆饭。
  这也是孟北早就告诉他的。他们之间有退路。
  孟北给不了他一个家,但是他身边的人能,就算有朝一日,孟北没有在控制欲和理智中找到平衡,让偏激占了上头,拿离平的一切去威胁他,符楼也不用害怕。
  符楼怔然抬头,嘴唇微微一张,但临场却哑巴了。
  他们突如其来的相望,没有接吻,没有拥抱,也没有开口,只是一味地对视,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符楼感觉心房失守,他怕这种失控,笑着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如果还有什么能对抗你的眼神,那可能会是我的眼泪吧。”
  话音落地许久后,符楼才听到孟北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但不巧的是他的手表嘀嘀作响,打乱了这场拉到极限的暧昧氛围。孟北无可奈何地退后几步,低声说:“去吧,很晚了。”
  他看着雾蒙远方,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孟北在心中期许:
  符楼,你的路要高要远。
  我希望你走得比我还好。
  车子开动,符楼似有所觉地回过头,越过车窗望孟北,那人一身肃杀j装,身姿挺拔,站在西北苍茫的大地上,犹如寒松挺直。稀薄的日光透过浅薄的云层,映照着他带笑的面容和每一道风吹日晒的痕迹,还有他肩上象征着战功赫赫的金色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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