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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所以到现在厨房崭新如初,大理石面光秃秃的,没有多少厨具,手指一摸都有灰。
  用什么煮呢?
  符楼目光晃了一圈,成功从角落里找到了还严严实实穿着保护膜的电饭煲,他拿起来抱在怀中,屈指敲了敲。
  “就你了。”
  厨艺自然是没有长进的,煮好的汤寡淡无味,符楼尝了一口后险些全倒了,但看到手边的调料盒,心一动,他盛了一小碗,捣鼓着——
  断断续续熬着这汤,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身后传来门被推拉的声音。
  “饿了?”
  孟北刚洗完澡,拿毛巾擦着头发,踏进来时目光扫了扫整个厨房,台面撒了不可名状物,地面上有可疑水渍,而站在中央的人脸也脏脏的。
  他沉默了几秒,觉得自己这几年脾气好了不少,大早上地还能跟这个事儿精轻松搭话:“嗯……这是又跑来糟蹋厨房了。”
  符楼淡定自持地将小勺子放回去,背过身的同时将那一小碗往不起眼的地方挪了挪,摆好脸说道:“给你熬了醒酒汤,要不要尝一尝?”
  孟北好像还真想看看符楼毒不毒得死他,专门将符楼藏的那碗掏出来往嘴里送:“是吗?我尝尝。”
  “等——”
  符楼微微睁大眼,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而孟北却在看清他的心虚后,毫不顾及地浅舔了一口,神色没什么变化,简单地评价道:“不错,舔一口得运动五十公里。”
  符楼:“……”
  孟北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也许能排出吃进去的这点盐分。”
  “本来也不叫你喝的这碗,”符楼从锅里重新盛了一碗给他,“喝这个。”
  孟北低头看着这一碗漂浮着姜末的清汤。
  符楼往前送了送,认真地说:“这是正常的,不骗你。”
  孟北嘬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又看了看神色无异的符楼,倒也捧场地大口喝下这泡姜水,说:“我不是猫,下次也不必这样激励我喝水。”
  符楼嘴角微微翘了翘,纠正道:“这叫暖胃。”
  见他笑了,孟北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几刻,毛巾从头顶移到宽肩上,他转过身往外大步走去。
  “行行行暖胃,出来吧,等下收拾。”
  符楼跟过去,刚好与客厅摆放的全身镜打了个照面,终于看清现在这张脸的限定全貌,沉默片刻,转头问孟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其实刚才你笑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
  “那为什么还是没告诉我?”符楼用湿纸巾使劲儿擦脸。
  “我一说,你就会不笑,”孟北想了想,伸手把符楼额头上被刘海遮住的那点污渍擦干净,“尽管那是偷笑,也很好看。”
  符楼手一顿,看向他。
  孟北这张嘴是有点太厉害了。
  他怀疑地问:“我记得,你和凌阿姨说相亲失败过一次,是不是骗她的?”
  “算是。”孟北点点头,很干脆地承认了,“我根本没去相亲。”
  符楼:“那你……”
  他想到什么,顿时噤声。
  孟北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卡顿,自顾自说:“既然没这个意愿,那就没有开始的道理,正好拒绝她了,两全其美呀。”
  挺会忽悠人的。符楼默默地想。
  思索间,孟北突然靠过来,淡淡的柠檬香也一并扑过来,符楼确认似的细细嗅了一下,只有沐浴露的香气一点酒味也没有,闻完后,他又感到疑惑,为什么孟北一靠近就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
  除却那天闻到的劣质香水,孟北身上自带的气味总是能让他舒适而放松,像扑入被正午阳光暴晒过的棉被里,而他的衣物常用一种质地清凉的肥皂洗净,被皮肤的温度一烘烤,就如夏日清风,干烈空气中藏着绿色植物的呼吸,但正因气息太过纯粹,沾上其他味道也会非常明显……
  符楼略微走了个神,眼前就出现了一张闪亮的个人名片,卡如其人,尽是些骚包的设计。
  “这是昨天见的那个叔叔的联系方式,记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找他找我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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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抱抱你是猫。
  小猫嗅嗅猫薄荷jpg.
  第35章 七夕番外:站在窗子里的人
  “孟北,七夕快乐。”
  有人在他耳边轻轻低语,如同在冬夜互相取暖时柴火烧出的哔剥声,刚刚好催人入眠,潮湿的空气里携着冷,又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酒气,那人的气息无处找寻,像融化在这里,静静候在他的身边。
  可除了这句语焉不详的祝福,再没有等到那人的下话,静静地,连风声也掩去,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孤寂地盼望。
  但孟北知道那声音的确存在过,主人又是谁,忙睁开眼去找,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在乡村很常见的朴素民建房,正门的红漆早已斑驳,像鱼儿炸鳞,此时紧紧闭合着,锁住屋内的陈旧光景。
  他微微一愣,伸手去推,却没能打开。
  孟北蹲下身来,摩挲着木门干裂的纹路,触到了一小块红漆脱落的地方,不起眼的微黄的木板上有小小的涂鸦,用的可能是圆珠笔,深黑的墨水已经透入内里,所以经年之后还能留存。
  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圈,再加上歪扭的线条,就是一个简单的太阳,也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用的标记。
  孟北还记得,推开门就是宽敞的门前坪,刚铺水泥时他捣蛋地在边边上画了一个小太阳,很隐蔽,不是有一天为了吹嘘也不会被奶奶发现,她数落起他,也数落那些鸡鸭狗留下的半永久脚印,但他却不以为然,本来地面就一点儿也不平,下起雨还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水坑,一只大黄狗总喜欢在最大的水洼那喝水,而围墙边有小小的菜园,他时常被招呼着往那拔葱和紫苏,跑着去了厨房,还能从焦黑的墙壁上看到过年时候用木炭尖涂下的太阳。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孟北心里奇怪,又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试探地在寂静无声的巷子里喊道:“符楼?”
  门应声而开。
  符楼站在门内,一步也没有迈出,默默地注视着孟北,等他迎上来时侧过身子,无声地做着邀请。
  孟北觉得更奇怪了。
  不禁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眉锋上有一颗漂亮的银钉,但几年前符楼就已经将眉钉取了,留下的只有愈合已久的浅疤,提醒着孟北那段往事。
  孟北抬起的手掌贴着符楼微冷的脸颊,食指拨动了一下眉钉,低头问:“你怎么又戴上了?”见眼前人微微仰头看着他,眼底透露出些许不喜,这样鲜活的情绪乍然重现,他一怔,意识到身量的不同,又喃喃道:“你好像变矮了?”
  符楼看他的目光突然带了一点同情,拂开他的手,说:“一直戴着,也没有变矮,是你太奇怪了。”
  “我奇怪?”孟北看着自己。
  “你变得……”符楼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形似一种苛刻的比量,在孟北都要忍不住扒门口那水缸看时才慢慢形容道,“更年轻了,十七八岁,一个看起来血气方刚的少年。”
  孟北好笑道:“这么会说话?”
  他上前一步,捏着符楼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每个五官的走向,从皮骨到神情,无一不被他看在眼里,但没有任何破绽,这是符楼,内里没有其他的灵魂。
  符楼任由他动作,还细心问了句:“你怎么了?”
  孟北挑了挑眉,蓦地摁着他的肩往前推搡,两人挨得很近,双腿在走动间交缠,符楼几乎被钳制着连连往后退,直到脊背重重撞在了白泥墙上才停下,那人屈臂压在他头顶,冷声道:“真好笑,你什么时候说话对我这么客气了?”
  “我以前哪里没有客气?”符楼浑然不惧地直视他,甚至更为凑近,与他面贴面,彼此一点细微的异样都能被捕捉到,无所保留,而这边理直气壮,孟北却早就撇开了脸。
  符楼看着他紧锁的眉,游离不定的余光,不知道为什么很高兴,用指尖沿着他的下颚线一路滑到冒出点青茬的下巴,停留了会,忽而直上。
  “哪里都没有,”孟北逮住他的手,解痒般按在方才被抚摸的地方,沉下声音,“过近的距离,挑火的眼睛,不安分的手,还有你不饶人的嘴。”
  他笑着:“但你喜欢。”
  符楼被紧握的手毫无知觉似的,竟然突破了他的禁锢探向脖颈,在他剧烈跳动的脉搏上轻轻点,微垂的眼瞥向他,嘴唇也啄吻起他的耳垂,缓声道:“你奶奶不在这哦。”
  没等他细思,孟北就骤然被对方扑倒在地,但背部砸向的却不是坚硬的水泥,而是柔软又略扎人的草地,鼻间满是雨后泥土的腥味。
  孟北愣怔片刻,才去看坐在他腰间的符楼。
  他的眉钉又没有了,像是被生拉硬拽拔掉的,从那小孔里无休止地流出鲜红的血液,蜿蜒在他五官凌厉的脸庞上,血浸湿了睫毛,眼却依旧黑白分明,时刻存在着怀疑与警惕,沉甸甸也锋利地刺向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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