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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的尾巴出现了,张青生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棒球棍不翼而飞,两手各抓着一瓶啤酒,就这样大马金刀地坐在他们隔壁,还朝符楼挥了挥手。
  符楼视而不见。
  “你们认识?难道他就是昨天……”郑鹤熙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自己逻辑自洽,“跟着你,还要守着你,难怪你刚才不说话了,确实够烦的。”
  符楼懒得理他的歪理。
  “言归正传啊,我昨天和朋友通宵打游戏,今天实在喝不了酒,这些你喝吧,玩够了咱们再回去,也算把流程走完了。”
  符楼微微皱眉。
  好像郑鹤熙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昨天有些话没来得及跟你说,”郑鹤熙咬了口西瓜,“我小叔早年背着我爷单干,在西北边境做跨国生意,当时放开了政策,经济环境挺好的,赚得盆满钵满,但最近几年整得要回这小县城养老一样,那边的事不管了,就在这做小本生意,受了很多人的鸟气。”
  符楼隐隐觉得不妙,但依目前少得可怜的线索,根本不知道郑鹤熙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于是便顺着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但肯定和孟北有关系,我了解我那爱财如命的小叔,要不是真干不下去了,他不会抛下自己的事业心血走的,然后我就去查,去探我爷的口风。
  “那边挨着的邻居大洛河,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小叔做这两地的贸易,要靠中间人和引荐人,那人叫关哥,别的我也不知道,在当地有极高的威望和权利,之前的生意能成靠的就是他。后来这人死了,但那些外国人竟然把他的死怪到了我小叔的头上。”
  郑鹤熙皱起眉,陷入思索:“这人死在一场生意谈判上,正好是我小叔派遣的,要负责任,坏了规矩生意自然做不了。问题就出在那笔最大的生意上,和我小叔有关系的不乏一些亡命之徒,但他之前都是卖些无足轻重的生活用品,只有这次模糊不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些人都清楚,就在那场谈判结束回来的途中,有些做不法生意的被一锅端了,关哥也意外死了。
  “能做出这次特别行动的除了是那个层面的事情,我想不到其他,而能让我小叔做到这个份上,和我小叔有交情的,且有能力的,是谁你自然也知道。”
  郑鹤熙说了一长串,感到口干舌燥,正想掏出烟抽两根,却发现昨天就已经抽完了,有点不悦地扔了空烟盒,瞥到符楼略茫然的脸色,又起了兴致,挑起眉问:“更有意思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虽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总觉得有些关系,特别是我看到你也姓符。在更久之前,大洛河有个和关哥关系深厚的男人,听说以前还当过兵,做了一些不干净的事,几年后在国内被捕。我利用关系查了很久,才知道,这个男人姓符,那你又姓什么?孟北又怎么会突然养一个人?”
  郑鹤熙散漫的语调里满是不可抑制的嘲弄,他顽劣地说完这些充满恶意的自我揣测,又居高临下地盯着符楼始终平静的脸,似乎在看哪一句的尾端才能拨动那张严丝合缝面具上的裂缝。
  但符楼听完全部也没有表示任何看法,反倒把握话语的主动权,淡淡地问:“如果这是真的,那也是我和孟北之间的事,你就这么关心别人之间的牵扯?”
  郑鹤熙垂下眼睫,手指把玩着脖子上长长的银链子,余光看到符楼手腕上的黑玛瑙手串,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我知道小叔身上有多少名片,但昨天除开那些生意老板的,还少了一张,又结合前几天小叔和谁吃了一顿饭,我猜应该是给你了。”
  符楼没太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这时隔壁桌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有个小男生的穿着样式像这里的服务员,他正坐在张青生的身侧,偎着他,两手在下面纠缠着,任谁都能看出这里的猫腻。
  而这个人看模样,应该就是那位在电影院撞见的张青生的男性情人。
  郑鹤熙看了非但没觉得恶心,反而兴致盎然地观察那边,略带探究的目光在符楼和张青生之间来回扫描,说道:“有点意思。”
  符楼神情不愉,从酒水推车上拿了瓶浅红色的鸡尾酒,用开瓶器暴力拧开瓶盖,对嘴里咽了几口,口腔内只有淡淡的酒精味,其余都是某种高科技制造而成的饮料味道,没滋没味,喉咙里却很甜腻。
  这确实不好喝,他握着冰冰凉凉的瓶身,看向突然变得兴致缺缺的郑鹤熙——如果有件事是真的,那这一切倒也说得通了,符楼忽然开口:“郑鹤熙,你是喜欢玉成叔叔吗?”
  话音刚落,郑鹤熙脸色巨变,但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起身怒骂,而是安安分分坐在皮质沙发上,垂着脑袋,像个丧气的鸵鸟,只有手指还在向符楼摇了摇,要他别乱说话。
  符楼心有所感,回头看向门口。
  郑玉成平日里精心打理的背头有些乱了,几缕发丝散在光洁的额头,撕开了那一丝不苟的正装打扮,山根撑着的平光眼镜沾了雾,他取下擦拭着玻璃片,那双常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黑沉沉的,目光锐利地看着坐着的这两人。
  他看着符楼手中的酒,后者则慢慢将它放回酒水推车的最底层,望着手机上没有拨出去的号码,再度陷入了沉思,而另一道气急败坏的目光更让他如芒在背。
  郑鹤熙想自己做的够隐蔽了,怎么还会被小叔发现,肯定是符楼搞的鬼,而对方还一脸不知道什么情况地回望他,更让他心里来火。
  但符楼是真不知道郑玉成怎么突然来了。
  可到了这个份上,郑鹤熙总不能当着郑玉成的面和符楼鱼死网破,只能咽下这口气,随即川剧变脸,放松仰靠在沙发背上,满不在乎道:“小叔你怎么来了啊,我和符楼在喝酒呢。”
  郑玉成一向知道自己这侄子什么脾性,要不是回家拿文件看这小子没回来,也不至于找到这儿来,当即发话道:“别给我废话,先跟符楼道歉,再回家陪你爸妈去。”
  郑鹤熙不服气地瞪他。
  郑玉成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壳。
  于是郑鹤熙老实巴交地道歉:“对不起。”
  符楼:“……没关系。”
  原本郑玉成想将符楼先送回家,但符楼看他还有事在身便拒绝了,郑鹤熙这小子也没有被他小叔带走,只是在郑玉成的再三警告下,给他和符楼各打了辆出租车。
  不过郑玉成走后,郑鹤熙就取消了订单,走到街边拖出自己的摩托车,拍拍车后座,又恢复了神气,大声道:“上来,我送你回去。”
  符楼扭头就走。
  他要是信他有这份好心才怪了。
  “刚才我和你说的消息十分重量级,你也清楚,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作为交换,你也别跟我小叔乱说,”郑鹤熙再次拍了拍车后座,重复一遍,“上来。”
  符楼停住脚步。
  ……
  时间来到九点,空旷的街道上,一辆造型拉风的摩托车呼啸而过,驶向车水马龙的过江大桥。
  符楼的手心被汗湿,罩在头盔下的脸微微苍白,胃里翻江倒海,他揪紧郑鹤熙腰侧的布料,咬牙道:“你慢点行吗?”
  郑鹤熙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有些模糊不清,但语气里欠揍的意味不变:“我顾及你,速度已经很慢了,现在快到你家了不是。”
  说完后,许久没听到符楼的回话,连腰上的力道都微乎其微,郑鹤熙察觉到不对,赶紧刹车停在了路边,而车刚停稳,默然无声的人立刻动了,拔下厚重的头盔,跨下车,扶着路灯,缓着身体里那股难受的劲儿。
  郑鹤熙给他递纸巾:“你还晕摩托啊?”
  “你车技烂死了。”符楼撇过头。
  郑鹤熙的笑声闷在头盔里,有些低沉。
  “符楼,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找艾琼,但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郑鹤熙笑够了,摘下头盔,拍了拍他的背,“艾琼的节目是过不了终审的,基本已经内定了,如果你和她的约定是登上毕业典礼,那你早就输了。”
  “你怎么知道?”
  “我花了钱啊。”
  符楼直起身,看向郑鹤熙:“因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比试。”
  郑鹤熙嗯了很长一段时间,见符楼是真的上心,才慢悠悠说道:“她得罪了社团的红人呗,可能你见过她和一个女孩子吵架?那就是。”
  符楼一瞬间就想到翻墙进来时看到的场面,和郑鹤熙说的没有出入,而那时艾琼可能是怕被他发现,所以才紧张得跟他扯东扯西,只不过适得其反。
  “我还知道,那个女孩子打算这几天尾随到她家里,搞点大事情,按你的性格,我不敢打包票啊,加入这节目估计是有求于艾琼,那……”
  郑鹤熙后退几步,倚坐在摩托车上,双手撑着坚硬的外壳,笑着说:“有点麻烦了。”
  符楼用手掌按了按太阳穴,胃里终于舒适了点,他把头盔还给郑鹤熙:“我们之间扯平了,很多事你不计较,我也不会计较。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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