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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他是被通缉的。”符楼喃喃自语,又满是不理解,“可一个通缉犯怎么会带一个累赘?还留在了向晚镇,不就是等……”
  他停住,抿了抿唇,答案是什么显而易见。
  符华留在向晚镇这么久不是因为他觉得安全了,而是符楼那么小不适合奔波。
  可能吗?符楼不禁怀疑自己的设想。
  但不可能吗?艾晚园因为符华的嘱托才照顾起他。
  艾晚园这时掌心撑着枕头,勉力坐了起来,伸出手指向屋内的另一张紧锁的房门。
  “小楼,你去闻闻那间屋子的味道。”他说。
  符楼心中疑惑,却还是照做。
  那间屋子很凌乱,木板床上摆满了凌乱的衣物,床底下露出一角铁盆,里面装着浓稠的不知名液体,靠窗的课桌上有一些破破烂烂的书和被打碎的针管,符楼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闻过类似的,他立马合上了门,心惊不已地看向床边露出无奈笑容的艾晚园。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实在是因为当年的事于我而言,太深刻了,”他抹了把脸,长叹一声,“实在太深刻了——”
  当年不仅人贩子猖獗,镇上还开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娱乐场所,遇见符华的那年,年幼的艾天德结识了一个外地的朋友,他们一起去ktv唱歌,然后回来一切就变了,有时艾晚园会又是可悲又是可恨地想,要是艾天德被人贩子抓走就好了,也许情况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符楼沉默,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了。
  “艾琼,”符楼朝窗外喊了一声,又温声对他说,“艾爷爷,我知道了,我们先送你去医院看看,以后再说吧。”
  他们陪着艾晚园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当晚就接着他回了家。
  艾晚园因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先一步休息了,符楼则和艾琼在厨房里弄点简单的吃的,放下红薯粉后,艾琼突然道:“符楼,我以为我哥这几天不会回来,让你见笑话了。”
  艾琼带着身体不好的奶奶在离平生活,估计也是为了躲避艾天德,艾晚园身子骨还硬朗,老人家惦记家里的几亩田,平常也要开支,这才没有跟着去,这样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为什么不去举报?”符楼问。
  艾琼沉默了许久,才说:“他说他要是被抓走了会去死,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没死成。我爸看见他一次就打一次,但他常年在外地打工赚钱,有时候顾不上。”
  论做汤底符楼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把碗洗净了,水声过后,他轻声承诺:“我会常来看爷爷的。”
  艾琼闻言有些好奇,不禁问出了口:“爷爷对你说了什么啊?你还要常来问。”
  “没有,我都知道了,”符楼微微摇了摇头,心口有些酸涩,“我很感谢他将一切告诉我。”
  事实远比想象还要扑朔。符楼决定暂且搁置,与过去做个割舍。隐隐中,他觉得这是对待真相最好的方式。
  “夏天待在院子里的花藤架下吃饭很凉快,你先端过去,我叫爷爷起来吃饭。”艾琼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符楼摸索着屋外的开关,半天才找到打开花架上的灯的关窍,拉下线的瞬间,原本暗沉模糊的小圆餐桌就被照亮了,有五个小板凳,他将三碗面放在桌上时,艾琼他们也出来了。
  艾晚园休息了会,精气神也好了许多,不用艾琼搀扶,自个儿就坐在凳子上吃面。爷爷今晚的心情也格外好,还让艾琼拿出了一点酒,边饮着小酒边聊起些年轻的事,这好像是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做的事儿。
  今夜星星很多,凉风习习,比城里要凉爽许多,符楼一面吃面,一面安静听着爷孙女俩其乐融融地聊天,不时抬头看下灯光不稳的灯泡,在心里猜着它还能使用多久和年岁。
  忽然,手机震动了下。
  孟北:我到了,你按时吃晚饭了吗?
  配图,一碗普通的面,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剪刀手。
  符楼将自己吃光了面条只剩下汤底的“面”拍下,也发给了对方。
  fl:吃了。
  “和谁聊啊这么开心,”艾琼探头探脑,兴致勃勃道,“你刚才还笑了!”
  符楼眨了眨眼,把手机收回去,说:“我家人。”
  “囡囡,就你八卦心强。”
  艾晚园说着敲了一下艾琼的脑壳,却对符楼笑呵呵,吐出了一句打趣话:“我是过来人,一看小楼的笑容,应该是和心上人聊天吧。”
  符楼微微睁大眼,顾不上回孟北的消息,连忙解释:“不是。”
  “这否认的劲儿更像了。”艾晚园嘬了一口酒,老神在在。
  “……”符楼总算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辩。
  艾晚园看他一脸难言的模样,笑了笑,也不打算再揶揄他,而是诚恳万分地说:“小楼,你能来看我,爷爷很开心。”
  符楼愣了愣,认真道:“都是应该的。”
  “都长这么大了,”艾晚园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对这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要上高中了吧,好好学习,争取上个好大学。”
  说起这个,艾琼仿若霜打的茄子,摊在桌上半死不活:“学习好难啊。”
  “打起精神。”艾晚园作势去拉,艾琼干脆闭上了眼,一副已死别求活的样子。
  “诶你这孩子……”
  ……
  符楼和辛平顺利上了一中,甚至还幸运地在同一个班级,而艾琼靠自己的艺术特长上了隔壁的十三中,两所学校靠得很近,只隔着一条街,放假的时候他们仨常聚在一起,而南卿卿上了张青生所在的私立高中,故中考后基本没有再出现。
  高中要上一个月,很少回家,孟北固定往他卡里打钱,符楼的生活还算平常顺利,每逢寒暑假,他都会去向晚镇看望艾晚园,在那儿住上几天。
  艾天德不知在哪鬼混去了,符楼其实除开第一次见面,没有再见过他,不过这正合所有人的意,没有他,艾琼一家人的生活会平静许多。
  高中生活确实琐碎无聊,符楼每天都是上课写作业,放两三天和辛平放松一下也就完了,有时候符楼上晚自习,看着桌面上密密麻麻的试卷,会神出天外,心想:原来孟北当年这么叛逆是有原因的。
  每个年级错峰返校,高三通常提前三天上学,其次是高二,再是高一,符楼当老实听话的乖宝宝当了一年,在高一返校的这天有点按捺不住了,正好是周日,有两节课自由活动,校门口人来人往,是个逃课的好时机。
  说做就做,符楼走到辛平的座位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辛平搁下笔,看过来。
  自从上了高中,符楼就把长发剪了,留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漂亮而具有攻击性的五官没有了刘海做遮挡,坦然大方地展露人前,脸部线条比以前更清晰而凌厉,藏于眼睛的坚韧和淡定,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明显,光是靠近他就能给人安定感。
  符楼的身高不知不觉已经超越了辛平,在班上也属于高个子,有时候两人走在一块,辛平还要微微抬头看他,不由感叹,他才遇见符楼的时候还要低头。
  第51章
  辛平听他说了此行大计,吃惊道:“可是我们的手机都上交了。”
  “有现金就行,”符楼从裤兜里拿出几张钞票,红色的很晃眼,“够了,我们赶在晚自习之前返校就没有任何问题。”
  辛平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他本身算是一个谨小慎微的老实人,但跟符楼待久了,好像什么事都愿意陪他干,冒点险是常有的事儿,只是之前符楼都没有提过要逃课,这次突然兴起是为的什么?
  很快符楼就解答了他的这个问题:“食堂太难吃了,出去犒劳一下自己吧。”
  “你说得对。”辛平深有同感。
  于是两人鬼鬼祟祟溜达到了后门,趁高一生陆陆续续返校门户大开时,从学生家长的夹缝中偷偷顺出了校门,等呼吸到属于校外的车尾气,两人才感觉从水深火热的高中历险记里彻底活过来了。
  说是逃课吃饭,其实算起来两节课也没有多长,还要回寝室洗澡洗衣服,不够他们留在商场吃顿饭的,两人打算在外逛了一圈聊聊天,然后打车回校。
  符楼打包好煲仔饭和饮品,刚转身时就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邋遢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又打结,穿着便宜又有陈渍的衬衫和沾着黄土的工装裤,面容疲惫,眼球里满是红血丝,盯着符楼时眼神阴沉而可怖。
  符楼一眼就认出来是张青生的哥哥——张百泉,说实在的,这是他们第一次比较正式的见面。
  他微微侧身,给他让路。
  张百泉盯了他几秒,也没有难为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要了杯咖啡。
  他记得这个人是符楼,好像是张青生的朋友。
  ……
  两年前,他出了局子之后,立马找上了王之松,而这个欺软怕硬的高中生又说主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还是他楼下一户人家的孩子,张百泉当时一腔怒火无从发泄,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儿,当即就要拿棍子找人,但张青生拦住他,劝阻道:“哥哥,王之松的话你也信?他借你钱,要找一个毫无联系的小孩帮他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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