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快吃。”
不容置疑的姿势,不容反驳的语气。
江郁星不敢再跟他抗争些什么,乖乖张开嘴巴将那一勺番茄牛腩吞咽了下去。
家里的厨师是从五星级酒店挖来的,烹饪水平自是没的说。
可江郁星此时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男人喂一口,他就乖乖吃一口。
很快一碗番茄牛腩煲就见了底。
沈凌寒满意地扬了扬下巴,放下那只空碗,用空了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好像是在奖励一只乖乖听话的小宠物。
他像是迷恋上了这场喂饭的养成游戏,又兴致勃勃地舀起一勺豌豆虾仁递到了江郁星的唇边。
“沈、沈先生……”
江郁星这回实在是一口也吃不下了,他扑闪着纤长的睫毛,抬起了湿漉漉的眸子。
可还没等他那句“我吃饱了”说出口,就被男人冷冷打断。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这么叫我,江郁星,你听不懂吗?”
江郁星犹豫了半天没再说话,几个称呼在唇边流连了许久,却仍是叫不出口。
“叫人。”沈凌寒却已经等不及了,用温热的手心拍了拍他的脸,没什么耐心地催促道。
“沈……沈哥。”
少年的声音小小的,几乎弱不可闻,可沈凌寒还是听的很清楚,甚至那轻飘飘如同羽毛一般的声响在他心里像擂鼓般轰鸣。
可他还是没有特别满意,蹙着眉想了想,再度命令道:“叫我的名字。”
这下少年更是说不出话了,一抹红晕在脸上蔓延开来,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句:“我不知道您的名字。”
男人好整以暇地盯着他颤动的眼睫,半晌才悠悠开了口。
“可我知道你的名字,江郁星,这不公平。”
“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补偿我?”
这话说的真的很荒谬。
本来两人的地位就没有公平这一说,处于弱势地位的江郁星永远都没有谈判的资本。
只要是沈凌寒想要罚他,甚至不需要一个得体的理由,他就应该按照会所老板在送他来之前下达的命令,乖乖凑上去接受惩罚。
若是沈凌寒不想让他好过,那么江郁星就只能任凭他的摆布。
他的一切抗争在男人眼中都会是无谓的挣扎,如同小猫亮爪子一般无关痛痒。
江郁星时常在想,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承受这一切呢?
明明过去他也拥有过明媚又肆意的人生的。
可一切美好的生活都在六年前被打破,在那跌宕起伏的一年,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也是唯一疼爱他的母亲去世了。
还没等他从巨大的痛苦中回过神来,那个陌生的男人就不由分说将他抱回了陌生的家。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却从始至终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是你的父亲。”
那个陌生的家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大厅是金碧辉煌的,连墙壁都闪着亮晶晶的金光。
那时的江郁星像个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站在大厅中央,小小的一团,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别墅很漂亮,水晶吊灯很漂亮,大厅里伫立着的巨型圣诞树也很漂亮。
可漂亮的江郁星却好像与这里格格不入,望向他的大部分目光都不是欣赏的,而是不怀好意,甚至恶毒的。
年幼的小孩却分辨不出大人们目光中的恶意,他扑闪着那双与母亲极为相像的漂亮眼睛,凑上去乖巧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带来这里。
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开始指责他,说他的母亲是个狐狸精,只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说他长得跟他母亲那么像,他的存在就是江家最大的污点,他究竟还有什么脸生活在这里。
他对大人们的恶意一知半解,直到家里的两个哥哥第一次将他推入了又脏又臭的泥坑里,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他起来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
江郁星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妈妈教过他,如果有人欺负他,那就狠狠地报复回去。
于是他从泥坑里爬出来的第一瞬间,就像小炮弹一样朝刚才摁他摁得最狠的二哥江知野猛冲过去,将没有任何防备的少年撞倒在地。
以此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与凌辱。
父亲的不在意,让江时樾和江知野二人再没有任何畏惧。
少年人与生俱来的恶意,让他们完完全全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当成了自己的泄愤工具。
他们喜欢将他精致美丽的面庞彻底弄脏,喜欢看到他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江郁星每一次的激烈反抗,换来的是更加惨痛的折磨。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放弃了心中最微弱的希望,直至再也做不出一点反应。
从此,天没有再亮过。
直到如今,江海集团在一夜之间破产,而自己被所谓的家人毫不犹豫卖到了会所,换取了巨额的财产。
在江家所有人眼中,江郁星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被随随便便抛弃掉的,没人会在意的东西。
甚至在离开江家的那一刻,尽管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去向如何,江郁星仍有种彻底解脱的感觉。
毕竟,有什么会比他的过去更糟呢?
可如今的他仍被剥夺了自由关在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让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重新拴上*,就会被残忍地推入那个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狗屋中。
第11章
“嗯?怎么补偿我?”
沈凌寒瞧了瞧怀里发着愣的少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东西。
这小家伙总是动不动呈现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估计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那白里透红的嫩滑脸蛋让他没忍住抬起手捏了上去。
见少年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依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沈凌寒眉峰一扬,建议道:“不然就在今晚…的时候叫的好听点儿吧。”
江郁星的脸瞬时一片煞白,他嘴唇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顺着惨白的脸颊淌落下来,在瘦削的下巴处汇成晶莹剔透的一大颗,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沈凌寒盯着那静悄悄落下的泪水默不作声了一阵,在那下巴上的一大颗即将坠落的一瞬,鬼使神差伸出舌尖…了进去。
少年已经吓傻了,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沈凌寒眯着眼睛,唇齿间细细品味着属于少年眼泪的味道。
这个又乖又软的小家伙哭起来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小猫,好像连眼泪都是甜的。
就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的眸光已然变得清浅,眉眼弯弯,唇角溢出了一抹温润的笑意。
他突然翻身下了床,在一旁的书桌抽屉里翻找一通,取来了一个本子和一支钢笔。
沈凌寒微笑着将少年重新揽回到怀中,将摘掉了笔帽的钢笔不由分说塞进了少年的手中,用自己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拿着笔的右手。
然后握着少年控制不住发着颤的右手,一笔一划在本子上认真地写下了“沈凌寒”三个大字。
“以后就这么叫我。”
沈凌寒满意地端详着本子上清隽的字迹,却始终没放下手心里紧攥的那只温软的小手。
“叫一声听听。”
男人温和的目光扫在了少年低垂的脑袋上,那跃动的心跳声好像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沈、沈凌寒。”少年苍白的薄唇翕张,声音很轻很轻。
沈凌寒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在听到自己名字后如此振奋过。
他竭力压下心中翻涌的喜悦,不让它过于溢于言表,说好要矜持一点的,自己作为上位者怎么可以做那个主动的人。
只可惜那个明明应该主动的小家伙自始至终都是木然的,目光也有些呆滞,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装的。
也许还是用的欲擒故纵那一招,或许是会所里那帮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教给他的也说不定。
但不管怎样,自己还就真吃这一套。
沈凌寒想着,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热,感慨自己究竟有着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才能不立刻将眼前的人扑倒在床上,狠狠…他,疯狂占有他。
男人的眼睛已经渐渐散发出了野兽般的凶光,而那个已经深陷笼中的小猎物仍然不知死活地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眸,全然不知道自己那副可怜的样子其实更能激发坏人的凌虐欲。
“可不可以不要,求求您……”
少年抬起一双盈盈泪眼,小心翼翼地请求着,一想起自己那晚的遭遇仍然能感觉到浑身都在疼痛。
“不要什么?”
沈凌寒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别有深意的目光轻轻扫了过来,精准地落在少年的脸上,看着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少年嗫嚅了半天,憋出一句:“……不要做那种事情。”
“为什么?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