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知道江郁星还能活多久,说不定与现在的生活比起来,他还是宁愿回到过去被自己欺负的那段日子。
江知野想着,冷冷地哼了一声。
今天突如其来的这场暴雪,让他常去的那家酒吧都提前歇业了,他冒着风雪来回走了几公里,最终只得悻悻而归。
家里连个佣人都没有,都没人给自己递上一杯热茶。
真该死啊。
江知野用冻僵的手指摸索了好一阵,终于将公寓门给打开了。
然而就在进屋后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被凛冽的寒风给冻住,彻底僵硬。
眼前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让他的脑子都开始阵阵发晕。
沈凌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知野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无心参与商界的任何事务,每日只是忙于吃喝玩乐,与沈凌寒并没有深交,只在几场富家公子圈子里的聚会上见过数面。
而江海集团近年来与沈氏集团并无交集,也可以是说两者实力悬殊,逐渐没落的江海集团实在无法与日渐兴盛的沈氏集团相提并论。
以此看来,沈凌寒无论是跟自己还是跟大哥应该都没有什么过节。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不知怎的,江知野的腿开始有些发软,连呼吸也变得仓促凌乱。
也许是因为沈凌寒面上的表情过于凶狠阴鸷,看起来像是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像是要扑上来将自己撕碎的样子。
“沈、沈总。”
就在那诡异又恐怖的沉默快要将江知野吞噬之时,他终于嗫嚅着出了声。
“您……您怎么来了?”
沈凌寒慢慢向后倚去,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冷笑一声,阴冷的目光直直射向那个站在门边有些发抖的男人。
他的声音凛若冰霜,在开口的一瞬间就让江知野打了个寒颤。
“我还以为你和江时樾多么兄弟情深呢,看来你连他提前得到消息逃跑了都不知道。”
江知野惊骇到瞪圆了双眼。
他先是愣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直到反应过来沈凌寒说了些什么时,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剧烈了。
他一向敬重又崇拜的大哥江时樾,早就知道了沈凌寒要来的消息,却一声不吭地抛下他逃走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江知野用僵硬的手指扒住了门框,竭尽全力让自己维持住了站姿,而不是瘫软在地上。
“沈、沈总,我们没有得罪过您吧?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凌寒眼底的阴翳更甚,他从沙发上猛地站起身来,阴恻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没得罪过我?”男人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声音像是在刺骨的冰水里浸透了,“但你得罪过我的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您、您的人?”
江知野甚至能听到自己荒凉的胸腔中心脏跃动的声响。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几年前,眼前的男人在自家别墅后院里寻寻觅觅的身影。
而他要找的人,就被自己关在了近在咫尺的狗屋当中。
之后沈凌寒来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如愿见到过江郁星。
因为江知野每当得知他要来的消息,都会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拽到自己的脚边,残忍地宣判他接下来要受到的莫名的惩罚。
然后给他拴上链子推搡到漆黑恶臭的狗屋里,看着他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那时江知野看到沈凌寒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直到从某一天开始再也没有来过,只以为他早已忘却了江郁星的存在。
没想到在几年后的今天,沈凌寒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江郁星,不惜跨越万里前来找自己问罪。
江知野下意识地想要不顾一切地奔逃,却在刚刚转身的一刹那,就被沈凌寒带来的两个保镖死死摁在了地上。
江知野的脸被迫蹭在地面上,被地上锋利的石子刮出了血痕。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直至泛白,指甲在手心里掐出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情景。
沈凌寒,那个云海市最负盛名的商界天才,那个富家公子圈里最令人瞩目的天之骄子,竟然真的对他那个私生子弟弟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江郁星可真是有本事。
果然,他们过去将江郁星锁在家里坚决不允许他离开江家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那个小东西竟然在这短短时间里就爬到了沈凌寒的床上,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报仇。
江郁星可真是个天生的表子。
跟他那个该死的母亲一模一样。
早知道他们就不该将他那么轻易地卖进会所,就应该将他活活…在那个他被关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狗屋当中。
江知野心里愤恨地想着,一口牙齿都快要生生咬碎。
他强压下心头的愠怒,竭力扬起嘴角,朝面前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男人讨好地一笑。
“沈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沈凌寒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在被摁在地上的江知野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睨了他半晌后,缓缓蹲了下来。
“你是指,给江郁星脖子上拴上链子,强迫他…的另有其人,还是在他手臂上烫出烟疤的另有其人?”
江知野谄媚的笑容彻底僵硬在了脸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面前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而保镖将自己的一条胳膊架起并送到男人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迟来的恐惧。
随着燃得正旺的烟头被摁在他的皮肤上,他的胸腔中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第22章
听到沈南意清脆爽朗的喊声时,江郁星正趴在床上翻阅沈先生临走前随手丢给他的一本故事书。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与从门缝里伸进来的那个脑袋对上了视线。
“星星哥!”
沈南意的眼睛在看到江郁星的那一刻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他从门缝间挤了进来,还回头凶巴巴地警告了紧跟着他的佣人一声,怀里像抱着宝贝一样揣着什么东西。
“南意少爷?”江郁星也很惊喜,他们自从上次的一别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面了。
两人年纪相仿,自然是有不少共同语言,上次见面时两人就已经相谈甚欢。
沈南意在他那所贵族学校里,一贯瞧不起任何人。
只觉得他的那些同学一个个都是财大气粗、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每天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空空如也。
而江郁星在他眼中就是超凡脱俗的存在。
沈南意只觉得星星哥不仅人长得漂亮,跟自己也是颇有缘分。
尽管他们迄今为止只见了两回面,但每一次跟江郁星交谈时,他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欢畅与欣喜。
“星星哥,他们不让我进来,我趁他们不注意硬闯进来的,没人敢拦我。”
沈南意骄傲地扬了扬脑袋,凑到江郁星身边,像一只想要受到主人表扬的小狗一样。
他将怀里抱着的小盒子拿出来,三两下拆了包装,里面盛着一块精致的小蛋糕。
“星星哥,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要给你带的,见青山茶肆的白桃乌龙小蛋糕,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甜品,你一定喜欢。”
沈南意喜滋滋地将叉子递到江郁星的手中,却在无意间垂眸时猛然怔愣住了。
他的目光紧紧黏在江郁星手腕上那还没彻底消退的一圈淤紫伤痕上,蹙着眉不由自主地捧起了他温软的手。
“星星哥,你的手腕上怎么有伤,怎么搞成这样的?”
白皙纤瘦的手腕上,那一圈伤痕尤为刺眼,显然是用绳子之类的东西捆绑过导致的。
猝不及防被抬起手腕的江郁星吓了一跳,那天沈先生发怒的一幕重回眼前。
可他不想再去回想那痛苦的瞬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已经没事了。”少年的声音软软的,想要轻轻抽回手,却被沈南意攥得更紧了些。
沈南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下一秒就将江郁星的睡衣衣袖给挽了上去。
于是那白皙的手臂上还未消退的青紫*痕一览无余。
沈南意目光一凛,手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咬紧了牙关,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尽管沈南意从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没有见识过那些床上的事情,可他不会认不出江郁星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沈凌寒在他心中那向来为人兄长的稳重模样彻底破碎。
沈南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竟然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连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都下得去狠手。
“疼不疼?”沈南意无意识地问出了声,目光在江郁星那温软如白玉的手臂上逡巡。
像是最完美的白玉上多了几道抹不去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