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凌途锡眨了两下眼,把这不和谐的画面甩出去,问:“你说相认?他们之前的父子关系有什么不寻常吗?”
  龙阿姨有点为难,吴丽赶忙说:“阿姨,办案就是要全面调查,说不定就能跟案子联系上,你就如实说,我们的档案严格保密,不会传出去的!”
  “案子?”龙阿姨的认知被颠覆了,问,“何先生不是意外发病……”
  “我们正在调查,这是规定的流程,您放心吧!”
  龙阿姨被说服了,这才一边回忆,一边把她知道的都慢慢说出来。
  何澜今年二十八岁,在他两岁到二十五岁之间,他都生活在国外。
  何威宇年轻时候和妻子生下了一个漂亮可爱的男孩子,不幸的是,在两岁那年走失了,几个月后,何夫人郁郁而终。
  何威宇跟妻子是一起打拼起家的,十分恩爱,接连的两个打击直接要了他半条命,急火攻心诱发了严重哮喘,从此对任何事都心灰意冷,直到领养了一个男孩,他突然责任心爆棚,重新振作,直接把何氏集团做成了本省最大的企业,这个男孩就是何肆年。
  这些年在繁忙之余,何威宇一直没放弃寻找亲生儿子,穷乡僻壤、阴街陋巷、繁华市井、茫茫大山……
  他发动所有关系网,几乎找遍了一切地方,终于在三年前,有熟悉的朋友说,在国外见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亚洲面孔,脖子后面的椭圆胎记跟二十三年前走失的何家小少爷一模一样。
  何威宇亲自出国去找到了何澜,没费多少口舌他就同意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一出,父子相认,何澜痛快答应跟何威宇回国。
  人都以为何少爷是急着回家享福,却没想到他佛系的很,像是对突然砸到头上的富豪父亲和那几十亿资产没兴趣似的,加上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没事的时候都躲在画室里画画,压根懒得出门应酬,更别说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现在的情况是,何氏集团的事务还是由养子何肆年主要负责,何澜当甩手掌柜,自从何威宇病重,所有重担全都压在何肆年身上,几天才能回家一次,堪比牛马。
  了解了家庭关系,加上何威宇的死,凌途锡总感觉何家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或许涌动着暗潮。
  “龙阿姨,我们无意中查到何澜结婚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说到这个,龙阿姨眼睛里浮上了一丝慈祥的笑意,十分欣慰:“当然知道,昨天上午澜少爷跟顾小姐去的民政局,中午两家一起吃了饭,下午回来后可能是累着了,还加倍用了药。”
  凌途锡看了眼本子上用粗线划过的“下午”,问:“他们是下午几点回来的?”
  龙阿姨回忆了一下:“一点多。”
  吴丽奇怪:“这么早?结婚这么大的事,不该多聊一会儿,联络联络感情吗?”
  龙阿姨解释:“哦,是这样,司机老倪家里有事,这几天请假,澜少爷又一直没去换国内的驾照,昨天接送都是顾少爷负责的,顾小姐忙,顾少爷也忙,两家关系又熟,没那么多讲究,饭局就提前结束了。”
  “顾少爷?”
  “顾小姐的弟弟,顾家三少爷顾青。”
  凌途锡写下这个名字,接着问:“回来后,何总有没有发病迹象?”
  “那倒没有,其实这几天因为澜少爷要结婚,何先生心情不错,病情好转不少,昨天回来时看起来很高兴,我还听到他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好像是在跟顾先生商量什么时候正式举办婚礼呢!”龙阿姨想了想,“倒是澜少爷,好像身体真的很不舒服,跟他说话也不太耐烦,当时我就有点奇怪,因为他脾气一向挺好的。”
  吴丽嘀咕:“听起来更像是心情不好呢?”
  凌途锡也这么觉得,他问:“何澜跟顾小姐感情怎么样?”
  龙阿姨的脸上出现一丝为难:“澜少爷他,跟顾小姐没什么交集的,澜少爷都不怎么出门,也没陪何先生出席过任何活动,我都不敢肯定他们见没见过面……”
  “啊?”吴丽惊讶,“那他们为什么要结婚啊?”
  “是何先生和顾先生的意思,毕竟澜少爷是咱们何家的独苗,而顾小姐是顾先生唯一的女儿,我觉得何先生可能是觉得自己……”
  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又担心病弱的何澜挑不起大梁,所以给他找个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一辈子不离不弃那种。
  凌途锡明白,再往后的话,龙阿姨一个当保姆的实在是不好再说了。
  他转移话题,又问了些何肆年的事,通过龙阿姨的描述,能确定这位出差的二少爷确实跟今天的事没什么关系。
  两个人退出龙阿姨的房间时,二楼现场也勘查的差不多了,两名警员在检查一楼的门窗是否有入侵痕迹。
  结论是没有。
  窗外,雨小了很多,东方天际亮起一道白线,看起来在早高峰之前就能放晴。
  凌途锡搓了搓脸,吴丽掩嘴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法医艾重飞打来的。
  “吴丽,化验结果出来了,死者何威宇用的那瓶药,成分根本就不是治哮喘的,而是缓解心绞痛的!”
  “啊?”吴丽脑子有点乱,看了凌途锡一眼,“好,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像是预判到了她的动作,艾重飞赶紧大声嚷嚷:“还有还有,药瓶上除了死者何威宇的指纹,还发现了另外两个人的,根据之前的取样对比下来,能确定,一个是家庭医生秦满,另一个是何澜!你们跟进一下吧!”
  第3章 嫌疑
  雨后的清晨,乌云散尽,天空透亮。
  警车开进湿漉漉的市区,在密集的车流里频繁变换车道,一番操作后,被严严实实堵在高架桥上。
  夏晟波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打开警笛,前方的两辆私家车赶紧分别往侧前方挪了几寸,象征性表达“臣妾做不到”的态度。
  吴丽翻了个白眼:“你着急有什么用,能飞过去啊?”
  夏晟波也回了个白眼:“我说你这个人,抬杠!”
  何澜安安静静坐在后座,好似不经意地看着前面斗嘴的两个人,嘴角却浮上浅笑。
  凌途锡侧目看了一眼他脸上若有似无的小酒坑,默默将头转向窗外,由于连嫌疑人都算不上,他们没对何澜使用任何强制措施,而且就他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儿,他担心过个减震带都能把他给颠晕过去。
  奇怪,那次,就,应该算是挺激烈的,他怎么可能有心脏病呢?
  咳!
  凌途锡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那天的事,早都过去了!
  他希望何澜也别提,万一搞得满城皆知,那恐怕自己这警察也要干到头了。
  车子一步步往前挪,十几分钟后终于挪下了高架,这回警笛起了作用,夏晟波把比亚迪开成了迈巴赫,狂踩油门奔向刑警队。
  周围景色一变,车里的氛围也不再沉闷,何澜撑着坐直身体,问:“凌警官,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说你从没动过何先生的药,但药瓶上却有你的指纹,看来这件案子还有很大疑点,等调查清楚你才可以离开。”
  “别跟我打官腔行吗?”车窗外的晨曦打进来,何澜微微眯起眼,绽开笑容,“我爸尸骨未寒,我作为他唯一的亲生骨肉,还得回去操办后事,凌警官,你要不要看在咱们两个……”
  凌途锡登时炸毛。
  他赶忙打断他:“何先生的遗体暂时要留在法医中心,请谅解。”
  他紧张的样子让何澜找到了乐子,眼睛弯成了两道浓密的小扇子,拍了拍夏晟波的椅背:“我的律师差不多已经到了,拜托开快点!”
  他所说的律师主业其实是何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叫楚宵成,一脸的精明干练,看似谈吐斯文实则夹枪带棒,面对基层警察更是咄咄逼人。
  “把我当事人带到这里问询是什么意思?凌警官,我也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你怀疑人要有证据!”
  “指纹?指纹怎么了?在自己家里留下指纹很奇怪吗?”
  “哦,何先生专用的药,可你们不是跟顾家求证过了?何先生中午饭局时还用过两次药,那时候药只有半瓶,而凌晨发现的药瓶是满的,明显是何先生刚拿到手的!我们澜少爷下午之后就没出过自己房间,哪有机会做手脚?哎,对,这事你们应该去问秦满啊?问问他是怎么把何先生的专用黄色药瓶里装成了心脏病药物的?反过来讲,万一真是他弄错了,也有可能不小心把治哮喘的药交给澜少爷,那澜少爷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不是有监控吗?但凡你们从头到尾看一遍,看澜少爷下午到凌晨这段出没出过房间,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你们警方没有确凿证据就乱抓人,是不怕被投诉吗?”
  夏晟波胀红脸,支棱着膀子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架势。
  凌途锡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看着先前的笔录淡定地说:“但何澜先生说他确定自己没碰过死者的药瓶,那指纹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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