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趁着楚宵成卡壳的当口,他接着说:“何家的监控我的同事正在看,解释一下,我们警方调查,并不是针对何澜先生,而是案子确实有疑点。”
楚宵成摊手:“那现在疑点解开了吗?该说的我的当事人都说了,可以走了吗?”
“你觉得解开了吗?”凌途锡眨了下眼,紧紧盯住了何澜,却不知道是在对谁发问。
他这会儿的目光异常沉稳,完全表现出了一名刑警该有的老练,何澜下意识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其实刚刚凌途锡已经接到了消息,何家别墅内就只有大厅安装了监控,角度限制,能拍到的范围主要是一楼客厅,楼梯和二楼走廊地板的窄窄一条区域。
但还是能看到,何澜在下午两点到凌晨一点半这段时间没出过自己的房间,除了家庭医生秦满,再没人往他房间的方向走动过。
即便如此,指纹的事情不搞清楚,他没法相信何澜是完全清白。
凌途锡严肃地对楚宵成说:“现在不排除有人想要嫁祸何澜先生的可能,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当然,这要看他自愿。”
楚宵成用眼神示意何澜快说话。
何澜突然苦笑:“你们还是快点照到秦医生吧,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凌途锡颔首:“我的同事正在找,在一切不明朗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待在我们刑警队比较安全。”
楚律师的眉毛竖了起来:“凌队长,我的当事人身患重大疾病,不适合待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你这次只是单纯询问,那我现在要带他离开,如果你把他当成嫌疑人打算对他刑拘的话,请出示正式文书,我会为他申请取保候审!”
凌途锡皱了皱眉:“刚刚你自己也怀疑有人调换了何家父子的药,他现在不安全。”
楚律师看向何澜,见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于是擅自做主:“我们何氏集团有自己的安全措施,不需要警方操心。”
他们这样的大企业都不爱沾上官司,何威宇的死才上了早间的新闻头条,何澜要是再被扣在警局,别的不说,单单何氏的股票都会崩盘。
凌途锡明白这点,听他这么说,不打算再强求。
不料,何澜却换了个轻松的姿势靠在了椅背上,笑道:“我觉得凌警官说的对,那在案子查清楚之前,我就留在刑警队吧,打扰了!”
楚宵成目瞪口呆。
“澜少爷,这……”
“没关系,我相信凌警官很快就能查明真相,毕竟他这么能干。”
凌途锡脸色僵了僵,总觉得“能干”两个字有点刺耳。
他红着耳根清了清嗓子:“行,那就暂时这样,夏晟波,去跟招待处说一声,给何先生安排间房!”
说完,拎起本子,逃一样大步走出门。
何澜和楚律师一前一后跟在夏晟波身后,出了令人压抑的询问室。
夏晟波低头发了几条微信,在走出刑侦支队办公楼大门之前,侧身让路。
他指着旁边一栋楼:“市局招待处在那栋楼,我联系完了,你们过去直接前台,206房间。”
楚律师又开始瞪眼睛:“你不送我们过去?”
夏晟波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转身走了。
楚律师作势要追:“你什么态度啊,我要投诉你!”
夏晟波转过身,凶巴巴地点了点自己胸前的警号:“投诉吧,夏晟波!”
楚律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何澜好笑地拉了他的胳膊一下:“算了,你回去!”
他一出声,马上拉走了所有仇恨值。
楚宵成像个燎着了火星子的煤气罐:“澜少爷,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事要是真跟你没关系就躲远点,别给公司沾一身腥,何总晚上才能赶回来,在那之前您一句话都不要说了,行吗?”
何澜淡淡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向招待处:“我也没说什么。”
“您涉世不深,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这帮警察为了破案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刚才那个姓凌的明显就是在诈您,虽说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您是何氏集团的继承人,说错一句话都能让集团地动山摇,您现在最明智的,就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等待最后结论,随便警方怎么折腾都不要理!”
“行啊,没问题,不过凌途锡说的也没错,万一真有人想弄死我怎么办?还是他们这儿安全!”何澜勾了勾嘴角,“你不用跟来了,我自己进去就行,等阿年回来让他来这边找我吧!”
“哎?澜少爷……”楚宵成无语地望着他的背影,等他走进那栋楼才掏出了手机。
市局办公大楼自带一股庄严气氛,明亮的理石地面没有一丝污渍,何澜一进大厅就看到正面幕墙上悬挂着国徽和警徽,下面排着几块公告栏,何澜目光扫过去,一眼锁定凌途锡穿着警服的照片。
帽檐下是一张严肃的脸,器宇轩昂,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远方,何澜走过去,看到名字下面有两排小字。
全国优秀人民警察。
爱岗敬业年度模范。
他慢慢挪动脚步,直到瘦削的面部轮廓倒影跟照片里的人完全重合,才站定了跟里面的人对视,好一会儿,他转身拦住一个路过的警察,打听接待处的位置。
由于夏晟波事先打了招呼,他简单做了个登记,就这么理直气壮住到公安局里了。
招待处的房间简单干净,地板有些褪色,好在有电视,还有淋浴,楼下绿化带的草木气息从窗户飘进来,很清新。
他坐到雪白的床单上,打开电视,发现就只有一个新闻频道。
【何氏集团董事会主席何威宇先生于今日凌晨在家中意外去世,社会各界表示沉痛哀悼,据悉……】
何澜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在新闻女主持优雅大气的播报声中,编辑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我饿了。】
第4章 我饿了
从询问室出来,凌途锡马不停蹄跟几名下属碰了个头。
吴丽从回来就一直在跟技术员小许蹲在电脑前看监控。
昨天下午一点开始,除了何威宇和何澜,还有送他们回来的顾青,再没有任何人出入过何家,他们也通过监控看到了家庭医生秦满的身影。
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他在自己房间和何澜房间之间来回走了好几趟,那应该就是龙阿姨所说的,何澜不太舒服的时间段,到四点零八分,他去了一次死者何威宇的房间,手里拿的正是那个黄色药瓶,再出来时空着手,直接下楼从正门离开了何家别墅。
“还是找不到秦满吗?”
“哦,在枫叶街蹲点的同事说,秦满一直没回自己家,问过龙阿姨了,说他也没回何家。”
凌途锡想了想:“查查他的车。”
“明白!”吴丽嘀咕,“按理说,各大媒体新闻铺天盖地的,他也该知道自己的雇主死了吧?怎么也应该露面才对,除非……”
“其实我也一直怀疑是他在药上动了手脚,但动机不明确,何澜和龙阿姨都表示他最近没任何异常。”
“动机……”吴丽陷入烦恼。
凌途锡试着分析:“谁最有动机杀何威宇呢?谁最希望他死?”
吴丽想了几秒,突然做了个“我就知道”的动作:“何肆年!不都说成家立业嘛,他担心何澜跟顾家联姻后开始插手公司事务,排挤他这个养子,就动歪脑筋,想把何家父子都干掉,他出差了,不知道何澜和顾娅结婚,所以棋差一招……等等等等,何澜结婚肯定是临时起意,不然干吗不等何肆年,他可是何氏集团的最重要代表!”
她期待地看着凌途锡,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凌途锡却不赞同:“何肆年这些年把何氏管理的不错,很尽心,如果他对何家父子居心叵测,没必要等到今天。”
吴丽努努嘴,觉得老大不愧是老大。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秦满,查清楚药的事到底是他的工作失误,还是另有预谋!也有可能真的只是意外,我们不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给案件随意定性。”
“是!”吴丽眼睛转了转,问出心中疑惑,“凌队,就这么轻易放过何澜,行么?”
凌途锡看向电脑屏幕,画面里,龙阿姨的身影正从门厅缓慢经过,手里抱着一摞折叠整齐的床单。
他坚定说:“我相信他,凭我多年的刑侦经验,不会是他!”
吴丽对凌途锡十分崇拜,听他这样说就没了二话:“凌队,那我现在就去交警那边,看看能不能通过道路监控查到秦满的车!”
凌途锡点头:“去吧!”
“叮——”
手机忽然响起一声短信提示音。
他愣了一下,甚至没第一时间想起这是什么声音,毕竟,这年头谁还发短信?
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内容很简单,就三个字。
【我饿了。】
凌途锡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市局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