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凌途锡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有点难以拒绝,又一想,邹莹莹的案子铁定跟何澜是没关系的,于是把邹莹莹被霸凌出走、在悬崖上发现书包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何澜始终紧紧皱着眉,凌途锡猜,邹莹莹的遭遇或许触动了他心底某些隐藏的情绪,想到他的身世,他有些自责,却又难掩遗憾地说:“没办法,对方也是未成年人,有的也许是心智不成熟,有的也许是青春期的冲动,这也是校园霸凌相关立法无法推进的原因。”
何澜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问:“确定那女孩被杀了吗?”
“倒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嫌疑人杀了她,但那女孩确实是失踪了,根据现场勘查,我们怀疑她是被推到了悬崖下,尸体被海水回流卷走了。”
“霸凌的话,不会是自杀吗?”
“起初我们也怀疑自杀,但她的书包里装着衣服和钱,应该没有自杀意图,更像是想出走。”凌途锡顿了顿,“当然,还有其他证据支持,我们发现在书包不远处,有一片杂草倒伏的方向很凌乱,怀疑……”
“什么?”
“她被推下去之前还受到过侵犯。”
何澜的眼神晃了晃,没言语。
侵犯,那倒是不会,阿祈不好这口,但难说……
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吸了吸鼻子:“肉好了,这块,快快快,要焦了!”
他指着一块较薄的肉片,示意凌途锡快翻。
凌途锡也松了口气,赶忙拿夹子夹起肉,从竹篮子里拿出一片嫩嫩的生菜,卷成个完整的肉包递给他。
没想到,何澜是直接张嘴来接的,搞得凌途锡继续往前送也不是,收回来也不对。
最终还是送上去了。
何澜以饕餮之势大嚼特嚼,还不忘对他竖了下大拇指,看得他忍俊不禁,又给他包了一个。
“别光给我,你也吃!”何澜抽空客气了一句,嘴巴就被第三块包好的肉填满了。
凌途锡肚子虽然也很饿,但居然感受到了投喂的快乐。
“凌警官,我发现你很会照顾人啊!”
“怎么?”
“你干活特别麻利,苹果削的比顾青好,包烤肉也比我包的好。”
这话说完,本来差点进凌途锡嘴里的烤肉转了个弯,又跑到何澜前面了。
等何澜笑眯眯吃掉他才意识到不对,瞪着他:“嘴这么甜,该不会是想骗我为你服务到底吧?”
何澜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你经不起撺掇!”
两个人看着对方眼底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过了一会儿,突然同时笑出了声。
关系像是突然被拉近了,又或许今天的场合不那么正式,凌途锡也不端着了,半开玩笑地控诉道:“表面上看起来挺正经的,其实很会骗人!”
何澜扬起眉毛:“凭什么这么说我?”
“三年前,你对我说你身份证丢了。”
“是啊!”
“你那时候才回国吧?哪来的身份证?”
“……”
何澜托住自己的下巴,心下懊恼。
凌途锡眼底闪烁着胜利的光芒:“解释一下?何家大少爷回国怎么还住快捷酒店呢?”
何澜耸耸肩:“那次我是偷跑回来的。”
“偷跑?”
“那之前何威宇找过我一次,我没立刻答应,我总得先看看我未来生活环境如何吧?总不能他说他是全省首富我就相信,哪有那么多首富啊?万一是负债的负怎么办?”
凌途锡被他搞得很无奈:“你是爱财的人吗?你父亲的遗产你好像都没那么在乎。”
“谁说我不在乎了?”何澜反驳,“可能看起来不在乎,那是因为就算没有遗产,我的日子也比原先过得好了呀!”
“还挺容易知足。”凌途锡点点头,“那当时为什么找上我?”
何澜眨着乌亮的眼睛看他,半晌才说:“没钱吃饭,我的全部家当都用来买机票了。”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饮料,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还有。”
“还有什么?”
“你帅啊!”何澜满脸憧憬,“你能想象吗?我身无分文地在街上瞎溜达,前面duang地一下出现一个190的大帅哥,我去!而且大帅哥还请我吃饭,你懂那种冲击力吗?”
他夸张的表情明显是在胡扯,也不知道怎么说到这个上了,凌途锡笑着骂了一句。
“正式跟你道歉,我那时候困疯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对你做了那种事……中间什么情况我是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你知道有时候可能,咳,人也是一种动物……”
他语无伦次,越描越黑,何澜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挑剔,趁机打断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确定,那又怎么能确定是你对我做了那种事,而不是我对你呢?”
凌途锡蓦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夹子“啪嗒”一下掉了。
整个人呆若木鸡。
第21章 臭包子!
傍晚时分,灯火辉煌的烤肉店渐渐坐满了客人。
店里的一个角落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是个年轻男声,笑声很清爽,并不令人讨厌,店里的人纷纷回头看过去,那边却刚好被一架子艺术盆栽遮挡,他们就又都收回目光,很快把这事忘了。
何澜扑在旁边的椅背上笑了一会儿,察觉到对面的凌途锡不对,抬头一看,见他满脸通红,整个人快要冒烟了。
他连忙坐直身体,举起三根手指:“警察叔叔,我胡说的,您的雄风无人能及!是我在下面,绝对是我!”
凌途锡的面皮抽了抽,这回更是红的发紫了。
满脑子都是那一地的小雨伞,这坎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他艰难地说:“你那时候,心脏病,怎么那么胡闹?”
何澜偏头看着他,快速在心里寻找说辞。
却又听他说:“你是故意的吧?给我下药了?不然,那种时候……再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没意识。”
多年的心结倾吐而出,凌途锡又有点后悔,就故作镇定地吃起东西,头几乎贴到桌面上,眼皮都不敢抬。
臭包子!
何澜咬了咬嘴唇,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首先声明,你的指控我不承认哈!我单纯问问,如果我真下了药的话,你生气吗?”
“当然生气!但我们警察办事讲证据。”见何澜还在笑,他叹了口气,“你怎么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何澜看着他尴尬又颓丧的样子,眼底闪动着别人看不懂的光芒,淡淡解释:“我那会儿病的没那么严重。”
凌途锡像是坐实了什么,用力点了点头:“难怪!”
他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片刻,缓缓移到他的白色高领毛衣上,注意到领口蹭上了些黑色,就探身上手帮他掸。
何澜一惊,一把握住他的两根手指:“干吗?”
“脏了,是摔倒时候弄的吧?帮你掸掸。”
“试了,掸不掉,也不知道粘到了什么,没关系,回去让龙阿姨帮洗,她肯定有办法。”何澜笑着推开他的手,趁机转移话题,“唉,流年不利!今天真不该出门,还好没遇到你说的那个嫌疑人,不然他说不定连我一起宰了!”
“运气确实差了点,不过约会嘛。”凌途锡掏出手机翻到本地新闻,举起来给他看,“看,又上头条了!”
何澜瞥了眼新闻标题,刚喝进去的果汁差点喷出来,接过去看那些照片,时不时还对照片里的自己评头论足一番。
看他笑盈盈心情很好似的,凌途锡边吃东西边问:“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说起这个,何澜的好心情又似乎没了,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看他。
“唉,你也不是不知道,联姻啊,哪有兴趣办婚礼?”
凌途锡笑了一下:“这不好吧?我看顾小姐挺喜欢你的。”
“也不能因为她喜欢我我就跟她上床吧?”何澜把他的杯子倒满果汁,“上床这种事,总得两情相悦吧?”
你给我下药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凌途锡在心里骂了句双标,不过那件事也怪自己警惕心不强。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何澜扬了扬眉毛,眼底全是戏谑:“我说,凌警官,要是我没结婚的话,你能跟我处朋友不?”
凌途锡呆住了,旋即垂下眼。
重新相遇后,他努力用理智、道德、责任等虚无的东西把心包裹起来,一层又一层,笨拙又固执,可他的假设像一支利箭,轻松穿透了那些他认为牢不可摧的铠甲,穿透心脏,直击灵魂。
作为有着敏锐直觉的警察,当年,他第一时间怀疑自己被下药了。
事后为什么不立刻去做血检,为什么不利用职权将他扣留,而是自己默默咽下这口气,自己用来安抚自己的那些拙劣的理由真的站得住脚吗?
好像,他的本能并不排斥自己跟这样一个对胃口的人做丨爱,也可能自己在这方面有天生的钝感力,又或许……